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玉兰今日梦

蕉下客

<h3></h3> <h3>  山水之畔,灵秀独钟,四时风光皆不同,欲将清梦歌一曲,雨满清樽香满楼。可怜年少时春衫过薄,将这岁岁年年都白驹过隙似的等闲过了。莫说古人游园惊梦,怕如今年事渐重,连香梦沉酣都不能了。因此要将那亦清晰亦朦胧的往事都追忆起来,以做听梦的印证。</h3> <h3></h3> <h3>  早年间,家住新觉陇,每至初夏,便是白玉兰盛开的时节。时至今日,脑海中仍能浮现出往日祖孙嬉戏玩笑的情景。白玉兰初开的时节,对大人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幼小的我来说,却是一件大事。因为外祖婆婆做的玉兰酥是一道极为可口的点心,听听名字都觉得齿唇留香。这是祖婆婆别出心裁,用白玉兰的花瓣,揉碎了和着面粉蛋清做出的酥饼。白玉兰不同于栀子花。栀子花虽也开在初夏时节,但花苞狭长紧致,需乘着还未开放之际,就得采下来,一朵接一朵地紧插在青花碗里,上面盖一块湿纱布,隔不了大半天,花瓣也就张开了,香气也就散布出来了。乡下的老奶奶子多喜欢用细铁丝将其穿起来,或别在衣襟间,或插于发鬓旁,是她们夏天常用的妆饰。祖婆婆也常在清晨采摘栀子花,供在香案前。于是在旁摇头晃脑背诗的我,也就在浓郁的花香中昏昏然了,全忘了"花气袭人知骤暖"的下句是什么? </h3> <h3></h3> <h3>  栀子花的香气浓郁,白玉兰相较之,味道就清幽淡雅的多了。白玉兰一季只开七八朵,虽然开得慢,却开得长久。一朵朵有汤碗那么大,花瓣也很厚实,开放时树叶间散发一股股甜香,高高地隐在绿叶间,很少开在低桠处。幼时痴想,总寻思着水中的白芙蓉为何长在了树上,却又怕人笑话,便将这傻念头存在了童心的深处。白玉兰既开得慢,祖婆婆便舍不得轻易摘下,总是待到快要自然谢落之时,再连忙拾起,深怕花瓣沾了泥土的气息,便做不成酥饼了。祖婆婆先将玉兰花瓣放在竹篮里,等晾得半干时,再用湿抹布轻轻擦拭。玉兰花是不能用水洗的,因为一洗香味就淡了。等水分略干后,就用竹刀切碎成丁,但不能用铁器,怕花香沾了铁腥味。切碎后和着面粉蛋清,放在浅油锅里半煎半烤,等两面微黄,就可以开吃了。香软不腻人,面粉里嫩嫩的玉兰花瓣,像烤栗子般甜糯。</h3> <h3></h3> <h3>  每年到了玉兰花开时节,祖婆婆总是眯着老花眼,坐在树下边给我做虎头鞋,边和门口的老奶奶子唠闲嗑。我呢,就像一只苍蝇似的,老是嗡嗡地缠着祖婆婆,非要她在鞋上绣着百般的花样。白天绣花,祖婆婆偶尔会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我就拿根灯草装模作样地要把祖婆婆的眼睛撑起来,祖婆婆也就顺势将我揽在怀里。常年的劳作和岁月的侵蚀,祖婆婆的手不复从前那般细腻了。现如今想来,祖婆婆年轻时大约很美罢,淡扫的峨眉、光洁的额角,颈后低低地绾着一个横爱丝髻,清一色的碎花衣裳。只是这如花美眷,如梦如烟,似枝上花开,一晃数十年。年轻时,祖婆婆细白如兰的手指尖,与鞋面上的海棠鸳鸯相映成趣。年老了,着针时依然从花心绣到枝叶,里深外浅,看上去远淡近深各不同。饶这样,还时常念叨着要多做些玉兰酥、藕粉桂花糕,可是哪一样祖婆婆也不多吃,只看看闻闻也就尝新了,她的兴趣是做了看着我吃。</h3><h3><br></h3> <h3></h3> <h3>  常常是还未到玉兰金桂盛开的时节,我早已在盼待了。阿公呢,则箸着笔,往扇头上写写画画,也总喜欢命我端坐在芝兰树下,闻闻木樨玉兰的清香,说是有静心修福之功。栀子金桂虽也逐队成球、玉露生香,但开得快,谢得也快。不消一阵雨,香味就尽散了。所以阿公常说花也是有盛有衰的,耐得住风雨便是君子,赶热闹终不长久。祖婆婆却也不愿委屈了那些花花草草,她说栀子金桂是给人妆扮的,不也一样好吗?分什么君子小人的!<br></h3> <h3></h3> <h3>  不知为什么,时间便也在阿公阿婆的争吵间一去不复返了。数年来,玉兰木樨倒是常见,只是心境不复从前。虽然也常买来桂花糖糕,尝了,味道却不像儿时那么好。凌凌乱乱的往事,不知何处才是个头绪,此时宁愿怀着后悔的心情去追忆,也不愿只剩一丝怅惘去淡忘。就像草木一般,谁能无情无根呢?若是忘记了儿时,我愿永生不再提笔写。 </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文(原创):蕉下客</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版权归作者所有,侵权必究</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