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藏学藏歌

九九重阳

　 第一次接触西藏流行歌曲是我刚到西藏工作不久的时候。有一次我到一个援藏干部那里去串门，一屋子刚进藏的湖北援藏干部正在跟着歌碟学唱歌，只听大家齐声高唱“呻吟啊，呻吟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呻吟就呻吟呗，哪有必要这么夸张呀？后来我才知道，大家唱的是在西藏流传很广的一首歌，歌名叫做《向往神鹰》，歌中把飞机比作神鹰，歌唱飞机沟通了青藏高原与外界的联系。歌中唱道 “祖先们朝圣的脚步还在回响”，而神鹰“转眼间就改变了大地的模样”。大家高声哼哼的“呻吟啊，呻吟啊……”，其实是在不断的吟唱“神鹰啊，神鹰啊……”

在西藏的三年里我跟着歌碟学唱一些藏歌，很快我就把西藏当时流行的一些歌曲唱得滚瓜烂熟了。

在西藏流行的藏歌有汉语的，有藏语的；有在大众中广为流传的流行歌曲，也有藏之于山野、流之久远的民间小调；有歌唱家乡的，歌唱父母的，也有劝酒的，有歌唱爱情的，还有宗教色彩很浓厚的歌曲等等。这些歌曲在曲调上，有的高亢豪迈，有的婉转缠绵。但不论有多少种变化，只要音乐响起，人们立刻就知道这是藏歌。

藏民族是一个注重人情、亲情的民族，所以在一些非常流行的西藏歌曲中，很多是歌唱亲情的。比如，有几首歌唱母亲的歌，就让人百听不厌，一首是《妈妈的羊皮袄》，一首是《献给阿妈的歌》，一首是《慈祥的母亲》,它们唱出了西藏人对母亲的深厚情感，我曾听一位朋友说，有一次他听《献给阿妈的歌》，听着听着，想起远离自己的年迈的母亲，不禁潸然泪下，藏歌的感染力可见一斑。

其它的一些歌曲，如《仓央加措情歌》、《香巴拉并不遥远》、《白塔》、《康巴汉子》、《天葬》、《格桑啦》《索郎亚卓啦》等等，都能让人如痴如醉。

西藏被称作歌舞的海洋，援藏干部到西藏后大都能唱几首藏歌，我在西藏的时候除了学会了一些汉语歌外，还努力地学会了两首藏语歌。一首是《一个妈妈的女儿》，这首歌是歌唱民族团结的，正式一些的场合，用藏语唱上这首歌，得体又大方；另一首是《索郎亚卓啦》，带着些许诙谐幽默，在一些非正式的场合，我经常会唱这首歌。歌中反复吟唱“这个样子怎么样？这个样子怎么样？”藏族人唱“这个样子怎么样”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随着节拍，摆出各种不同的姿势来。我曾见到一个40多岁的藏族男士，腆着鼓出老远的啤酒肚边唱边跳，做出“这个样子怎么样”的姿势来，样子倒也天真，只是鼓出的大肚子着实不敢让人恭维，让人忍俊不禁。在西藏，有了这两首藏语歌作看家本领，基本上就可以应付很多场面了。

最为搞笑的莫过于我学会的一首藏族歌手宗庸卓玛的《酒歌》，宗庸卓玛虽然是藏族歌手，但她并不是西藏人，而是云南人，加之她的歌旋律相对复杂，所以宗庸卓玛的歌在西藏并不流行。但她的酒歌，歌词却一抑一扬，新颖别致，唱这首歌，总能收到奇效。

比如，大家围坐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如果有女士起哄要我唱敬酒歌，我便把这首歌抬出来，起句便是“端起了青稞酒千杯也不醉，”桌上的女士哪里见过这等豪迈的气势，连声叫道“好！好！好！”接着是“你看了我的眼我的心就醉。”女士一听，不免有些错愕，眼睛也不知往哪儿看了。然后我又唱：“世上的美酒万杯也不醉，”女士又叫道：“好！”接着一句是“你唱了一支歌我的心就醉。”此时女士便会纵声大笑。后面几句词是“天上的雷劈我的心不碎，你叹了一口气我的心就碎；地上的马儿踩我的心不碎，你掉了一滴泪我的心就碎。”

这几句迭宕起伏、一惊一乍的歌词，寓庄于谐，煞是好玩。有一次我唱完这首歌，有人甚至央求要歌词，搞得跟歌星给歌迷们签字留念一样。

山南地区还流传很多民间小调，有些偏远乡村到现在甚至还在传唱吐蕃时期流传下来的歌颂文成公主的歌，琼结县流传着达娃卓玛的歌等等，听藏族人唱这些原汁原味的民间小调，大俗而大雅，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其它还有一些歌曲如《刺勒酒歌》，曲调之婉转，音域之宽广是无与伦比的，宛若天籁之声悠然飘来，一个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听这样的歌曲，三月不知肉味。

浸润在这些优美的歌声里时间长了，无论是在西藏还是在内地，经常嘴一张，便唱出了藏歌来。所不同的是，在西藏唱这些歌的时候，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欢愉。而当我现在回到内地，再唱这些歌曲的时候，则带着对青藏高原深深的眷恋。每当藏歌的旋律响起，眼前便幻化出西藏的蓝天白云和曾在一起朝朝暮暮共事的同事们，有时不免就有一种叫眼泪的液体充溢在我的眼眶! 伴着优美的旋律，那种深深的眷恋让人挥之不去，久久地在心底里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