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萍的小说

玉洁萍香

一篮鸡蛋的故事

　　　南崖村的王老三咋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和县长打上交道。事情是这样的，这天，王老三提着一篮鸡蛋去县城卖，走到一条长街上，一辆豪华小轿车迎面驶来，想躲已来不及，“呲溜”一下就到了眼跟前，吓得王老三脚下一哆嗦，手里一篮鸡蛋“啪”地一下掉到地上，碎的碎，滚的滚，王老三傻了眼。小青年司机探出头来，喊道：“你这人是咋走路的，不知道这是车道吗。”这时，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戴眼镜梳大背头的中年人，走到王老三跟前说：“老哥，受惊了，我赔你钱吧。”说着掏出一百元递给王老三，王老三摆着手，直往后退：“不用，不用，是俺走错路了。”小青年司机喊道：“给你就拿着，哆嗦什么，这是咱们的李.......”梳大背头的人摆摆手不让司机再说下去，把钱硬塞入王老三的手里说：“老哥，拿着吧”。然后又问了王老三的姓名住址和家庭情况后，拍了拍王老三的肩头，摇了摇头上车走了。王老三拿着钱目送着小轿车消失在人流处，脸上干核桃似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一篮鸡蛋顶多卖上三四十元，多赔了这么多钱，天下的好事尽让他碰着了。

　　　好事和王老三有缘。几天 后的一天上午，太阳暖暖地照在坐落在半山腰的南崖村，当人们靠着街头墙根闲聊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进了南崖村，一个小青年提着两个大包钻出车门，问到：“请问王老三家在哪里？”人群里有人叫：“王老三，有人找。”此时，王老三正蹲在人群边上吸着小兰花听人们闲聊，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小青年正四处张望，当知道是找他时，一脸茫然。他早已不记得小司机的模样了。小司机走到王老三面前，把两个大包袱塞给他说：“这是李县长给你的衣服，你那天撞的是李县长的车”。王老三嘴张成了“0”型怎么也合不拢。人群里有人说：“王老三有本事啊，和县长打上交道啦”。小司机开了口：‘去你家看看吧’。王老三不知是激动， 还是惊奇，往家走的路上脚总是打哆嗦，想走也走不快。几个好事的村民也跟着去看热闹。王老三的家到了，小司机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还有这么破旧的房子，没有院墙，三间草房，屋顶由于雨水的冲刷已伤痕累累，窗格子上的麻纸已发了黄，有几处破洞用孩子读书的本子糊着。屋里黑黑的，乍一进去看不清屋里的陈设，过一会儿才能看清楚。半截土炕上躺着一个盖着脏的快看不见花色被面的妇人，鸡窝般蓬乱的头发遮住半个脸。一个没有油漆过但已变成黑色的榆木大柜子，柜面足有二寸厚，一个碗柜和一个土灶，这就是家里所有的摆设。小司机东瞅西瞅，想找一个能坐的地方，但他没有找到，是有一个小板凳，只有三条腿，一边用两块砖垫着。王老三也极力想给找一个能坐的地方，但他失望了。一盘不大的土炕中间是他老婆的被褥，右边靠窗的地方放着一个大柳框，框里卧着一只孵小鸡的老母鸡，左边是吃了饭还没有撤下去的红四方木盘子，里面碗筷一大堆，饭渣子到处都是。王老三想去拿盘子，但已被没有坐的欲望的小司机拦住了：”不用了，咱去院子里说吧。”走出屋门，小司机长出了一口气说；“李县长让我来看看你，过几天李县长忙完了会亲自来看望你的，他很愿意帮助你。”听着暖人心的话，王老三很是感动。在村口望着早已不见了车的土路，脑袋里一片混乱，村民们围着他说什么也没有听见。

　　　又过了几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李县长的车开进了南崖村，村里的村民沸腾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官来过这个小村庄，王老三家热闹极了，李县长握着王老三干树枝似的手摇着说；‘老哥，咱俩有缘，又见面了，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我帮你解决······”然后进屋看望了王老三的偏瘫老婆，送给王老三的孩子们许多学习用具。事实上，王老三的儿子已缀学，正在邻村放羊，还有两个女儿正在村小学读书。而后李县长和围在院子里的老乡们打招呼，还和村民商谈有关致富的事。临走时看到村小学是座破庙，叫来村长说过几天县里给你们拨一笔款盖座像样的小学吧，小学完工后我来剪彩。把个村长感动的眼泪汪汪，忙说：‘谢谢县长，谢谢县长’。这件事成了村子里的美谈，外村的人听了不禁啧舌头，露出羡慕的神色。

　　　此后，从不登门的村干部乡干部，有时就到王老三家里坐一坐，问寒问暖，以前在村子里没有人多看一眼的王老三走在街上人们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人们都说真是个好县长。王老三以前微驼的背也挺得笔直，显得很神气的样子。

　　　村长换届时王老三当选了南崖村的村长，这是乡长亲自提选的，村民们也一致认可。乡长拍着王老三的肩膀笑容满面；“老三啊好好干，多向县长汇报工作情况，做好致富的带头人······ ’ 王老三的祖坟上冒青烟了，因为在这以前王氏家族从来也没有出过带‘长’ 字的人物。

　　　

　　　 写于2006年

　　　 发表于《花蕾》2007/3.4合刊

　　　 张玉萍

断手

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自古就有打铁的行业，而且很兴旺。每个村子都有几个打铁的好手，刘庄村就有一个，因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他刘二，他也已习惯了这个叫法，具体他爹给他起个什么名字，村里人也不大知道。  

那一年，也就是1937年，日军以猛虎之势迅速占领了中国的许多地方，我们这个小地方也被日军占领，县政府被迫转移，日军在县政府成立了指挥部，汉奸队、协黄队迅速成立，不久全县和全国的许多地方一样成为日军横行的天下。

日军头子叫加藤，其人出生在一个崇武世家，酷爱军刀，他不仅拥有数把军刀，还要他的手下每人 拥有一把军刀，因为他认为军刀比枪炮更威武，更能彰显军人的本色。加藤率领他的部下占领了我们这个县城以后就叫汉奸打听谁是打刀具的高手，他要给所属他的日军每人配备一把军刀。因此汉奸们立刻四处打听，没几天就打听到刘庄村刘二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好的打刀匠。于是，加藤一声令下，汉奸们迅速扑向刘庄村要求刘二为加藤打制军刀。当时刘二并没有做明确回答，说不打当时很可能就被汉奸们带回指挥部以反抗罪掉了脑袋，但他知道不能让日军拿着自己打的军刀屠杀中国同胞，这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最基本的底线。因此，他反复想了几天后，在一天夜里，刘二拿着铁锤砸向了自己的一只手。当汉奸们再次来到刘二家时，看到刘二血淋淋的手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向主子复命。惹得加藤大发怒火，但为了稳定局势，防止事态变大，引发更大的反抗，只好作罢。  

刘二从此再也没有打过铁具，后半辈子以种地为生，也不允许后辈们做打铁匠。这件事一直成为我们这个地方的美谈，人们都佩服刘二的骨气，刘二因此成为那一时期我们县的名人。

写于2011年12月份

发表于《家园》2013年第二期

剩女的爱情

吴小云今年的奋斗目标是把自己嫁出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规，尤其是女性，三十二岁还是单身，在农村是很少见的。吴小云感情细腻丰富，是看着爱情片长大的，电视剧中男女主人公那缠绵悱恻的爱情让她一遍又一遍回味无穷。她渴望拥有爱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那才是真正的人生，没有爱情的人生就像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有什么意思呢。

吴小云是有过爱情经历的，那是她的初恋，其实也是暗恋，对方根本不知道。那是她上师专的时候班上的一个帅哥，好几个女生都暗恋过他，最后被她的一个室友抢了去。看着他们两人双进双出，小云的心疼了很久。吴小云的性格趋于内向和外向之间，不是很开朗敢说敢笑号召力很强的那种，也不是把话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过分木讷的那种，基本上属于秀气文静型的，这与她的出生有关，她爸爸是乡中学校长，妈妈是乡中心小学老师，是标准的书香门第，自己又是大学生，当然不可能随便找一个凑合。吴小云虽然是书香世家，但她的学习成绩一般，考好大学根本不可能，上师专的分数也不够，不过不是差的太多。她爸爸的学生是本市师专的教务科科长，通过这层关系，没多花一分钱，按正常招生进入了师专。毕业了就得就业，这是大部分家庭必须面对的现状，在毕业就等于失业，研究生都很难找工作的现实里，就业困难是大部分毕业生都要面临的问题。

吴小云曾经努力过，奋斗过。刚毕业不久，曾经招聘到本县一个私立小学去任教，教了一年多还被聘为优秀教师，但她对教书很是反感，读了十几年书，真的不想再和书打交道了，便和一个同学偷偷跑到青岛去打工，在一家酒店当了客房服务员。爸爸妈妈很是无奈，但他们是教师，能理解女儿的苦衷。做了一年多服务员，吴小云觉得很委屈，和一群农村小姑娘混在一起，没有意思，更没有前途，况且离家很远，有些想家了，便辞职回到家里。回到家里的吴小云觉得很无聊，在乡政府当乡长的二叔只好把她弄到乡里当打字员。

吴小云有个很要好的同学杨阳在法院上班。但吴小云知道杨阳的水平。读高中时杨阳的成绩在中下等，凭她的能力，连普通大专都难考上。但杨阳有个当副县长的爸爸，把她弄到省司法学院读了三年大专，又弄进县法院工作。吴小云觉得无聊的时候就进县城找杨阳住几天，两个好朋友在一起大聊特聊，非常开心，非常快乐。吴小云每次去杨阳家住，杨阳就把做高中教师的老公赶到另一个卧室，自己和吴小云睡在大床上，嘻嘻哈哈聊到深夜。杨阳总是催促吴小云快点儿找个男人结婚吧，要不然就剩下了。爱情是有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吴小云说碰不到爱情我就不结婚。杨阳问那假如碰到一个爱你但你不爱他的人你嫁吗？吴小云说，爱情是双方的，他必须爱我我也爱他才能结婚。杨阳说，你是爱情电视剧看得太多了，现实中的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三十岁以前的吴小云一直沉迷于爱情电视剧中，韩剧是她的最爱。一百多集的韩国爱情片，她要一集不误的看完才过瘾。大陆爱情剧太简单，没意思，《还珠格格》和《烟雨蒙蒙》是她百看不厌的剧目。紫薇和尔康、依萍和书桓的爱情令她羡慕不已。杨阳总是逗笑说你真是一个多情女，怎么就碰不到一个多情男呢？其实，吴小云以前也相过许多男士，也相处了几个，不过时间都不长。是爸爸妈妈的同学同事给杨阳介绍的。其中杨阳介绍的一个条件很好，是杨阳老公的同学，在县里一个机关工作，爸爸是本县组织部干部科的科长。小伙子很喜欢吴小云，并不嫌她没有正式工作，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在双方父母和杨阳的催促下就准备订婚了。但是每次和这个男士拥吻时，总没有那种心跳和过电的感觉，分别时也没有依依不舍和揪心的感觉，犹如一个熟人。一次在一起时吴小云问他，你爱我吗？男士淡淡一笑，你真像一个小姑娘，我是挺喜欢你的，但爱不爱我也不知道。咱们又不是偶然相遇，一见钟情，爱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咱们这些大龄青年现在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一个家庭。男士很现实，可吴小云不喜欢他这么说。吴小云知道她不爱他，她不想再玩下去了，没感觉，没意思。在外人看似很美满很和谐而且是她攀了高枝男士不嫌她条件低就不错了的恋爱经历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恋爱就这样流产了。熟人们都很惋惜，尤其是她的爸爸妈妈，但吴小云不觉得，她还在等待着爱她的和她爱的人出现。她认为先有爱情才能有婚姻，没有爱情生活在一起有意思吗。和杨阳在一起时吴小云总是天真的问，你和你老公有爱情吗？你第一次见他有心动的感觉吗？杨阳说，我们俩是双方父母介绍的，他爸爸和我爸爸在一起工作，毕业后两家父母给撮合在一起了。我对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反正没有电视中的那种生死相依的爱的感觉，稀里糊涂地过呗，反正得嫁人过日子，女人都要走这一步的。吴小云又问，你觉得你老公爱你吗?杨阳说，我感觉他是爱我的，他挺关心我，这我就满足了，至于爱嘛，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吴小云说，你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情，你不觉得遗憾吗?杨阳说，我并没有觉得遗憾呀，我感觉挺幸福的。有个疼人的老公，又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作为女人还不满足吗？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吴小云听了感觉很悲哀，是替她还是替那些没有爱情却活得津津有味的男男女女们。在和吴小云谈过这些话不久的一个情意绵绵的晚上，杨阳在做爱之前抱着老公的脖子问你爱我吗，老公直直地盯着她说你是受到吴小云那个傻女人的熏染了吧，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问起这个？我说爱你就高兴，说不爱你就要和我离婚，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搞的，就会凭着感觉走，爱能当饭吃当衣穿，我看那个吴小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好好的一个夜晚被这句话闹得很没心情，当然什么也没做。杨阳以后再也不敢问这样的话。当杨阳把这件事告诉吴小云的时候，吴小云哈哈大笑个不停，看着吴小云大笑的模样杨阳也跟着大笑，直到两人都笑出了眼泪。此后，每当两人提起这事就大笑一场，杨阳说不要跟着感觉走了，走出你的爱情梦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男人成家过日子，这是每个女人必须要走的路。吴小云歪着头不屑一顾，反正剩下了何必着急呢。电视剧中的爱情咋那么容易出现，而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就不容易出现呢。杨阳说，电视剧是那些无聊的文人写出来骗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三十岁的女人还信这个，拍电视剧的人是疯子，看电视剧的人是傻子。吴小云懒得听杨阳的这些说教，还是乐此不疲地栽在爱情剧中看得津津有味，跟着女主人公的心情走，她们哭她也跟着哭，她们笑她也跟着笑。杨阳老公说你这个好朋友没救了。杨阳说，我能理解她。她就是比我们一般人感情丰富些细腻些，难道这也有错吗，发动发动你的关系，赶紧给小云找一个吧，我都快急死了。老公说，你急有什么用，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以前没有给她介绍过吗，她说没感觉就把人家抛一边去，问题出在她身上，谁能管得了。杨阳无话可说。难道想找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就这么难吗。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特征就是感情。现代人的感情哪里去了，电影中谈爱情，电视剧中谈爱情，小说中谈爱情，歌词中唱爱情，爱情似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找不到爱情。三十二岁以前的吴小云渴望拥有爱情，三十二岁以后的吴小云不再奢求爱情。，看着父母发愁的样子和别人看她异样的眼光，她很是难过，不管有爱没爱总的进入婚姻的围城，封建社会束缚女人的礼教那么多，面都不见就弄到一个家不也过一辈子吗，也许人们说的对，先有婚姻再培养感情，一辈一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现代家庭真正有爱情的有多少呢，也许她的要求太高了，爱情是奢侈的，有缘的人才能得到它，这辈子也许碰不到和她有缘的那个人了，她还有必要等下去吗。结婚不只是个人的事，也是一种社会责任。俗话说人生八九不如意，，生活不是电视剧，人总得按照正常规律过完这辈子。现在的吴小云心里想什么呢，她想的是如果她生活在大城市就没有这么多压力，做单身女人多爽，找不到真爱就不结婚，有工作和自己的生活圈子。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婚姻应该也是爱情的延续，我爱且爱我的人在哪里？这辈子能碰到我的爱情吗？  

张玉萍

写于2008年

发表于《花蕾》2009.3

头 发

小智在给局长打扫办公室的时候，总会在里间的床前发现几根长长的头发，有时有四五寸长，有时快到一尺长。小智就纳闷了，局长的头发最长只有一寸多长，他的床前怎么就有那么长的头发呢？小智上班还不到半年，办公室主任便安排她给局长打扫办公室。小智勤勤恳恳，早到晚退，把局长办公室时常打扫的干干净净，多次受到局长的夸奖。小智心里美滋滋的，受到领导的夸奖当然是件好事情。有回在和最好的朋友杨丽聊天时，小智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杨丽说你们局长的私生活有问题。小智不理解，杨丽怎么这么看人呢。杨丽诈笑说你刚走入社会，阅历太浅，看上去哪个人都是好人，慢慢地你就知道人的本性了。

小智从学校毕业就进入机关，经历简单，接触到的人除了同学就是同事，对她都很好，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和谐、很美好。小智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花季，和所有女孩子一样，喜欢逛商场，喜欢打扮。小县城已不能满足这些女孩子的购物需求，因此经常和杨丽一起去市里或者省城去逛一逛。小智上班的小县城离市里和省城都不太远，坐火车到省城只有俩小时的路程，十分方便。有次周末，小智和杨丽就去省城闲逛，在一个大商场里，小智就看见不远处局长挎着一个打扮入时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看衣服，小智就对杨丽说，那个人是我的局长，咱们过去问候一下吧，不等杨丽阻拦，小智已走到局长跟前。看见忽然冒出来的小智，局长大惊失色。小智说，局长也来逛商场，真凑巧啊，局长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也笑眯眯地回应了小智，然后分手各逛各的。小智回头看的时候，局长也正向后看，小智赶紧回过头来。小智对杨丽说，局长的老婆真有气质，真年轻！杨丽诈笑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局长的老婆还很难说，小智就说怎么可能不是呢，局长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杨丽就说你呀总是看人的表面。星期一，小智早早来到办公室，局长也比平常来得早。小智给局长打扫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局长在盯着她，一般在打扫的时候，小智不怎么看局长，局长平常这个时候正坐在办公桌前准备讲话内容。小智抬头向局长看去，局长果然什么也不做，正在盯着她看，小智有些不自然，朝局长笑笑继续打扫，出门的时候就听局长说小智你等一等，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小智站在办公桌前心里很慌，就像上学时教师叫谈话一样。局长说以后要记住，有些事不该说的不要说，这对别人和你都有好处。小智想不明白局长怎么突然对她说起这些话。过了一段时间，小智才从同事们的闲聊中知道局长的一些家事。局长老婆去年得了脑血栓瘫痪在床，现在正雇保姆照料。儿子已经结婚，女儿正在外地读大学。小智这才明白为什么局长要对她说那些话。和杨丽聊起这件事时，杨丽就说你叫智慧怎么一点也不智慧，我想拦你也拦不住，那次逛商场就不该和局长打招呼，商场那么多人，局长看不见我们避开就是了，看了不该看见的事情你和局长以后怎么处。小智很后悔，每次见局长时心里很紧张，尽量避开，好像做了错事。局长一看到她却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她和局长之间的秘密就这样一直持续着。小智除了杨丽对谁也没有讲过此事，她叮嘱杨丽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讲。看着小智郑重而着急的样子，杨丽当然保证对谁都不说。

局长的口碑很好，所有认识局长的人都说局长的好，都认为局长过得很不容易。新年到了，在全市评选模范代表活动中，局长评为市劳模。在工作业绩和家庭和睦等方面做了报道。作为县代表出席了市政府主办的表彰大会。年终局里考核会议中，局长特地表扬了小智，说小智工作积极，办事认真，当然这也是事实。但小智觉得局长是在讨好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春节过后，局里又开始了正常的工作秩序。过了一段时间，小智从同事的闲聊中听到局长成了副县长的候选人。果然不到一个月，任命书下来了，局长变成了副县长，全局职工都乐滋滋的，比自己升了官还高兴。在送别宴会上，局长红光满面，所有职工都祝贺局长高升，场面异常热闹，只有小智呆呆地坐在饭桌前，看着同事们一个轮一个向局长敬酒，说些祝贺的话。她的一个同事碰碰她说，你是新同志，怎么不去祝贺局长。小智实在不想去，但全桌的人都去过了，只剩她了，小智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局长跟前说祝局长高升，局长拍拍她的肩头说小智是个新同志，大家以后要多帮助她照顾她。散席后，局长特意走到小智面前低声说，以后要注意向老同志学习，工作要积极，不该说的不要说，要注意领导形象

新局长到任了，小智继续给局长打扫办公室，再也没有在新局长办公室里间的床头发现过长头发。新局长对她很器重，总是安排很重要的事让她去做，在年终考核中，被评为优秀。在小智上班过了第二年后的不久，经局常委会决定，由小智顶替退休了的财务科长，成为局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办公室主任不再安排她打扫局长办公室。同事们在背地里议论小智肯定有大后台，要不然刚上班两年就能当上科长呢。小智自己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升职，局里比她工龄职称高的人很多，怎么就提了她了呢，别人肯定不服。但新局长就想到了这些，在全局会议上说小智是财经大学本科生，工作能力强，年轻人有创新能力，要注重培养年轻干部。小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不想这么年轻就升职。新局长在和她谈话时，并不在意她的看法，说这是个机会，要抓住，局常委已经决定了。她连推辞的机会都没有。正常情况下，每个人都想有升职的机会，但这样的升职并不是小智的本意。坐在宽敞明亮的科长办公室，小智很不舒服，她喜欢大办公室的环境，和同事们在一起闲聊说笑。当比她大许多的同事叫她智科长的时候，她说以后还是叫小智吧，同事就说这怎么可以呢，这是对领导的不尊敬，同事们不再象以前那样对她很热情，和她说笑，而是敬而远之，象对局长那样，小智觉得很不开心，很不适应。在和杨丽闲聊的时候，小智说我真的不想当科长，我只想在办公室做一个普通科员，和同事们呆在一起，现在他们对我很疏远，你说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新局长怎么就不听取我的意见，想当科长的人很多，怎么就非要让我当呢。想当的当不上，不想当的偏要当，我真的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杨丽诈笑说你上班时间太短，对这个社会了解太少，你已经成为别人政治上的一个棋子，以后你要好好适应社会适应环境，让你当科长你就当呗，记住少说多做，以后还有好事情等着你。小智说杨丽你真行，和我一样大就懂得这么多道理，像一个哲学家。杨丽说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看事情要看的深一些，透一些，你就会悟到很多道理。 张玉萍  

写于 2008年  

发表《花蕾》2009.2

短信

“想你想的天昏地暗，想你想的心烦意乱，想你，想你，想你------”。听到短信铃声一响，胡小萌就赶紧拿出手机翻出短信就又看到这些话，胡小萌的心怦怦地跳着，赶紧把短信删除掉。这段时间胡小萌总会时常在晚饭后收到这样一些很暧昧的短信。手机号码是陌生的，她把同事、熟人、好友甚至老公的朋友的电话号码都过滤了几遍，也搞不清楚这是谁的号码，谁在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小萌平静的生活被短信的骚扰彻底打破了，她现在每天的工作重点就是删除短信。被老公和儿子看到那还了得。这些短信不仅使小萌的日常生活被搅的一团糟，就连上课时想起短信的事就走了神。

　　　小萌决定查清楚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利用休息日她把县城所有的电信公司、移动公司、联通公司等所有手机缴费的地方都查询遍了，但就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短信发的很规律，每个星期一到星期四的晚上九点左右准时发来，话不多，就一两句话，主要内容就是小青年恋爱时的一些比较肉麻情爱的话。小萌每次看完就心烦意乱，搅的晚上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不敢想象如果被老公看到会是个什么样子。

　　　小萌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老公在市里一家办事处工作，精明能干，对小萌百依百顺，虽然两地分居，但没有特殊情况每个周末都要回来。回来以后就一刻不停地做家务，打扫卫生、洗衣服基本上就是老公周末的工作。小萌老公知道当小学教师的小萌很辛苦，周末的休息日他想让小萌好好休息。刚结婚时小萌有些不习惯，总是和老公抢着做家务，老公说你当老师很辛苦，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累人，以后的家务我包了，你就安心好好教书育人吧，误人子弟就是犯罪，工作第一，其他第二------老公的话把小萌感动的眼泪汪汪。晚上小萌躺在老公的怀里幸福地说你真是我的福星，只有你最了解我------老公深情地说现在男女平等，你工作那么忙，而我是坐办公室的，多劳动些是应该的------小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被短信搅的生活心情一团糟的小萌因为担心过度，睡眠不足，眼圈发黑，身体消瘦。好友同事都很诧异，问小萌是不是有什么病，快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弄的小萌不知如何回答。上初一的儿子也问她妈妈你最近心烦意乱是怎么啦，小萌只好胡编搪塞过去。小萌从来不说谎，但这事弄的她不得不说谎，细心的老公也发现了小萌身体的变化催促小萌去医院检查，弄的小萌越发烦躁担心。

　　　小萌决定换手机号码，一天小萌对办公室的同事说我的手机丢了，换了个新手机，号码也换了。她把新手机号码只告诉了几个相好的同事和好友，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但以前不怎么看短信的她被这次短信事件好像传染了，每天晚上看短信是必修课。半个月过去了，以前那些暧昧的短信再没有出现，小萌的心彻底放松了，生活心情又回到了正常轨道。

　　　平静不久的生活再次被打破。小萌有一天晚上看短信的时候又看到了令她心惊肉跳的短信：“看到你是多么幸福，想到你是多么幸福，梦到你是多么幸福。”小萌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躺在床上她把知道她新手机号码的人过滤了一遍，但是没有一个是回疑对象。知道她新号码的同事和好友都和她一样是四十岁左右有家有口的中年妇女，同事们白天上课批改作业，晚上还要做家务，好友们也都忙的团团转，哪有闲心玩这小青年们才玩的游戏。回疑对象找不到，短信还是星期一到星期四晚上准时发来，小萌的生活心情再次被搅的一团糟，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小萌发现短信有一个规律，星期五晚上和周六、周日晚上不发来，小萌觉得此人肯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周五、周六、周日是老公回来的时间，发短信的人也怕被她老公看到，小萌的直觉感到此人是个男的，而且短信的语言很深情，好像不是开玩笑。小萌就纳闷了，什么人对她这么感兴趣，自己相貌平平，才艺平平，身材中等，一点特色都没有，而且有家有口很普通的一个中年妇女，别人看都不愿意多看的一个普通女人怎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接下来的事更另小萌意想不到。一天一个办公室的一个同事被提拔成了教务处长，升职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自然要庆贺，于是全体语文组的同事们就被升职的同事请到一个高档饭店聚餐。这也是经常有的事，利用庆贺在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饭桌上往往气氛高涨，平常滴酒不沾的女同事们在这种场面也要来几杯，有时还喝得昏昏沉沉，更不用说男同事们总要大醉而归。饭后一般不回家，回到办公室喝喝茶，聊聊天就又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了。这次也和往常一样，饭后男同事们都有些微醉，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小萌正和一个女同事聊天，男同事小刘就走到跟前说胡姐我有一个疑难问题想讨教你，你能到我住的办公室吗。小萌是一个对人非常热情，有爱心，责任心强善良老实的一个人，这是同事们的共识，遇到这种事当然义不容辞。小刘单身，上班不到三年，住在上一层一个副校长的办公室里。进门后小萌拿出要问的题先让小萌看，然后悄悄锁上了门。小萌看完后就开始给小刘讲解，讲着讲着，小萌就感觉到背后小刘的身体靠向了自己，抬头看时就看到小刘的目光不在看题，而是在看自己，深情而专注，是老公有时看自己的目光，小萌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就突然被小刘从背后抱住拖到旁边的床上压住了，小萌一惊说小刘你喝醉了赶快放开，小刘喷着满嘴酒气说我没醉，胡姐我爱你，你不知道吧，那个给你发短息的人就是我，刚上班不久我听了你讲的一节语文课，那么生动、那么精彩，而且你的气质、才学令我很欣赏、很佩服，慢慢地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就想看到你，就想给你发短信。我另外买了一部手机专门给你发短信，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每天给你发短信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这样我才能睡着觉------不等小刘说完小萌就大怒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短信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我的生活心情被你搅的一团糟，你是一个好青年，别再打扰我的生活好不好。小刘说我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小萌想动却被身材高大魁梧的小刘压的死死的。小萌感到小刘酒气熏熏的嘴正靠向自己的脸。正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在小刘发怔 时小萌使劲推开小刘扑向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都很紧张。小萌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呆了的小刘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脚步声又越走越远，小萌狠狠地剜了小刘一眼推开门落荒而逃。

　　　自从这件事以后，小萌再也没有收到小刘的短信。但是小刘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令她毫不知觉地看她，而是大方、专注、深情。小萌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同事们发觉的，她不想成为同事们的话柄，而且很有可能危及到她的家庭生活，她简直不敢想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她的想办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小萌想了几天也想不出完美的解决办法。整天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现在小刘视无惮忌，有时在走廊碰面小刘总是笑眯眯的，目光深情热烈，小萌赶紧低头躲开。没有课时尽量早回家，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呆到放学时再离开办公室。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小萌实在受不了，她决定告病假搬家。周末老公回来时小萌就把医院做的假证明拿给老公看说我妇科有些毛病，医生说要保养，而且我的腿在生孩子时受了寒气不适合久站想请一段时间假好好保养保养，咱们去市里住吧，孩子可以转学，你也不用开这么长时间的车跑家了。老公说你想去就去吧，我没有意见，可以在学校周围租房子陪读------小萌没想到老公很爽快地答应，而且安排的很合理，心里非常高兴。

　　　小萌快速地办完了病假手续，老公在市里也给孩子找到了学校。离开时小萌叫女同事们吃了顿告别饭。饭桌上小萌说我也不想离开大家，离开孩子们，我离开只是暂时的，以后还要回来和大家一起工作的------同事们都祝贺小萌一家终于团聚，气氛热烈，一点伤感都没有。

　　　一年多后的有一天，小萌突然接到一个相好同事的电话说小刘要结婚了，他希望你回来参加婚礼。小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格外舒畅。晚上老公回到家里小萌就说咱们去外面吃吧，我不想做饭了。

　　　小刘婚礼的那天，小萌和老公开着车专门回到县城和同事们一起参加了小刘的婚礼。新娘个子高挑，浓眉大眼，皮肤白皙，标准的美人。新娘看小刘的目光深情热烈，就犹如小刘当初看小萌的目光一样。在婚礼上的宴席中同事们喝的昏天黑地，热闹非凡。刚见面时小萌就把老公介绍给了小刘，两个男人对视着，续而哈哈大笑。小萌也哈哈大笑。

　　　晚上回到市里的家，小萌说我的病养好了，我想孩子们了，想回去上班，习惯了忙碌的生活闲下来真不好受，咱们再回县城的家吧------老公笑咪咪地盯着小萌看了半天，看的小萌心里直发怵，然后才斯条慢理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搬家，我看到过你以前的短信。小萌心里一惊说那你为什么不说，老公说我有必要说吗，说了咱们的日子以后能这样平静的过。小萌就想起有一回老公提前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澡没有及时删除短信，想到这些小萌哈哈大笑起来，老公也哈哈大笑，直至两人都笑出了眼泪。

　　　

　　　 写于2011-10-13

张玉萍

永远的爱

看到巷口有白色小轿车驶进来，志强妈就会从闲聊的人群中抽身出来，走回自家去，不管是不是梅子的车。那白色的光亮刺得她心里发痛，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梅子的白色小轿车慢慢地平稳地驶进小巷，傍晚的巷子里人们都一堆一堆扎在一起乘凉闲聊，梅子开着车窗，和巷子里的人微笑着。 都是同一句话：“梅子回来了”，“回来了”。车子走过去了，有些知情的邻居就望着那团白，不经意的说着：“真是昧了良心了，这么有本事的闺女配不上她家，没有这闺女她家志强能上得起大学，能进机关单位……。

　　 路过志强家大门口时，梅子的心总要紧一下，面部表情就和刚才的有些不一样。闲聊着的梅子妈跟着车往家走，路过志强家门口时，梅子妈下意识总要看梅子的脸，随之脸上的笑容一扫而过，沉默无语。闺女的心事她最清楚，闺女心里的那份痛也是她心上的疤。

　　只要一看见梅子妈出来，志强妈就会默默地走开，走到另一堆人群中，有时碰面，梅子妈头高昂着，自信着，志强妈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就因为儿女这些事，两位母亲的碰面就是最无奈、最尴尬的事情了，但院门挨着院门，碰面是免不了的，这样的局面还要继续下去。

　　梅子的白色小轿车进不了院门，一般都停在院门口的小巷里，巷里的人一看见白色小轿车就知道梅子回来了。梅子一回来就从她的超市带回大包小包的东西，巷里的人们羡慕的说：“这闺女多好呀，有本事又孝顺。” 梅子的超市坐落在市里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五层的大楼，豪华气派，一百多名员工，梅子是三股东中最大的股东，去年被评为市优秀青年企业家，地位和名誉并不能使梅子曾经受伤的心得到些许安慰，反而觉得若有所失。

　　梅子喜欢回家，梅子的老家西庄村离市里三十华里左右，梅子爱在黄昏时回家，路过村前老槐树时，梅子总要把车停下来，靠在座位上闭目沉思。树下有她和志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初恋的甜蜜至今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十年光阴悄然走过，那份爱依然刻 骨铭心，仿佛还在昨天。

　　爱情永远是谈不完的话题，也是一辈又一辈永远要继续演绎下去的游戏，其中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在世俗社会中永远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佐料。

　　 梅子的头靠着座椅，脑海里的一幕幕往事像电影一样闪过。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两人在县城中学一直相伴读书，每次放假回家在村头下了车，俩人总要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闲聊一会才回家，那份羞涩的感情在这里萌芽，发展，壮大，最后把两个人的心紧紧地拉在一起。

　　 能快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机遇，一种是高考，落榜的下了地狱想，考中的上了天堂，这在九 十年代初的中国社会中，在没有其他社会关系下，要想跳出农门，只有上大学。

　　第一次高考以几分之差落榜，一定要跳出农门的志强在第二次的高考中金榜题名，考入省城最好的一所大学，那时的本科生还是凤毛麟角，然而他就成了其中的一员。志强的父母在巷子里终日听着赞扬声，喜气洋洋，但也喜中有忧，志强的父母是普通农民，只有几亩薄田，并没有其他收入，志强一直在外上学，家里已负债累累。梅子当然知道这些，梅子在第二次高考中以十几分之差落榜，上大学无望，梅子早已打算去打工，她要为志强去挣学费，志强 的前途就是她的前途，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志强分离。志强过了四年快乐的大学生活，梅子过了四年艰苦的打工生活，最爱穿衣打扮的年 龄里，梅子为了省钱，为了供志强上大学，没有穿过一件时髦衣服，为了那份爱，她觉得值。

　　 事情就出在第四年临毕业的时候，追了志强两年的一位市里局长的女儿终于把志强弄到了手，再坚强的心在美女的攻势下也土崩瓦解。志强的爱情砝码偏离了梅子，在饭店打工的梅子并不知晓，她正在 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然而美梦还没有做完，就在志强带回那个城市女孩的行动中瓦解了。梅子知道后辞了工作，在家躺了半个月，消瘦如柴，终日以泪洗面，前途没有了，美好的幸福生活没有了。梅子的父母看着自己的闺女悲伤欲绝的样子，心痛如绞，和志强的母亲大吵一架，至此两家断了往来。志强的母亲劝了儿子几回，但儿大不由娘，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

　　半个月后，梅子振作起来，重新回到市里打工，饭店老板很赏识梅子的能力重新接纳了她，并让她吧台记账。倔强的梅子不服输，她要奋斗，她要成功，她要让抛弃她的人心里不舒服，对她刮目相看，让他后悔，后悔一辈子。

　　一个人的潜力连自己也不知道，只有在外界的刺激下才能爆发出来，梅子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下发挥了能力。过了两年，老板把饭店 转让给 梅子经营，在梅子的管理下，饭店由小变大，积累了一笔资金，招标成为市里一家大型超市的股东，成为市里的名人。

　　 回想着自己走过的路，梅子一阵心酸，事业的成功，并不能代替感情的伤痛，忘记一件事情容易，忘记一个人却很难很难，由爱生成的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改变了。梅子还是愿意回到过去里。现实中的她觉得很累很累。

　　　

　　　

　　　过年回家是志强最不舒服的一件事，并不是他不想和父母团圆过年，享天伦之乐，而是不愿意看见至今独身的梅子那忧怨的脸, 那雪白的三十多万元的高级豪华小轿车，那团白刺得他心里发慌，心里发愧，每次回家他不敢出门，不敢和梅子的父母打招呼，不敢看梅子父母那冷冰冰的眼光。但志强父母总盼望唯一的儿子多回来看看他们，多陪陪他们，矛盾就这样撞击着志强脆弱的胸膛。

　　在岳父的活动下，志强毕业之后就和女友一起分配到市里的一个局里工作，由岳父出钱买了一套楼房，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十 年过去了，女儿也上小学了，岳父退了休，自己和妻子在单位是普通小科员，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

　　梅子的事业如日中天，日进斗金，梅子成了市里的名人，未婚的她成了众多商场官场某些人的追求对象，但梅子对这些人很不感兴趣，她的感情还在过去的日子里滞留，她还活在过去的世界里。

　　梅子的婚事成了梅子父母最头痛的一件事，梅子每次回家，母亲总要劝劝女儿早些找个人结婚，一个人过下去也不是一回事，说巷子里和她同龄一起长大的闺女们儿子都十几了，快娶媳妇了。这一带村里习惯早婚，女孩一过十八岁，男孩一过二十岁左右就张罗成家，二十大几未婚的小伙子也基本没有，更不要说女孩子了。

　　 梅子的母亲知道梅子心里头在想什么，她一直以为梅子已忘了志强，但有一次夜深时，走入梅子房间，灯亮着，梅子已熟睡，脸上的泪痕依现，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志强读大学时的一张照片,边角已损，四边黑黑的，看样子是时常拿出来看的，看着女儿脸上的泪痕，梅子的母亲一阵心酸，女儿呀，这是何苦呢。第二天，母亲就开始劝梅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坎再高也得打开一条缝往前 走，不为我们着想也得为你自个儿想一想。别人家的闺女这个年龄已儿女满堂，哪有三十多岁的闺女还嫁不出去的，咱们村多少年来你是第一个呀，人家都说你是个好闺女，孝顺，但你也为父母解 解愁呀，三十多岁的闺女在身边谁家不愁呀……”。梅子理解母亲的心，无话可说，不想和母亲辩解，也不想惹母亲生气，只好默默的走出家门开着车子回市里去了。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滑过，眨眼年末到了，梅子很忙，但梅子却听到一个令她很震惊的消息。那是在一次饭局中，身边一个官场中人无意间问梅子:某某局的张志强是和你一个村的吧，有人看见他老婆和xx局的副局长经常在一起，怕是要戴绿帽子了，哈哈哈……’’以下的饭梅子再无心吃下去，就推说不舒服开着车子回去了，应该说这个消息与她无关，但却令她很欣慰，很舒服，很高兴，嘴角在无意中就荡起一层笑意。

　　最繁忙的周末过去，星期一的一个下午，梅子忙里偷闲回了一趟家，经过村头老槐树时，梅子第一次没有停下车，经过志强家门口时，第一次心里很舒畅。回到家，梅子的脸上笑容灿烂，梅子妈一怔，这 闺女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十来年的铁树开了花啦，平常一进门总是板着脸，看谁都不顺眼，忍不住开口问：‘‘闺女，是不是找下了称心如意的人回来让妈高兴来了’。梅子一怔，才知失态，这反常的表情难免让人起疑心，只好收起脸色:“没喜事，就是高兴。”梅子的父亲从来也不多说一句没用的话，梅子的母亲总是把没嘴的葫芦挂在嘴边，今天也破天荒的说了句闲话:‘这闺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做晚饭时，梅子就无意中哼着小曲，梅子妈也跟着心中大畅，悄悄地对梅子父亲说：‘她大，看来咱家闺女明年要嫁出去了， 你看她那高兴样……”在父母眼里，女儿再能干，再能挣钱，也是小事，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成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才是父母最大的心愿，快要过年了，快十一个年头了，梅子母亲很高兴，以为女儿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志强却在这个年过的很不顺心，妻子越来越晚的回家，星期天也不带女儿去父母家，而是声称有一笔大买卖要做，在手机铃响后也不说话就挂断说有事情就衣着光鲜地出去了，志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这样的状况维持了一段时间，当志强知道妻子有了第三者时，已是腊月十几，正准备回老家过年。那天志强起的晚，上班时间迟到了，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办公室的同事正在议论的热火朝天，走到门口的志强就听到一个女同事的声音传来：‘你们听说了没有，张志强老婆和xx局的副局长去了一趟海南，听说那个副局长是他老婆的高中同学，那时候关系就不错……’。志强眼前一黑，腿软绵绵的，扶着墙才勉强站住。那天，天灰蒙蒙的，阴沉沉的，这种天气状况进入腊月就没有好起来。志强办公室也没进，进入家门躺在床上一天没动，女儿也忘了接。

　　妻子宫小娟从小在优越的城市家庭环境中长大，衣食无忧，喜欢打扮，虚荣心很强，她看不起志强的寒酸相，看不起农村的公公婆婆，志强有苦难言，当时上大学时看中的是志强英俊的长相，爱学习憨厚老 实的性格，随着时间的推移，志强的性格成了妻子嘲讽的对象，有的同学家里已有小车，而她家里连电脑都没有，父母已退休，不可能再为自己和丈夫的职位升迁添上一把了，当初怎么就找了个农村的穷小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了。

　　志强也在后悔当时的决定，梅子对他那么好，对他那么痴情，为他付出那么多，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怎么就可以抛弃她了呢，就为了沾老岳父的光，为了毕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但找到又能怎么样呢。提心吊胆无颜面对抛弃的人，面对家乡父母邻居的日子也难熬呀，如今妻子又有外遇，志强的人生陷入了低谷。

　　腊月三十，巷子里的院门外家家都挂上了大红灯笼，旧的一年就要过去了，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孩子们最盼过年，一群一伙在巷子里玩耍嬉戏，村里弥漫着很浓的过年味。梅子的车缓缓地使进巷子，无声无息。志强正在院门口挂灯笼，几年没有碰面了，志强老了许多，又黑又瘦，下巴胡子黑黑的，梅子心里一痛，在梅子的印象中，志强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那棱角分明英俊明朗的脸庞时常出现在她的 脑海里，岁月不饶人呐。

　　梅子第一次把车停在志强家的院门口，十来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那个又爱又恨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志强没有看到梅子的车，挂完灯笼扭过头怔在那里，梅子的白色豪华小轿车停在眼前，车里的梅子时髦，漂亮，高雅，自信，完完全全的城市白领丽人身姿，一脸灿烂，以前忧怨的目光一扫而光。志强见到梅子就愧疚难当，尤其是现在的梅子，头一低，准备逃回家中，就在这时耳边就响起了梅子那久违的甜甜的声音：‘志强，咱们去村外坐一坐吧，多年不聊了。’

　　梅子熟练的调转车头，把车停在志强面前，打开车门，志强还在迷茫中，仿佛是在梦里。

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梅子把车停下来，靠在背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十来年了，没想到还能在老槐树下和心爱的人说说话，虽说这几年同在一个城市生活，有时也能碰面，但已觉得心离的很远很远。在这十来年里，梅子从来没有和志强说过一句话，更没有想到志强的家庭会变故，对婚姻的绝望变成了希望，这就是天意，是老天可怜她不想让她永远挣扎在感情的漩涡里。在这几年中，梅子有时也想把志强再抢回来，她知道她有这个实力，但她不想伤另一个女人的心，不想破坏那个完整的家，现在机会来了，是那女人抛弃了她心爱的人，

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她要把失去的幸福再抓回来。

　　梅子心里一阵轻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慢慢地往起漂，往起漂，漂向远方，过了今晚的除夕夜，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每个人都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交好运，发大财，人生中的又一个春天到来了。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村里有鞭炮声响起，洋溢着祥和喜庆的气氛，展现在眼前的是和谐社会中的新农村生活图景。明年的生活会更美好。

　　　

　　　 张玉萍

　　　

　　　 初稿于2007年

　　　 修改于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