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秋季

蓝小轩

九月，秋渐渐近了。

下午的时光依然是一天里最爱的，放些音乐，读三毛的书，用透明的玻璃杯冲菊花茶，发呆，自由呼吸，没有拘束。在为生存打拼的日子里这曾经是我最想要的生活，现在我拥有了。家是整洁干净的，有大的玻璃窗和浅蓝色的窗纱，可以看到干净的阳光和寂寞的天空。艺说相信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他从背后拥住我，很平淡的语气说这些话，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的心没有犹豫，他的手心温暖，里面有我想要的安稳感觉。

八月底搬来这里，简单的行李，心情平淡。我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艺拂开我脸上散乱的长发说你总是象个可怜的孩子。我看着他笑，他的眼睛平和温暖，阳光一样。那一刻心里尘埃落定，我知道那些是非对错都被我放进了记忆的角落，我是要打上封签的，我不会轻易回首。我没有伤口，而艺也不是来为我疗伤的人，他说他会给我简单安稳的生活，恰好我想要的就是这些。

九月初我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我说我不在乎形式，艺捏着我的鼻子说，傻孩子，我要给你最健康的生活。我知道我穿上婚纱很美，我象所有的新娘一样巧笑嫣然，那天艺拉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放开，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傻傻的笑，没有语言。我知道他是疼爱我的，能够包容我的一切。

一年，我用一年的时间学会做一个安然的小女人。在艺宽厚的怀里我不再整夜失眠，早晨我扎上围裙在厨房煎蛋然后心满意足的看艺把它们吃完，我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用玻璃瓶子插满了鲜花，我依然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仰望天空，但我不再哭了，我的叹息掉落在地上，轻的没有声音。我们的孩子将在冬天的时候出生，射手座的男孩，我能够感觉到那呼之欲出的生命。艺每天晚上拉着我的手对未来做无限的畅想，他说那会是个善良的孩子，象我一样。我幸福的笑，那是我的生活，平静的美好的，没有阴影。我每天穿着精致的孕妇装坐在落日里等艺下班回家，等待家里慢慢有了欢声笑语慢慢有了生活的颜色。这样的日子日细水长流一般，是可以看得到明天的。

我是真的要和往事决裂了。不，是慢慢告别。我从来不是固执的人，爱和恨我都不会抱着不放。我喜欢把自己交给时间，时间流水一样淌过那些曾经的过往，冲淡了我的眸子里的忧伤。

只是这个秋来的这样迅猛，只一夜的风雨，秋就彻彻底底的把我包围了。清爽的空气，湛蓝的天空，院子里的树木开始落叶，再后来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开始弥漫起愁思。秋是让人神清气爽又让人神思黯然的。从衣橱里翻出了去年的衣服，棉的T恤和肌肤接触的刹那心底感觉到细微的触动。我不再放那些老歌，这个季节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把我往一个旋涡里拖，我本能的要抗拒。

但我还是变的忧郁了，我很少说话，面对艺关切的目光我就只是微笑，苍白的脆弱的。艺说小微别让我担心，小微我们出去旅游吧，去看你喜欢的大海。我就只是笑，我知道艺对我好，但有些事情艺说了不算，我是走到哪里都躲不掉的，那些纠缠的回忆。我以为已经淡了忘了，原来我只是一片退潮的海滩，浪来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被淹没。没有余地，无处可躲。

可是怎么想起的全是他的好？一抬眼就看见他的笑，毫无保留的展开的笑容，满眼满眼的都是他的目光，那么深的凝望。他翻卷的衣袖，胳膊上童年时的疤痕，他白色的袜子和松开的鞋带，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在笑我傻，他说小微你真是个傻孩子。他把手指放在我的唇上说I LOVE YOU ，他说小微你给我勇气让我来爱你。那些轻柔的拥抱，两个人慢慢靠近然后轻轻相拥，我闭着眼睛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他说小微我们一起死掉吧，幸福的死掉。还有他在黑夜里掉落的泪水，他说小微你不许哭，心痛都给我，我只要你快乐。我坐在秋天里回想，心里的痛楚变的钝重而模糊。那个时候我们多么年轻，我明媚的象一束阳光，单纯而宁静，我只是追寻着那片目光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付。我不知道爱也会有伤害。

诺言是怎么在风中飘散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他怀里女孩天真的脸，我眼里的震惊和灰心，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只是不停的眼泪不停的盯着他看，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我会原谅他。其实我要的不是理由，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他说对不起，我在他决绝的背影里粉碎了所有的幻想和希望。走了就是一去不回了，完美被打破了，我们谁也不再给谁机会。只是我想了一夜又一夜我都无法解释那些曾经的温暖。那算什么？

那些日子不堪回首。敏感脆弱，象一头受伤的兽，夜夜舔自己的伤口。失却勇气，不再给自己机会。算了，过去了就是风轻云淡了。伤痕是一种该埋藏的东西，用厚厚的岁月的灰尘。

秋天的月光真美，艺握着我的手睡的正熟，夜色中俊秀的轮廓。我和艺，我不会再追问爱或不爱那么傻的问题。我们是相互体己。我知道我不是他珍藏的那一个，他守着他的回忆。我也不问自己艺在我心里究竟有多重，我们在一起，相依为命相互温暖，我们谁也不把谁视做全部，但我们却是珍惜的。经历过伤痛所以倍加珍惜。有过伤痛吗？想想那算什么，爱情只是一场经历，有的只是冷暖自知。

拉着艺的手去买婴儿用品，在街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落日的余辉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渐行渐远的走进了一个童话。攥紧了艺的手，艺看我一眼，拥我入怀。

秋天就这样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