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游记

晓莉

七月是去阿拉斯加的好时候。月初我和先生、朋友一行三人经西雅图飞抵Anchorage。 到机场已是晚上11点多了，租了车直奔旅馆。 阿拉斯加的夏天，天空似乎收起了幕布,这日不落让我想起一首歌"白天不懂夜的黑"。如果白天和夜晚都像这样相知相望，这首歌唱起来就不会那么悲伤凄凉了吧？不管怎样，生物钟告诉我们该睡觉了。洗漱完毕，拉了窗帘赶紧休息，为明天的行程做好体力上的准备。 一大早吃过早餐，我们驱车沿着 Sterlng highway 向西南直奔Homer。Homer是阿拉斯加公路能延伸到的最南端的小镇，人称End of the road。 一路上美景不断。远处高耸的雪山在低云的衬托下巍峨雄壮，路边一簇簇白色的雏菊和浅紫的鲁冰花不时从眼前掠过。Byron Glacier、Exit Glacier 冰川好像因为藏有两万三千年的秘密而变得深邃幽蓝；成群的飞鸟在清冽宁静的Tern Lake湖上低飞盘旋，一声声的孤鸣驮着细雨传向远方..... 我们一路走一路玩，四个小时的路直到傍晚才到达。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早已约好的Alaska Bears Adventure 办公室，签了文件，简短地告知安全注意事项，穿上齐大腿深的防水靴裤和救生设备，跟着飞行员兼导游Michael 上了停在后面跑道上的单引擎小飞机。 Michael 60多岁，话不多，是个沉稳的男人，他告诉我们他有七八架飞机和飞行员以及十几个后勤人员，做这行已经15年了。 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克拉克湖國家公园（Lake Clark National Park)。阿拉斯加大部分地区没有公路，主要交通是小型飞机，尤其是进入几个著名的国家公园。船只也只有在气候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尚可进入。 飞机使足了劲，从短短的跑道上直冲天空，瞬间也给我们插上了翅膀。 云朵深处，山峦起伏，植被茂密；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点缀其间，有些像缎子，泛着柔和的亚光，有些又像一颗颗绿松石，蓝得娇艳欲滴，令人心醉。远处，四座火山口或寂静沉睡或青烟缭绕；身下蜿蜒的海岸线，为大海和陆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这美景不禁让我感慨：当时要是有飞机，老毛子怎舍得把这么美的疆土卖给山姆大叔？更何况地下还蕴藏着那么多的石油！更更何况才720万美元！！ 　　飞行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在一处渺无人烟的海滩上降落。 环视四周，天苍苍，海茫茫，青草深，沙滩长...... Michael找来几根木棍顶住机轮，以防飞机被潮水冲走，然后交代我们三人跟着他走成一排，间距不能太大，这样熊以为我们是比它大的一体，不敢轻易冒犯。 我们怀着兴奋的心情跟着他向内路走去。沿途不时有新鲜的熊粪和脚印，还有熊午睡时躺成的大坑。他告诉我们怎样分辨熊和人走过的路，在大量的三文鱼洄游之前熊会吃哪种富含蛋白质的草补充体能，并叮咛我们见了熊一定不要跑。 走过一段草地，趟过一条小河，来到水草茂密处。 两只浅色的棕熊已经在那里悠闲地踱着步，时而低下头啃几口鹅舌草（Goose tongue grass)了。它们对我们不搭不理，好像我们还不如野草呢。四周不时有熊出没，我们也不断慢慢移动，以便近距离观看。一对像是刚成年的熊兄熊弟，估计是被妈妈刚推出来自谋生路，没老啃了，只好一前一后颠儿颠儿地自己找吃的。一只母熊带着两只小熊，刚找到点好吃的就被两个熊孩子抢走了。还有一只孤独的老公熊，走路一摇一晃，步履拖拖拉拉，边走边尿，把"毛裤"都尿湿了。其实这也是辨别公母熊的一个特征，母熊当然会矜持许多，才不会大大咧咧地尿湿裤子呢。 Michael说，这里很少人来，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说着，随手摘了一穗野麦子，用粗大的双手捻一捻，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他面色平静，凝视远方，眼中有一种飘忽又坚定，温暖又深情的光芒，那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我也把注意力从熊的身上收回来，眺望远方。 灰蓝的天空下，远山黛绿无言，近草青葱无语，偶尔一阵清风捎一声鸟鸣从耳边轻过。溪水边，棕熊或携子或独行，自由自在，觅食、歇息...... 这般原始、美丽的画卷，让谁的灵魂还能藏在躯壳里？ 对熊慢慢熟悉了，我们的胃口也就更大了。一二百米的距离看熊似乎远了点。Michael说吃完午饭带我们去另一处河边。 于是我们返回飞机。四个人从背包里掏出便当，席地而坐。长滩当桌，大海布景，浪声为乐，鸟啼当歌，吃了一顿最简单却是最豪华的午餐。之后又向另一处河边飞去。 退潮后的河滩边，三三两两的大熊、小熊专注地挖着蛤蜊，数一数，远远近近居然有16只！我们跟着导游"明知熊前有危险，越是危险越靠前"，不时地趟进河水。 两位摄影师随时架起"小钢炮"，劈劈啪啪一顿枪林弹雨，过足了瘾。我端着"小手枪"瞄几秒放一枪。其实我更愿意用我的眼睛仔细地观察它们。 有只母熊带着两只小熊，实在是太萌了，大家决定返航之前就跟踪这一家。 母熊一看就是个好妈妈，满脸的温柔敦厚。两只小熊却是调皮有加，走路连跑带跳，屁颠儿屁颠儿的，一边走还一边好奇地朝我们这边张望，小眼睛滴溜溜地满是问号。熊妈妈想带它们过河，走着走着水就漫到了小熊的肚皮，两个小家伙吓得嗷嗷直叫，惊恐地往回窜，母熊站在河中央耐心地等，可怎么等它们都坚决不过，母熊只好慢慢返回岸边。它们呜呜啊啊地交流了半天，母熊再次向河中心走去，两个熊孩子在岸边呜呜哭得更响了，一步都不肯挪动，母熊无奈，只好一步步从河中央折回来。三番五次下来，做娘的心软了，也只好放弃。 河是过不了了，但路还得走。于是妈妈带着两只小熊沿着河岸向我们的方向走来，100米，50米， 30米.....，这时母熊突然改变方向，带着两只小熊迎面向我们走过来！屏着呼吸，不停地按着快门的姐不淡定了，拔腿想跑...... Michael赶紧站起来，挡在我前面，慢慢地朝母熊走了几步，挥挥手，轻轻地说："go away, go away"。母熊好像还真听懂了，转了头，继续沿着河岸，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走了没多远，小熊大概是饿了，又开始耍赖皮，呜呜地叫着不肯挪步。母熊只好又停下来，仰卧在粗砺的砂石地上给它们喂奶。她不时用鼻子蹭蹭小熊的额头，眼神充满了温柔。熊心也是肉长的，那一幕舔犊之情看得人心都化了。 待两只小熊轮流吃饱，母熊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土，带着一双儿女一步步地消失在高高的山边...... 后来我问Michael，要是熊不听你的话，还往前走怎么办？他说那就击掌，让她知道她已经侵犯到我们的领地了。他又从身上掏出一根一扎多长的装置，说："如果还不行，就用这个引火，熊怕光，就会跑掉的。" 第二天我们准备飞去Katmai National Park看熊瞎子抓三文鱼，可惜天不作美，乌云密布还下着小雨，飞了一半，Michael说不安全，我们只好返航。 也好，这样我们就有更充裕的时间去观鸟了。 　我们去Homer Spit 租了一条机动船。船手是个年轻人，载着我们仨出了港口一阵疾驶，15分钟就到了Gull Island。 岛是禁止登岸的，只能在船上观鸟。 岛上的海鸟真叫一个多，用铺天盖地一点都不夸张，据说有近两万只海鸟在悬崖峭壁上筑巢繁殖。 它们大多数是Black-legged kittiwakes 和 murres ，除了嗓门特别大，似乎没有什么出众之处。每只鸟好像都要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扯着嗓子呱呱大叫，你就是吼秦腔都压不过它们。 对这些海鸟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们是来看Puffins (海鹦鹉）的。 Puffin的数量并不是很多，黑色的身体短短胖胖，小眼睛，黑白脸儿，最主要现在是交配季节，它们都"为悦己者容"，变出一只色泽鲜艳的大嘴巴。加上头上再梳上两条小辫子，看起来有点儿滑稽可笑。 Puffins 也是一夫一妻制，并且还是计划生育的模范，一年一次，只孵一个Puffining。它们常年生活在水里，夫妻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只在交配时，才相会于用鸟喙和爪在岩石缝中挖出的地洞般的巢穴里。它们会轮流打鱼，一同抚育幼鸟。因为忙碌，没心情梳妆打扮，嘴上的颜色也会慢慢退去（这是我给它们找的原因）。当小鸟长大回到海中，他们就再度分离，寻找自己的自由，直到来年。 海湾里还有不少海獭，有的母子相拥嬉戏打闹，有的安安静静地躺在妈妈怀里享受童年，有的独自玩弄着海藻...... 一支雏鹰落在一块岩石上，海鸟不干了，嫌占了它们的地盘，于是群起攻之。寡不敌众，雏鹰只好落荒而逃。 " 打鸟"归来已是晚饭时分，我们找了家好餐厅，一顿当地海鲜大餐，给一天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时隔十年，当我再次踏上阿拉斯加这片净土，好像又重新认识了它。 这广袤而神秘的大地还蕴藏着多少的美好和惊喜，等待着我们再来探索、再来体味啊...... 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