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2017.7.19)

梅若梅

<h3>一、</h3><h3>在我斜对面坐着两个看上去蛮舒服的女孩子,不怎饰粉黛,眉目里有清纯。两个女孩中一个留着长长的直发,一个短发,亲密的样子宣告她们是闺蜜。</h3><h3>长发女孩从包包里掏出一塑料袋递给短头发的小姐妹,小姐妹接过来瞅一眼就赞叹不已,如数家珍一样一样掏出来——是刚购买来的化妆品:一个个包装精致的纸盒里面大概是水水,润肤乳之类的、口红、粉饼、眼线笔、还有一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熊猫头小盒子</h3><h3>清水出芙蓉并不等同于素面朝天呀!扫趟街,长发女孩可谓扫得肆意、扫得其所。</h3><h3>短发女孩对那个熊猫头小盒子情有独钟,迫不及待打开来,用盒子里一支小棒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小玩意儿出来,然后打开小镜子,小心熟练贴进眼睛里。</h3><h3>呃!恍然大悟:熊猫头小盒子里装的是美瞳嘛!</h3><h3>我就这么偷偷地、不识趣、没礼貌地盯着俩女孩的一举一动,观察她们怎样得意滴臭美、满足滴叽叽喳喳——真美!心被温和的画面渲染得很温和。</h3><h3><br /></h3><h3>角落里坐着一个老外,他比我来得更早、更具坐穿板凳神功。</h3><h3>是个白人,穿夏日休闲装、干净、随意……呃,四十多岁,头发怎么就像隔壁刘大爷?</h3><h3>老外一直在忙乎,对着一张纸在小本子上划来划去:他在研究路线图。</h3><h3>路线图对路痴来说是没趣的事,我开始向落地玻璃窗外环顾。</h3><h3><br /></h3><h3>大街在盛夏烈阳下流着汗。</h3><h3>玻璃窗外,有对父母刚给身边的孩子买了礼物。十四五岁的女孩已经等不及到家再享用了:打开盒子,脱下脚下的一双旧鞋,登上爸妈刚给买的水晶鞋——真的是水晶鞋呀!粉粉的水灵灵的颜色,一圈白色精致小花围绕鞋口,水灵浪漫得像少女心。水晶鞋的鞋跟足有七八公分高,嗯,可以原谅:哪一个小公主不是穿着高跟鞋去赴王子的晚宴的呢?</h3><h3>小女孩穿着水晶鞋,小心拉着妈妈的手,满足、喜悦、公主一样,一步一窈窕走向对面,消失在我视线里。</h3><h3>高跟鞋,我舍弃了大概有二十五年了吧?</h3><h3><br /></h3><h3>一个捡垃圾的老人背着巨大编织袋,避让着来回穿梭的车辆走到天桥下面。看不清面目,但能看清皮肤是黝黑的,在灰蓝色长袖衬衣里模糊成团。</h3><h3>老人不像老外,不干净、不休闲,也不用规划旅游图。城市街道、生活日常都在他的脑壳里,他在天桥下与钢筋水泥浑然一体,并看不出什么无奈与不满。</h3><h3><br /></h3><h3>"啊—啊—!"</h3><h3>凄厉的尖叫惊得我小心脏一阵狂跳。</h3><h3>是个三四岁的娃娃在发脾气!</h3><h3>胖乎乎的妈妈对孩子惊扰了餐厅的坐客很懊恼,抓过娃娃在屁股上狠拍了一巴掌:"再闹!"</h3><h3>说着一把拎起娃娃放在吧台上:"还吃不吃冰激凌?!"</h3><h3>娃娃挨了巴掌立刻安静了,是个很有颜值的小帅哥。</h3><h3>小帅哥坐在吧台上环顾四周,遇上我的目光。我立刻妩媚地笑,朝他亮出勾引的手指头,小帅哥茫然了,低头,耐心等他的冰激凌。</h3><h3><br /></h3><h3>抿一口咖啡,再把眼睛扫向窗外:了不得!一中年男人不知在那研究了我多久!挑战似的迎着他的目光,中年男人像被逮个正着的偷儿,落荒而逃。</h3><h3>玻璃窗内看风景的人,也成了他人眼里的风景谁不是这茫茫人海中的景色呢?</h3><h3>人生像一个大舞台,不过是台上的笑笑台下的,台下的笑笑台上的。</h3><h3><br /></h3><h3><br /></h3><h3>二、</h3><h3>选的是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对大门。进可尽收眼底,退可若无其事。</h3><h3>我一直喜欢能将一切打捞在眼睛里的位置,这是一种强烈的安全意识。正常状态下,人如警犬,容不得周遭一些不安定因素发生。任何事物与心理意识都是双刃剑,剑的两面,一面用来割伤他人,一面用来割伤自己。</h3><h3><br /></h3><h3>从婴孩到幼年,从幼年到童年、少年、青年,直到霜染白发,那些吃过的米、读过的书、看过的人、走过的路呼啸而过。所有这些走过的和没有走过的,成就今天这样一个你,这是紧紧跟随的不离不弃的自己,这是区别于这世间所有生灵的指纹,没有半点虚假或复制,我们将义无反顾爱他,爱这一个唯一的自己,毫不迟疑。</h3><h3><br /></h3><h3>把自我看大了,世界就小了。</h3><h3>把自己看小了,世界就大了。</h3><h3><br /></h3><h3>我们于存在中缓慢前行,由于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东西,所以在精神上渴望寻找持久的存在,寻找可以许诺给我们生命安慰的某种确定性存在。或者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独特的物种,一半人性,一半神性。科学解释人性,无法解释神性。</h3><h3>人类,注定被人性与神性的特质搅拌成奶牛蛋糕,矛盾,且不可逆转。</h3><h3><br /></h3><h3><br /></h3><h3>三、</h3><h3>手机屏摔了,满屏的裂痕如蛛网,手指轻触就能感受到玻璃碴的毛刺,尖尖利利,轻划而过似有被精锐划伤的快感。</h3><h3><br /></h3><h3>手机、钱包、身份证!人到中年,赶上了个钱包身份证忘带都不怕,手机忘带就得赶紧回家重新装兜兜里的时代,虽然这手机连接的世界与我并无太多干系。</h3><h3>手机摔了,这很好: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了,终于可以扔下它去做些其他的事情。</h3><h3><br /></h3><h3>出门去!</h3><h3>噫!条条大路都是迷宫!每遇小景或新路就一阵又欣喜又发怵的慌张,这来自于长期宅到发霉的补偿——瞬间石化成进城小媳妇的感觉很给力。</h3><h3>去哪儿呢?</h3><h3>咖啡厅不要去了,太过暧昧的小资情结已搁浅;美女如云的商业街从来不是我的选择;街心公园得有暴晒街头的勇气;郊外踏青怕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剩下能随意打发时间心情的西餐厅了:有美食、有咖啡、无低沉、无注目。</h3><h3><br /></h3><h3>落地玻璃窗像不染尘的脸。</h3><h3>一个人坐着,无需相识,无需同类,音乐缓缓浸入,咖啡温柔地香,周遭的人,打扫的服务生,陌生的无关的表情,一段段白花花流淌的时间……安详是多么简单又奢侈的馈赠,要我如何不痴迷?</h3><h3><br /></h3><h3>不知为什么,提起安详这词汇让我想起家里盛放的米兰。</h3><h3>颤巍巍的细碎颗粒满天星一样洒落在绿叶间,它并不知道它有多美、有多好,就那么淡定自如的把清雅的芳香洒满庭院,最是傍晚时分,一道清水亦能惹来暗香盈袖。这突然之间,再次望见一份无畏无惧只顾做一树花、只顾绽放的安然。</h3><h3><br /></h3><h3>夏日的烈阳横扫大地,生灵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生存着、繁衍着、平静着、痛苦着或喜悦着。</h3><h3>我很感谢这样的时刻,静静守着自己,与时间握手言和,安静的诉说。</h3><h3><br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