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回家看娘！</b></h1> <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相爱五十五年，</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今生缘分不浅！</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别不能相见，</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且寄深深怀念！</b></div></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b></h1> <h1><b>小时候，放学回家，有事没事总要叫一声娘。这时候忙碌的娘总是应一声“放学了，饿了吧”。</b></h1><b><br></b><h1><b>长大了，在城里上班了，每次回家，一进院子，也还是大声叫娘。娘听见了，总是一脸惊喜的迎出来。如果知道是哪天回去，娘就在胡同口一直等。</b></h1> <h1><b>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回家看娘，进了院子不叫娘了，进了屋子也不叫娘了，到了床前才叫娘。因为，我年迈的娘不能迎也不会应了。</b></h1> <h1><b>粗心的我，竟然不知道娘对儿的呼唤是什么时候不应的，不知道娘对儿的回家看望是什么时候不迎的……</b></h1><div><b><br></b></div><h1><b>想想真的惭愧，我竟真的不知道娘是怎样一点一点变老的：我不知道娘的头发是什么时候开始花白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路不稳开始柱拐杖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耳背听不清别人说话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掉牙咀嚼费劲的、不知道特别讲究特别干净的娘什么时候开始不大讲究不大注意卫生的……</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b></h1> <h1><b>（2017年）5月</b>1<b>4日（阴历四月十九日），回家看娘。</b></h1><b><br></b><h1><b>这天是母亲节，是早几天就计划着一定回去的，想专为母亲过这个节日。现在聊以自慰的是，好在那几天不忙，不然还有可能因为一个工作的忙碌而回不去，因为我觉得这样的机会还有，但是我错了！娘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b></h1><b><br></b><h1><b>我没想到这是给娘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母亲节！</b></h1><b><br></b><h1><b>我更想不到2个月后的这一天（阴历六月十九日）娘竟去了，连她的生日都没有等到。</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b></h1> <h1><b style="font-size:20px;">6月24日，回家看娘。</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20px;">娘在堂屋的里间屋（西屋）的床上躺着。</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从我记事起，娘就一直住这间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靠南窗一张三屉桌，桌子上放镜子梳子等用品，抽屉里放一些杂物，其中有一本影集，主要是我和林林的，娘说想我们时拿出来看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靠西墙北侧是一个旧式木箱，箱子里放衣物，有一段时间娘也把包在手绢里的钱藏里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靠西墙南侧是一张1米2左右的“大床”，小的时候，我跟娘睡在这床上。我记得那时候西墙上有一幅画，一个长长的麦穗弯成一座桥，桥上面有穿着古装的一男一女牵着手说话。那时候只觉得画面好美，每天睡时或醒来都会看一眼。长大后才知道这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20px;">后来靠北墙放过一张小床，那时回去都会在家住几天，每次我就睡在这张小床上。第二天要走，回安阳只有前庄天不亮的一趟车。我定好表就放心睡，但娘睡不踏实，我夜里每次起夜甚至于翻个身，娘都是醒着，问一声“不到点吧？”。我说不到，早着呢，您睡吧我定表了，就继续睡。现在想来，我不知道娘在那夜有没有睡，因为一当闹钟响我翻身坐起，就发现娘已经披着棉袄，围在被窝里坐着。</b></h1><h1><b style="font-size:20px;">每次都是这样。</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20px;">此刻，娘还躺在那张床上，走到床前叫娘，娘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用她的礼貌打着招呼，“恁咋来了恁稀罕”、“在外边坐会吧”、“吃喽饭再走吧”。显然娘没有认出来她的儿女。我感觉心里难受鼻子一酸。</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20px;">娘从床上起来，到了光亮的外间屋，说着说着话就认人了，然后说话吃饭上厕所也一切如常。</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20px;">午饭后，娘坐在藤圈椅上，仍然那么慈祥温暖。我坐个小板凳拉着娘的手和她说话，看到娘的手黑黑瘦瘦苍老松弛，就又是有点伤感……</b></h1><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20px;">于是就有了朋友圈的这张照片……</b></h1>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摄于2017年6月24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这双曾经白皙、圆润、灵巧、有力量，帮我穿过衣、给我喂过饭、赋予我力量助我成长、也曾经打过我的手，如今已形如枯枝……但温暖依旧……“</b></h1><p class="ql-block"><br></p> <h1><b>这双又细又长刻满岁月印记的老手，惹的一些朋友“不忍心看，一看就想流泪”。</b></h1> <h1><b>——没想到这竟是我和娘的最后一张合影。</b></h1><h1><br></h1><h1><b>我以为这样的合影会随时能拍，但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娘会没有时间等！</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四</b></h1> <h1><b>7月9日，回家看娘。</b></h1><b><br></b><h1><b>这天天气很好，凉爽宜人。把娘从东屋里抱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想让娘感受感受那清凉的风吹、太阳的温暖，看看那蓝蓝的天空、绿绿的树叶、打闹的孩子，听听那脆亮的蝉鸣。</b></h1><b><br></b><h1><b>——没想到这是娘最后一次在大哥家熟悉的院子里享受这曾经熟悉的一切。</b></h1><b><br></b><h1><b>我以为这样的机会很多、很容易，但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娘会没有时间等！</b></h1><b><br></b><h1><b>没有想到更残酷的是，俯下身子叫娘，娘已经不应了，她只是不停声的叫“娘”，叫她自己的娘了。我想，娘这是想她的娘——我的未曾谋面过的姥姥了吧！</b></h1><b><br></b><h1><b>也许娘只有在姥姥面前才是最温暖幸福、最舒展轻松、最无忧无虑、最享受吧！因为她可以不用操心、她可以任性撒娇、她可以享受照顾！娘这是做娘做累了，所以呼唤她的娘来做一下娘女儿稍微休息一下、享受一下吗！</b></h1><b><br></b><h1><b>娘也应该想我的爹了吧！他们已经阔别20年了。她也应该想念她的闺蜜了吧——我的李玉莲婶子、家后大嫂子、家前二嫂子、四大娘……——他们都在天堂里等娘，他们也都想我的娘了吧！</b></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2015年阴历10月24日娘生日</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做遗像用了，特别像娘</h3> <h1><b>……特别奇的是，已经几天不说话只叫娘的娘，轻轻的抚摸着我的手表，在我们向她告别说“我们走吧”时，居然清晰的说出“走类”、“安阳”字眼。</b></h1> <h1><b>——没想到这竟是我和娘的最后一次对话，也是娘最后的一次说话……</b></h1> <h1><b>娘这样的状态，让当儿的特别伤感，就流着泪给子侄们发了一段感伤的文字。</b></h1> <h1><b><font color="#ed2308">“孩子们，知道什么是悲情吗？是人生美好的有价值的东西的毁灭。——她那么爱美爱干净现在却不能了不会了；她那么爱子女、一颗心分成五份，但现在她却不认得他们了；这么一个自尊自爱而又顾人疼人最怕给人添麻烦的人品高贵的老人，失智了、失能了——她现在的智商和生活能力还不如孩子！这就是美好的破碎和毁灭，而且终于会有那么一天，这个温热的有情怀、会吃饭、能说话的身体也会毁灭……我的20年后的哥哥姐姐也会是这样。所以孩子们，趁着美好还在，珍惜吧，不能等到这美好破碎了毁灭了才伤感落泪，像我现在一样！“</font></b></h1> <h1><b>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从此与娘阴阳两隔……</b></h1> <h1><b>母亲仙逝后，一位师长在这段话后也这样说：“泣血锥心的文字！真是一语成谶，难道亲人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么？令人感叹！“</b></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摄于2016年 娘生日</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五</b></h1> <h1><b>7月11日，夜，子时，赶到家看娘，这时的娘已经处于昏迷弥留状态，叫娘，娘只能偶尔艰难的睁下眼睛了……</b></h1><b><br></b><h1><b>我已经记不清面对儿女的呼唤，娘最后一次睁眼是几点几分，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我会长叫不停的。然而我没有，我以为娘还会睁眼看，然而我错了……</b></h1><b><br></b><h1><b>12个小时后，7月12日的11时51分，娘轻轻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象疲劳后的长叹一样，就再也没有了呼吸。</b></h1><h1><br></h1><h1><b>在一片哭声里，还在外地的儿子打来电话，接通电话的瞬间我大放悲声的对儿子说：您奶奶老了，我没有娘了！</b></h1><h1><b><br></b></h1><h1><b>在哭声和泪眼里给娘穿好寿衣。——娘用她的那双曾经白皙圆润灵巧的手，在我婴幼时候给我穿过多少次衣服啊！我却可能只给她穿过这这么一次，而且只是协助。穿好衣服的娘，被从床上移入恒温棺。突然就觉得薄薄的一层玻璃却拉开了长长的距离。望着眼前静静躺在里面的娘，我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死亡，这就是阴阳两隔——这个知道我全部童年、爱我最无私最纯粹最没有原则的人从此没有了！</b><br></h1><b><br></b><h1><b>是的，我没娘了！从此我成了没娘的孩子！刚才，娘虽然昏迷但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温度有呼吸。或者说刚才，她还是我的娘，可就在那一瞬间，那一声长叹之后，娘就没有了，那个血肉之躯的生命从此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久就连这血肉之躯也要消失，成为一堆白骨。眼前静躺着的，不再是我的娘，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b></h1><b><br></b><h1><b>娘去了哪里呢？娘是和久别的姥姥、爹欢聚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从此失去了娘亲，失去了母爱。眼前的娘再也不会跟我絮絮叨叨的说家长里短了、再也不会笑着叫我的小名说我小时的趣事了、再也不会说“走类“、“安阳”了，甚至连长长轻轻的叹气也永远不会再有了……</b></h1> <h1><b>娘啊，母子一场，您就这样狠心的撇下儿走了吗？让儿从此成了没娘的孩子！</b></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摄于2017年1月23.日（春节）</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六</b></h1> <h1><b> 7月16日，圆坟、回家看娘，家中已无娘，那个熟悉的地方已没有娘熟悉的身影了，她老人家已经长眠于地下，一堆新土把我隔在外面，把娘隔在里面，母子永远见不到了！</b></h1><h1><b> 娘，离开熟悉的家、挚爱的子女，您害怕吗？您孤独吗？也许……也许娘不害怕不孤独，因为、也许娘见到姥姥他们了！也许此刻的天堂里祥云缭绕，微风习习，鸟语花香，娘偎在姥姥怀里，头枕在姥姥腿上。姥姥轻抚着娘的白发，拉着娘的手，说着娘小时候的趣事、关心的问娘离开娘家几十年的生活有没有受委屈；娘则一脸幸福的享受着这些……</b></h1> <h1><b> 以后的岁月里我还会回家，只是虽然睹物思人、处处会浮现娘的音容笑貌，但却叫不应娘了、见不到娘了……</b></h1><h1><br></h1><h1><b>在我的人生里，我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家的娘。真的如果有来世，我祈求我的娘还是我这个善良自尊的娘。只是，过了奈何桥的娘，千万别喝那碗孟婆汤（据说喝下这碗汤就会忘掉以前的所有），千万别忘掉了您爱了一生一世的儿女，到时候咱们才好相认继续做亲人。在这个价值多变的世界上，许多东西都可以更换，都可以替代，惟独母亲不可以！</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没有娘的家，</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还完整吗？！</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没有娘的家乡，</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就是故乡了吗！</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娘……我想家！</b><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我想回家看娘！</b></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娘年轻时照片</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因娘而聚，但座中已无娘亲</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摄于2017年7月14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