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些终将逝去的时光

一朵午荷

　　

想起母校，源于表哥的一句话，"听说北姚中学要撤了"。

　　于是，春节的时候，怀着一份期待的心情还是去了母校。尽管此前担心去了会生出不好的心情来决定不去的，但终究按捺不住，还是去了。

　　农村的春节没有过多的热闹与喜庆，整座村落一如数年前记忆中的那样阴沉死寂，一切显得沉默不语。刚刚停止的一场大雪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阴冷，阵阵北风从耳旁、发尖嗖嗖掠过，免不了些许疼痛。

　　近乡情更怯。心中那份激动与忐忑越来越浓，母校的轮廓也渐行渐近，慢慢地出现在我眼前。啊！母校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如当年，温柔地拥抱着一批批新的学子投进她的怀抱，又悲伤得与曾经养育过的学子们挥手告别。外观变化不大，依旧是灰色古朴的色调，几十年如一日，门楼还是那座门楼，校牌还是那个校牌，只是，多了些沧桑感。

　　推开虚掩的门，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门卫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经他的同意，我得以再次进入这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地方。
放寒假了，学校一片冷清，听不见琅琅的读书声，看不见追逐打闹的身影。目光在努力搜寻着曾经的记忆，拾掇着零零碎碎点点滴滴。一进门通校园青砖砌的百米便道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沿着少年时走过无数次的这条小路，追寻那段几乎被遗忘的时光。西边那最最热闹宽广的操场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苹果园，满目的枯枝败叶、荒草萋萋。原来的操场已经改在了东边，比我们在时小多了，两个空旷的蓝球架高傲地伫立在风雪中，遥遥相望，向我证明着这里如今依然热闹吵杂。

　　实事求是地说，在毕业离开学校的那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北姚初中，我基本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从来都未曾踏进过学校的大门。造化却总是很奇特，偏偏就总会有那么一刻，或者是午夜梦回，或者是晨起瞭望，或者是无意间发现一封旧日的信，或者是散步时听到一句老歌的词，或者是高朋满座时蓦然回首于往事。总之，总会有那么一个特殊的时刻，记忆的神经开始悄然复苏，并且由复苏而清醒，由清醒而真实，由真实而亲切，由亲切而温馨。那些原本很是模糊的情景，竟然在一瞬之间变得如此清晰。而多少年来深藏于心灵深处的对初中岁月的怀念，也终于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开始了它的肆意奔流之旅！

　　母校是什么！是鱼自贤校长训话时端正稳重的站姿，是杨建设老师球场上身穿运动服的帅气和潇洒，是李增军老师温和的国字脸、是宋雅丽老师的妙语连珠、是李宾巧老师的明眸皓齿、是白品肖老师的洋气时髦、是连月爱老师的憨厚朴实、是路必远老师的爽朗笑声、是管子进教室旁若无人的背诵，是杨增奇叫着号子"一二一、一二一"，是下课后男生在教室门口排长队看把谁从队伍挤出去，是女生花样迭出踢毽子，上下翻飞……

　　母校是什么？它是曾经的痴情曾经的荒唐曾经的欢笑曾经的眼泪，还有迷茫还有无奈还有压抑还有奋起。 它是希望着但却不得不失望着，它是失望着但却依然再次希望着！它是平民子弟的豪气干云，是无知少年的心事冲天，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代，是无知无畏、心地善良的少男少女们一段热情而忧伤的岁月！

　　走近我曾经的教室，眼眶红了。是啊！离开你二十七年后我终于回来了。教室窗户上的玻璃不知被哪个淘气鬼打破了，缺了一块，估计又被老师罚站了吧！透过破洞窗户，望着黑板上小学生们因为放假而兴奋的信手涂鸦，眼前开始晃动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脑中浮现出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耳边又响起了老师的粉笔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的声音，想起了老师讲猫耳洞的故事，想起了自己的作文和日记作为范文在全班诵读，想起了检查完作业把本子甩给身后的你，"错了，改正！"不觉又笑了。

　　望着我曾经的座位，傻傻得发呆，追梦的学子，懵懂的青春，如今哪里再找寻？我的老师，我的同学们，你们还好吗？

　　顺着人行道继续往前，两旁的树木早已变得光秃秃，偶尔看得见树梢上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曳。地上的叶子一半埋在雪里，一半露在雪外，北风一吹，翻滚打转，那悉悉簌簌的声音却是那么熟悉。绕过几处枯萎的花丛，校长办公室前的空地，是我们周一升旗和临时开会的地方，旗台上的五星红旗烈烈风中，让我再行一次庄严的队礼吧！

　　会议室后面宋雅丽老师的宿舍，当年可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如今房门凋敝，窗户已经用砖块封死，几近坍塌。西边的学生食堂也已废弃，不见了那口既烧开水又热红薯馒头的大铁锅，只留下一截残垣断壁。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想要的是，那座温暖亲切的母校，还有，那段快被淡忘了的记忆。
沉思中突然间似乎又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欢快、明朗，带着紧张学习后稍加放松的愉悦，奔跑着、呐喊着、欢笑着……

　　听门卫讲，大门口虽然还保留着北姚初中的校牌，其实早已成了一所小学，方圆几个村庄的小学已经撤了，家里条件好点的学生不是去镇上，就是去县城读书了，如今这里也没有多少学生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曾经辉煌的北姚初中真的就要荒废了。

　　回忆像那树叶翻滚着，时而远去，变得模糊，时而又逼近，历历在目，一切的一切如在昨日，亲切而明朗，又如隔千秋，可想而不可及，留给我的只是无尽的遐想与感伤。

　　独自一人，悄悄地走开了，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怕伤了这景，伤了曾经美好的回忆，也怕伤了这份心情。
阵阵雪花迎面又向我扑来，迎着风雪我悄悄地离开，不忍打扰……
 

2014年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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