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偶拾》

岁月的脚印

一. 又见长沙 今天乘国泰航空经香港到达长沙，再换乘高铁到鹰潭，回家看看年迈的母亲和其他亲朋好友。 "长---沙-"，心里默默念着地这两个字，不知不觉拖得滞缓而悠长，思绪就像一盒老制式的VCR在电视里回放，点点雪花伴着画面在不停地跳跃，听不到多少声音，但却依然触动心房。 84年底研究生毕业之后，分配到这里的一所高校任教。虽然期间有回合肥读博，但长沙是我离开中国前往澳大利亚启程时的码头。在这里，带过不少学生的毕业论文，但若谈桃李满天下会牵强附会；在这里，尝试过给大四学生用英文授课《等离子体物理》，但却记不得是否收集过学生的反馈？在这里，和同事一起译作《等离子体引论》和《心灵的启迪》，可文稿留下来之后却不知下文；在这里，协助院校领导组织过第一次《全国高功率脉冲技术》研讨会，在韶山冲滴水洞留下了足迹；在这里，有一帮臭味相投朋友，不停地追求不同琢磨新意，但却不知天高地厚不接地气；在这里，与《荆棘鸟》一起寻寻觅觅的朋友，因为难以磨灭的友谊与亲情，30来年在澳洲一直保持联系。在这里，生过病，住过院，和医生护士抢读三毛琼瑶小说，一起为情所困；在这里，跌倒过、痛苦过、忏悔过、自责过，可是人生终究没有一切重来的机会。 长沙，离开你的时候，我伤痕累累！如今，我回来了，你却面目全非。。。 二. 失而复得 由鹰潭去南京，要沿着沪昆高铁东行。在候车厅里的书廊里翻阅着贾平凹的新书《自在•独行》，翻到第一篇关于母亲就买下来了。 上车后不久，我依窗落座，打开书读了起来。 "这天夜里，天很黑。半夜里乌云吞了月亮，半空中响着雷，电在闪，像魔爪一样在撕抓着，是在试天牢不牢吗？母亲安定我们睡下了，她又坐在灯下纺起线来。那纺车摇得正欢，手里的棉花无穷无尽的抽线。。。鸡叫二遍的时候，又一阵炸雷，她爬过来，就悄悄地坐在我们身边，借着电光，端详起我们每一张脸，替我们揩去脸上的泪痕，当她给我揩泪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眼泪从闭着的眼皮簌簌流下来，她说： ‘你在没睡着？’ 我爬起来，和母亲一块坐在那里，母亲突然流下泪来，说：‘咳，孩子，你还不该这么懂事的呀！’ ”。。。 读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眼角泛起了泪光。邻座抱在妈妈怀里的孩子奇怪地望着我，我只好使劲地望着窗外。 。。。 到达南京一小时之内，换乘下一趟高铁去无锡。上车不久，我微信给妹妹。"刚刚为没在前一趟高铁上吃饭省了50块钱而暗地里高兴的时候，一上车找书读，发现刚买的书拉在前面的火车上了。" "贾平凹的《自在•独行》。第一篇关于母亲，看得我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又䃼充一句。 "哈哈，前句话说明一个老农做事粗糙了点，后句话则是一个文人的心脆弱了点。" 妹妹微信回来。 "欣赏这样的点赞。" 我回了过去。经她这样一说，我先前心里的那点小懊恼也都烟消云散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又出现在鹰潭候车室。这次是沿沪昆高铁西行去长沙。 在同一家书廊里，我又买了一本《自在•独行》。心里多少有点失而复得的小确幸。 三. 理念不一样 从无锡君来世尊酒店(World Hotel)沿着尚贤河湿地公园走路去市民中心地铁站，打算由无锡北站坐高铁去上海。 路上，看到一个宏伟壮观的弧线建筑座落在湖边。 "请问，这是什么楼？" 朝着迎面走来的三个人，我羡慕地问。 "无锡市人民政府大楼。” 其中一个男的无不骄傲地回答。 "在国外最有标识的建筑是教堂！" 我多少觉得政府衙门建得过于富丽堂皇，而且往往三年一换，五年一新。钱放在民生工程上岂不更得民心？ "理念不一样！" 他没好气地顶了回来，似乎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 四. 偶得一片温馨 从上海到威海，登机后落座在走廊位置上。快要关舱门的时候，一对老俩口拧着松松垮垮的大包小包在我跟前站住了。 "是里面两个座位吗？" 我站起来问。 "是俺的。” 男的答道。 于是，我帮他们把东西放到座位上方的旅行箱里。怕零散的东西从塑料口袋掉出来，又用两个提手打了个结。 "你们这是去威海还是回威海？" 落座停当之后我在问。 "啊，俺们回家呢！" 憨厚的脸上一脸舒坦。 "是吗？从哪里回来？" "日本，去看儿子一家了。" 于是老两口你一句他一句给我讲了起来。他们儿子高考成绩不理想，读了一个中专就回家务农了。可是如今年轻人心比天高，在家呆不住，总想往外跑。于是偷偷地联系了语言学校，想东渡日本。无奈之下，老俩口只好向他摊牌：我们只有12万元的家底，你可以拿去读书，也可以拿它娶个老婆有个家。毫无疑问，小年轻去了日本并落脚在一个小镇。之后，他在一家中华料理店埋头打工，几乎没怎么上课。 小伙子头脑灵活，殷实勤快，不多久就讨得餐馆女主人和女儿的欢喜。女孩也是当嫁的年龄，于是就好上结婚了。女儿成婚后，岳母也就上心自己的事，终于和镇上的一个老相好把婚事也办了。岳父搬进了岳母的家里，把原先自己住的房子作价1千万日元(约60万人民币)卖给了小两口子。而且岳父在小镇经营一个有十来个员工的小厂，从事包装盒的生产。看小伙子吃苦肯干，就让他换到工厂上班去了。 "儿子回来过吗，结婚在哪办的？" 我好奇地问。 "回来过，带着孩子回来过。" "都有孩子啦？" "是啊，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看得出来，老俩口满心欢喜。 交谈中，知道老俩口是胶东半岛的农民。在威海近郊靠苹果和其他农作物谋生，年收入也有两三万。现在手脚灵活，生活不成问题。但隐隐约约之中，似乎也感觉到他们流露出的一丝失去了养儿防老依靠的无助。 之后，他们问及我怎么到威海。我说过来了却一件烦心事，但愿这次顺利。如果涉事方临时变掛，今晚我连住哪里都没考虑。 "是吗？那来家里住吧!" "俺到家以后，马上烧炕。你不用介意的。” 他想进一步打消我的顾虑。 望着老俩口诚朴厚道的眼睛，一股热流在内心涌动。 威海，在我带着烦恼来的时候，却偶得一片温馨。 五. 重逢的期待 2月25号，从长沙南站上车的乘客落座不久，高铁G1304号便在沪昆线上以毎小时300公里的速度向东奔驰。 "你去哪里？" 听到后排座位上的男声开始搭讪。 "哦，我去上海。研究生实习。" 他邻座的女孩回答着，语气里透着一种对未来的期许。 "哪个大学？" "中南大学" 中南大学？像是一个无意的触碰，我心里咯噔一下。中南大学应该就是30前的中南冶金学院、湖南医学院和长沙铁道学院联合的新型大学吧，我心在想。 "你学的什么专业？" 我掉过头来试探地问。 "社会学"，女同学爽快地回答。 "是吗？那你认不认得一个叫谭希培的老师？"，我似乎抓住了一线希望。"哦，他早应该是教授了"，我接着补充，想提供更多的一些信息。 "名字有点印象，好像上过本科课。让我查一下。" 她紧接着在大学的网站上开始搜索。 "是不是他呀？他是学院党委书记了。" 她把手机递过来，指着上面的头像问。 照片里的男性，挺拔的正装，优雅的领带，容光焕发，眼镜架后面的眼睛炯炯有神，平民本色，精英气质，底蕴丰瞻，浑身似乎散发出一种气场，让人离不开，让人不能忘。 "对！对！就是他！"，我激动地叫了起来，同时也惊叹30年他的容颜没有改变。 "我们是老同学，可是失联30年。有办法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吗？电话或邮箱都可以。" 我语气急促，近乎于一种哀求。 "好，好，我问问同学，也许下几届的同学还在上他的课。" 她热情地应答着，手指开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可是，毕竟她本科毕业好几年，所以在我到站鹰潭的时候，仍然没有结果。 "老师，我们加个微信吧！找到之后我发给你。" 女同学乐于助人。 我刚回国，国际漫游设置出错，而且又没有国内电话卡，微信接不上。但她扫锚我手机，知道我住在墨尔本，"老师从澳大利亚回来？" 于是我告诉她，我曾在长沙工作生活，这是我在近30年之后第一次再回到长沙。有几个朋友特别想见，而谭希培就是其中的一个。 就要下车了。 "小息同学再见，祝你实习顺利，学有所成。非常感谢你的热心"，虽然暂无朋友的联系方式，但已经有了他的消息。 "老师再见，找到后我会通知你"，没有帮上忙，她多少显得有点憾意。 约两个小时之后，列车快到上海终点站的时候，她发来了微信，告诉我谭教授的手机。 从那一刻起，我脑海里就不停地憧憬着重逢的情景，往日的时光也在其中反复地交替。 。。。 3月11号，G1417高铁以306公里的时速风掣电驰向长沙全速前进，朝着他的方向我在一步步靠近。。。 [后注] ：2017年2月24到3月12日在中国一次短暂的旅行，用心去感悟生命中最纯朴的美丽。 (1）一九八八年离开长沙来到悉尼大学。走时工作、生活、情感，事不遂心，伤痕累累。 (2）2010年在威海买房但按合同退房并且打贏官司之后，仍然没有拿到房款，从此成为一件烦心事。 重逢的期待在风掣电驰 自在•独行 — 写给每个孤独的行路人 <h1>[温馨提示］ “送花”功能我删除了不掉！请别送花，心意领了，再一声感谢！</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