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闲话”栗坡行</h3><div> 栗坡，原来是一个被山锁着的小乡，行政区划调整后被撤并了。这里远远近近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因为居住条件恶劣，所以这里总是与偏远、闭塞、贫穷、落后等词语联系在一起的，特别是无溪无河，更让这个地方少了许多灵性。因为下村开展工作的缘故，7月初，我们一行十余人扎进了这方深山。</div> <h3><br></h3><div> 1. 去栗坡前天都还闷沉沉的，没想到进栗坡后，太阳忽地勤快了起来，每天都早早地爬了出来，向我们示威。</div><div> 这里的村落零散地分布在一个又一个半山腰上，明明是遥遥相望，这边喝来那边应，而且鸡鸣狗吠声也清晰可闻，然而就是这样近在咫尺的一段距离，也足以让你走得眼冒金花，因为这山路弯弯拐拐，起起落落，而且杂草丛生，极不易走，加上前几天的雨让山路变得泥湿岩滑，因此每走一步都得倍加小心。</div><div> 虽然还没进入三伏，但这个季节的太阳也足以让我们吃不消。在阳光的照晒下，地面的湿气开始蒸腾，热热的湿气从裤管往上窜，让人燥热难受。天上能找到的几片云无法遮盖太阳，太阳很放肆地毒辣地灼烤着我们，原来白皙的皮肤在太阳的炽烤下已慢慢地变红变焦，衣服从出门就让汗水给打湿，粘贴在身上，把身上的热气严实地裹着。男同事们实在是受不了了，也就顾不得儒雅风度，干脆把衣服脱掉，袒胸露腹，让汗水从额前脸上、胸前背后恣意地流淌；女同事们不像男同事这般洒脱，她们还得让湿湿的衣服把热气、汗水捂着，直到目的地，她们才躲在一边，一个劲地扇。天热口干，出门带的水还不到一半行程就已被喝个瓶见底，一路嗓儿冒烟，如果碰到热情的主人，还能喝上有些浑浊的茶水、凉水，要是碰上有情绪的主儿，那就两个字：干受！</div><div> 天再热口再干，我们的工作还得开展，几天下来，人就黑了一层瘦了一圈。</div><div> </div> <h3><br></h3><div> 2. 顶着太阳，我们行走在一山又一山、一村又一村，一路的燥热让人几乎崩溃。年长的几位“老政府”说这算不是了什么，比起前几年乡干部去家家户户收提留时要强多了。那时收提留不但任务重，压力大，乡干部下村往往一住就是几天，家家户户都得上门，一天少说也得走上二、三十公里的路，那时的太阳比现在还大还毒，而且农户对立情绪重，常常是磨破了嘴皮也讨不了人心，得不到理解。现在农村工作除了计划生育压头外，其他都是以服务为主，能力强的就多服务点，能力弱的少服务点，老百姓也不会责怪和埋怨什么。 </div><div> 老同事的话让我们唏嘘不已，这让我对以前那些在基层从事工作的同志们不禁肃然起敬，心底也生出一些悲悯。</div><div> 山蝉躲在树荫里，鸣声有点嘶哑，倒是附近一种怪怪的鸟叫声惹得同事们来了精神。一只鸟叫着“嘘进去”，有另一只鸟接声“有味”，同事们哈哈笑着，说这两只鸟肯定是一公一母。路上的沉闷被打破了，大伙听着笑着，觉得还不过瘾，有人提议：来点黄段子吧！大伙儿也都知道我能说，于是不依不饶地要我讲一段。呵呵，讲就讲呗，这年代啊，讲真话领导不喜欢，讲假话群众不喜欢，只有讲黄话，大伙都喜欢。我干咳了几下，把从有本书上看到的一段讲给了大家：在大山里住着一户人家，老公、小孩都外出打工去了，只有女主人守在家里。这地方很落后，用时髦的话说是原生态，没有厕所，这儿的人都兴撒野尿屙野屎。女主人在房屋附近种了一块玉米地，她天天都去玉米地里屙屎撒尿，常光顾的那几株玉米苗长得特好，扬花过后，结的玉米粒大饱满。一天，村里来了工作队，从这地边走过时，经不住诱惑，顺手就摘了那几株大的玉米。女主人回来后，不见了那几株玉米，非常伤心，忍不住的在地边破口大骂起来：“你们哪个这么缺德啊，什么不好偷，专偷我屙尿的那个......”我把“屙尿的那个”念得特别重，特别长，男同事们一听，哈哈地笑翻了，女同事虽然很不好意思，可也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了我的开场白，大伙也都放开了，你一段他一句，热气拌着笑声，偶尔也有风从身上轻轻地拂过，不知不觉就已走过一个又一个村子。</div> <h3><br></h3><div> 3. 每到一个村子，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块大点的石头坐下来，让一身的汗滴完凉干。村子的人卫生习惯不好，满地鸡屎，猪牛粪臭味熏天。住的那些木房屋，年代久远，摇摇欲坠；村里的人因为苦于生计，很多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守在家里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也有举家外出的，无人照看的房屋更是荒凉破落。我们曾去过一个村子，百几十口人最后只剩下4位老人留守在家里，很多房屋前后都长满了杂草，木板已腐烂，几根柱子孤零零地立着，檩子、椽子无力地支撑着到处透光的瓦片。这样的萧条，深深地剌痛着我的心。</div><div> </div> <h3><br></h3><div> 这些留守的老人们衣着破烂，他们用枯瘦的身躯坚守着这里的日出日落，坚守着这里的一脉脉山峦，坚守着他们的血缘。在这深山中他们苦了一辈子，年轻时那些美好的梦想如今都已随风雨沧桑刻进了一脸的皱纹里。因为少与外界接触，这些老人们不会讲汉话，只会用他们特殊的语言“佤乡”跟我们交流，好在有几位能“佤乡”的同事给我们当翻译，才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来意，我们也才明白他们要表达的意思。</div> <h3><br></h3><div> 对于这些老人们来说，生活的艰辛困苦他们能承受，而对远在异地他乡打工的子女们的思念却成了最折磨这些老人们的痛。当一说到他们的子女时，干涸的眼眶顿时就变得湿湿的，噙满了泪水。尽管那些在外打工的子女一年到头不往家里寄一分钱，尽管那些在外打工的子女一年到头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尽管还有好多子女在外多年已杳无音信......但这一脉脉山峦无法阻挡老人们的牵挂与思念！可以想像，他们曾多少个日子坐在那山坳口，凝望远方，在内心深处把儿女的乳名一遍遍呼唤。</div><div> 小孩子们对我们的到来倒是感动很新奇，却又不敢接近，只是扯着老人的衣角，躲在老人的身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这些小孩有的是几个月大时就被父母抛给了爷爷奶奶，也许已模糊了对父母的印象，那份亲情在年年岁岁中正一点一点淡化和疏远。我突然想起了我曾为留守孩子写过的一首诗：那年那月/爸爸妈妈离开了家/从此以后/我穿的是寂寞/我盖的是孤独/我喝的是忧伤/我吃的是思念......春去冬来/就是不见爸妈回家/我盼红了桃花/我盼黄了稻/我思青了溪水/我思绿了山/我望落了夕阳/我望黑了天/我想哭了松涛/我想弯了竹......哦，爸爸妈妈/我是你们手心里的宝/时间在流我在长大/爷爷奶奶一年年变老/你们也是爷爷奶奶的牵挂......我不怪你们/只要你们寄点感情回家</div><div> 每走进一户走出一家，望着这些老人和孩子，心头都是沉沉的。</div><div> </div> <h3><br></h3><div> 4. 在山里能看到黑夜来临的过程。太阳照晒时，山是绿的；当太阳从山头慢慢爬下时，可以看到阳光留在的地方仍然是绿色的，而山脚就已变成了墨绿；当太阳完全消失在山的背后时，远山就有了夜的影子，山的轮廓开始凸现出来，与天相接，形成了夜幕。夜幕拉拢，山就融进了夜色中，黑乎乎的。这时，属于黑夜的声音就出来了，蝉虫的嘶叫，夜鸟的低鸣，老狗的远吠......一声声戳捅着这山里的夜。</div><div> 思念是属于夜的！已经累了一天的同事们纷纷入睡，鼾声如雷。俗话说，三十以前睡不醒，三十以后睡不着，那些老人们此刻睡着了吗？那些远在异地他乡打工的子女们，是否会在城市的夜里想起这深山里的父母亲人？一天的劳作让这些留守的人暂时忘却了思念，那么，这宁静的夜，会不会悄悄地打开他们思念的闸门？</div><div> 一盏5瓦的节能灯在夜里也显得很疲惫，几只飞蛾扑在节能灯上，掉了下来......</div><div> 山夜最寂寞，把自己也融进这山里的夜吧。</div><div> 起身，关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