一枝禿笔写文心

随馨

半生岁月苦蹉跎，空把时光付诸多。

一朝醒来拾秃笔，写来文心独个说。

――题记

都说，趟过岁月长河的人，才会记起往事。看来时光是公平的，而今也轮到了自认为尚且青春的我来回忆了。手捧那些泛黄的文字，思绪一次次回到那些青涩而酸楚的岁月。

最早提笔写下文字是学生时代。为一次喜悦，为一次悲伤，为那些自认为的纠结，愁写落日，忧赋小词。少年的时光里总是填充着迷茫和淡淡的忧伤。那些年轻而欢娱的岁月，夹杂在日记里泛着青涩的墨香。那时的笔墨没有多少喜爱的色彩，只是写下了，便觉心安。

人说：每一个破灭的梦里，都有一个呼救的灵魂。于无奈中再遇文字，辗转已是经年。

在那些心无所依，被“狂风暴雨”弥漫的白昼与黑夜里；在那些前路迷茫，虽生犹死的晨起与日暮中，是文字把即将溺死的我拖上了岸。

三十个日夜的疯狂书写，三十个日夜的“垂死挣扎”，我用近乎绝望的宣泄，将一腔苦楚倾泻于文字。晨曦爬上窗子，我扶笔泪下；夕霞染上眉梢，我抱笔泪眠……朝阳升起时，我却感深深寒意；朗月当空，我倍觉清寂孤苦……我深知，心里住着寒冬，又怎能感受到春天？

三十个日夜恍若一辈子。这一写，从此便难以割舍，从此便真正爱上了文字。在那些雪花盛开的夜里，我第一次闻到了文字不一样的墨香。

白驹过隙三十年。如今细数那些失落而空洞的岁月，如没有文字陪伴，却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煎熬。

那些年，没有朋友，也不想结交朋友，也觉无须朋友。我裹着厚厚的“盔甲”，于生活的缝隙里独来独往。我躲在他人嬉闹的牌局后，于书香中独自沉迷；在女孩儿们花红柳绿的妆容里，呼吸文字特有的芬芳。

那些日子里，我忘记了自己还会抬头仰望。我日夜俯首，于纸笺上倾诉，于文字中聆听。我用笨拙的书写，将繁冗的思绪化简，给羸弱的心注入活下去的血液。那时的笔，就是一把手术刀。写下了，心事也就搁下了；写下了，也就会暂时忘却记忆；写下了，也好拿出勇气面对站在眼前的未来。

人生重要的路口，只有那么几处，一转弯便是一生。而今过去了，就不要提起，也无力提及。

如今仍坚持笔耕不辍，要感谢八年前遇到网络，遇到那三五文坛知己。他们就像鲶鱼一样，搅动我生命的一潭死水，给我的文字注入了新的活力，使我这条濒临死亡的沙丁鱼得以重生。我们于诗词中唱和，于文墨中畅谈。他们的出现，使得春天时时光顾我的小院，如米苔花也能开出牡丹的娇容。他们用纯粹的精神食粮喂饱了我腹中即将饿死的文字。是他们让我饱尝了文字真正的快乐！

我自嘲为“文疯”，只因睡前有一“恶习”：总是要于枕边放一个夹着笔的本子。梦里忽而生出一首小词或几句残诗草句，便会悄悄拿起本子于客厅正襟危坐，欲写下这“神来之笔”，可常常是铺笺展墨时，佳句已余无几。无奈间，心里仍旧是暖暖的。

再后来，遇及此事，干脆睁大眼睛，将梦中美文如数家珍背上几遍，坚信不会忘却，方可安然睡去，怎奈醒来，敲断笔尖也空余只言片语了。傻笑之后，仍旧是欣慰：有文字扎根梦里，灵魂都带着墨香。

人到中年，之于文字有了更深的体会。这时的文字不再喜欢牵强与做作，不再艳羡辞藻的华丽。此时的文字，更多的是记录，是发自内心的想写。不为给谁看，不论是否有人喜欢，只为自己。我就像中了文字的蛊，几天不写便会心神难安。也时常有人打趣：这样写有何用？能赚来吃还是能当衣穿！我只是莞尔，也只想莞尔！

文字于我，已是一种信仰，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春花灿烂，舒笔写下生命的美好。

娇荷旖旎，挥袖描摹粉嫩的时光。

红枫耀眼，展笺书写秋色的浩大。

冬雪漫山，泼墨记载人生的积淀。

我提着一枝禿笔，行走在岁月的长河中，努力寻找那颗足以令后半生温暖的文心。

文字/随馨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