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罗南的散文集《穿过圩场》就要和我们见面了,我天天守着豆瓣网,看她的这本集子什么时候出来,我要买一本来慢慢品读,这本书收集的几篇散文我零零星星地读过,一读就放不下了,她的文字如我老家龙洞里流出的清泉,清冽,凉凉爽爽,喝一口,清甜,再喝一口,味蕾上的清甜沁入心底,窜上记忆的架子就不肯下来了。</h3> <h3>罗南写的都是生活中琐琐碎碎的琐事,这些琐事在她的笔下字字句句都散发出温润的情。她的文字款款而来,总能触动你心灵的神经,哪怕你的这根经掩藏得很深,很深,甚至有些麻木,读着,读着,某一个细节,某一个句子,总就会拉动你埋藏在心底的神经末梢。读到触心之处,我就掩卷沉思,想我的亲人,我的亲情。人,其实都是生活在亲情这张网中,罗南的文字触动了这张网。</h3> <h3>这些散文中,我最喜欢读的是《豁口》、《娅番》、《水之上》、《药这种东西》。《豁口》写生老病死,离情别意;《娅番》让我看到了第一个攻打壮族堡垒的女人的不易;《水之上》看到了时代的发展;《药这种东西》不离不弃的爱。</h3> <h3>《豁口》从逝去的父亲到我梦里来写起,用穿越时空的写法,站在岁月的这头望那头,时间是一个黑洞,一个大大的豁口,吞没着人的生生死死,一切情愫。小时候的罗南看见祖母的葬礼,那是一场好玩的游戏,“魔公们穿着绚丽的长衫,戴着怪异的高帽绕着祖母唱歌跳舞,街坊领居一边看魔公舞蹈一边交谈”。也是一场美食的盛宴,“那么多食物在烹煮,空气里挤满了肉的气息”。她稍大一点的时候看见正在谈恋爱的六堂哥的死,才知道亲人的死去是一种悲伤,这种悲伤在亲人的心底里是抹不去的。“小婶娘已年近八旬,某一天傍晚,一个小男孩从小婶娘身后跑过,他嘴里大声呼喊他伙伴的名字。那曾经也是六堂哥的名字。小婶娘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h3> <h3>在父亲的葬礼上,罗南一边给父亲烧去另一个世界的车马钱,一边想起父亲在世时的种种过往。“八张嗷嗷待哺的嘴,他们挂在父亲身上,每天张大嘴巴向父亲要吃的。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与我们是疏离的。他动辄发火的坏脾气让我们不敢亲近。在我的记忆里,翻找不到有关他与孩子温情脉脉的细节。父亲是强硬的。他是王,他孩子的王。” “母亲精心烹制我喜欢吃的食物,盼我归来,送我离去。母亲总是笑盈盈的,她站在车窗外,目送我一点点远离她的视线”读到这些句子,我掩卷眺望窗外, 闻到了老家缭绕在瓦房屋顶的炊烟送过来的腊肉味道,看到了我每次离家时,父亲、母亲站在村口为我送行的身影。</h3> <h3>当我读到罗南因为心烦,关机几天独自跑到河南开封去玩,父母哥兄到处寻找。她回来了,父母却无半句责备,好像无事一般。我想起我也有过这样的举动,总想离开家远远的,越远越好,而孩子,永远是父母的牵挂,儿行千里母担忧。</h3> <h3>《豁口》还写了二姐被病魔缠身,当罗南听到二姐得的病是癌的消息,她愣住了“窗外是春天,阳光明媚得能从人的心里滴出暖意来。我好一阵子恍惚,电脑屏幕里的字糊成一团,再也无法继续。站起来,走到窗前,二姐的哭泣声仍在耳畔”。兄弟姐妹,十指连心,这些亲情就像一张网,把我们网在父母的周围,一方有什么情况都会拉动彼此的网线。</h3><h3><br></h3><h3>读《豁口》是读温情,亲情。读《娅番》是读壮汉融合的历史回顾。</h3><h3><br></h3><h3>开始,我以为娅番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其实错了,这个第一个嫁到山逻街壮族寨子里的汉族女人无名无姓,她的男人叫“一番”,在没有生孩子之前,她是一番的老婆,所以叫“娅番”,“娅”是壮族人对女人的统称,所以她就叫“娅番”。要是她生了孩子,第一个孩子如果叫“x波”她就叫“妈波”,如果这个女人老了,她的孙子叫“x旺”,这个女人就叫“婆旺”。从娅番到婆旺,中间有一大段时光。</h3><h3><br></h3><h3>这个大力气,大嗓门,大奶子的女人闯入了“山逻街一直是一座堡垒。这是壮族人的堡垒”。她的男人在没有娶到她之前,四十好几了“不踢小石子的时候,他就坐在街头的粉摊前,端着一碗酒慢慢抿,早上我从街头走过,就看到他坐在那里,下午我又从街头走过,他仍然坐在那里”</h3><h3><br></h3><h3>娅番嫁到山逻街后,经常拍着巴掌,啪啪地骂街。“她目不斜视,始终不看路两旁的人一眼。她的步子不急不缓,她的巴掌不急不缓,她的咒骂不急不缓,仿佛这一场骂,可以绵长到一生一世”。开始,我以为她是一个疯子,继续读下去才知道其实不然,她是在对着整个壮族堡垒在宣战。这个大大咧咧的汉族女人,习惯不同,装束不同,语言不通。“娅番刚嫁来的时候,和其他壮族新媳妇一样,每天起早,挑水,服侍长辈,似乎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是她的嗓门特别大,刺咧咧的,大老远听来,像是在吵架”。没有人喜欢她,她在山逻街的出现,是一个扎人的异物。所以所有山逻街的人都要撵她出去,开批斗会,丢她的衣服,把她拖到大街上。她的男人一番躲在街角,抱着手臂,像是在看别人的热闹,听到干部点他的名,要他表态。“一番挠头羞涩地笑,被催急了,才低声说,我没有说不要她呀,是他们不要她”。就因为她男人的这一句话,这个娅番在山逻街变成了“婆旺”。“娅番细声慢气地哄着孙子,抬头看到我和母亲,便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娅番的壮话到底无法圆润,它像城里被移栽的大树,剪去了枝叶和高度,然后长成了另一种样子,存活下来,变成山逻街的一部分”。</h3> <h3>读《娅番》看见桂西壮族的民风,民俗、人情,原滋原味,不加半点装饰。</h3> <h3>我喜欢罗南的语言,温温软软的,平淡之处总能抓住你的心,读她的文字能抚平我心中的浮躁与杂乱。没有大起大落的节奏,没有大悲大喜的情节,就如潺潺流水洗涤我心中的尘埃。看过了太多文学、影视作品都是抒写原配与小三争爱夺财的情境;婆婆、媳妇干仗的场面。打打闹闹,争争吵吵,好像家庭就是战场。常常会仰天自问: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温情了吗?一家人就不能和睦相处吗?描写平常之人,小家日子的作品哪里有呢?今天,我从罗南的《穿过圩场》里找到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