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燕南读《一剪宋朝的时光》有感

燕南

<h3>  怕居久了红尘客栈,便再忆不起清风明月,也忘了曾经梦里是如何叩响青石古道的旧砖。捧一本宋词轻诵,又在明艳的夏阳中,寻回了无言的寂凉。</h3><div> 缓步走,怕走得急了,就会错过一叶扁舟自千里外送来的淡淡涟漪;怕走的急了,就会携走一朵落红于枯枝头败落的点点残香。惜乎没有古人一朝饮酒醉的豪情,可也足够热一杯茶,品出时光的无情。</div><div> 最喜宋词,过于唐诗。词与诗的不同,或许不仅于排列字数,或许不仅于平平仄仄,多的那一份柔情,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无论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千古才女李清照;还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烟雨意境晏几道;抑或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风流才子苏轼,把经年的故事种在宋朝的时光里,还留着风花雪月的柔情。只是错乱了光阴,让我成了那误入宋朝的女子,于是再就走不出乱尘飞絮。我们其实离词人很远,这中间是涛涛千年的历史;我们离词人原来很近,也只有台上台下的距离。到底是谁演了谁的戏,谁中了谁的情,谁在台上谁是戏子,或许我自己,也分不清。</div><div> 读宋词时,才发现宋朝的舞台上,导演了这么多离情别绪。似乎唯有相思,才能诠释词的柔韵,一种无情的凄美。是了,也正是那句词——“无情,纵是无情也动人。”古时女子的恩怨情仇,或许连她们自己都不曾知,曾被写入某一阕词赋,从此,每一缕情丝、愁容,每一声呼唤、思念,都在世人眼下一一过目。曾不解,既然相思如此之苦,又何必自坠情网,于是深陷无法自拔。在游历过万重水墨丹青后,才懂得词人笔墨之所以触人心底、动人心弦,正是因有情。并不是所有故事,都有完美的结局,即使在最后一个句号前,是落红满径的悲凄,也终会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后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是不是,只有不再拥有,才会让回忆灼灼生辉?还是说,只有不再拥有的人,才会永远在内心深处闪耀,回忆时,永远是初见?纵是无解又何妨,也不是所有问题,都必须得到解答。没有什么,比寻根问底更容易破坏诗词朦胧的美丽。将满腔相思,托付给流年照料,醒来时,是一片烟雨阑珊。或许也不必快意恩仇,安稳走过因缘的轮回,就做佛前,那一枝贪恋了红尘的莲花,淡了离愁,只剩相思。</div> <h3>  当然,离愁并不是唯一的话题。宋词是一片广阔的音域,既有柔音低奏,便就有中音高昂。“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是辛弃疾思回战场;“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岳飞壮志难酬;“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是陆游感慨追思。毕竟宋朝,始终像个文弱女子,不具气吞山河的魂魄,唯有玉手拈花的柔情,也因此,受尽欺压。那不是个能够安安稳稳,吟诗作画的年代。有时觉得辛词岳词虽有震撼人心之气魄,但也伤人。笔墨行间,奔驰着金戈铁马、锐戟利矛,一声冲锋的号角,心上随即添了无数道伤。词句是尖锐的,伤痕是柔软的,柔软到爬满了整颗心,像藤蔓一样,纠缠了壮志悲情。或许我们都不曾知晓,踏上战场的文人,是怎样一个顺理成章却又匪夷所思的矛盾体;到底该说是作为词人的战士,还是作为战士的词人,而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沙场秋点兵。每一场战争都磨砺了词风,从满地尸首的沙场走回风清月明的竹林,这始终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h3><h3> 但我也知道,词人具有两面性。岳飞也曾写下“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陆游的《鹊桥仙》中,也曾道“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蘋洲烟雨”。纵是铁心雄壮,也曾有过三两句的柔情。</h3><h3> 也有竹林七贤一样的隐士,词意清淡,意境胧美,一轮皎月,便足以勾起诗情。可抬头仰望,又不禁顿觉渺小短暂,时光太吝啬,又太不公平。历经千年,明月依旧是当年洁白容颜,我们曾与词人仰望过同一轮皎月,可月光永不变更,流逝的唯有地上的人。时光不老总是无情,你常常记得它,它却转瞬间便忘了你。我们永远只拥有狭短的时间,几季春秋轮换,便迎来结局。</h3> <h3>  最羡慕古人,在千杯万盏间求醉的豪情,在唐诗里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于宋词却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清醒着,现实太冷,所以易伤人心;酒醉了,自欺欺人,却有片刻欢愉。可我又不喜大醉,不省人事,醉眼迷离,什么都看不清。</h3><h3> 或许最美好的人生,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酒醉,再携一路诗意——正是年华,诗酒趁年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