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走出野人山的远征军女兵刘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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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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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浅予

棚子

孙月霞

何珊

瘴气

　　刘桂英1920年出生在长沙郊区一个贫苦农民家。3岁时家人把她送给一户姓刘的人家当养女。10岁时养父母相继病逝，养父的好友把她送到了长沙贫女院安身。1937年，在贫女院里面学习了7年的刘桂英，以第一名考上了长沙市湘雅医院护士助理班学习。

　　抗日战争中，刘桂英同几个热血青年一起参加了中国军队新二十二师。她被分配到野战医院，成为女护士兵。后来参加了中国远征军。

　　中国远征军浴血奋战，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但后来因英军配合不力，远征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1942年6月，日军切断了远征军的归国通道，杜聿明部被迫进入野人山，准备从那儿绕道回国。

　　进山之前，她们天真地想：快点撤吧，野人山是天然屏障，撤进山日本鬼子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山里可能还有很多野果和野味呢！但是走进野人山后，才发现野人山是一个可怕的“绿色魔窟”！

原始森林浩瀚无际，大树巍然耸立，层层叠叠树叶遮住了天空，阳光都照不进来。到了晚上，战士们用芭蕉叶和树枝搭成棚子，一个棚子大约有三四平方米，能睡10个人，大家就挤在棚子里过夜。

刘桂英、何珊、笑春、孙月霞、王苹这5位护士女兵紧跟在队伍后面前进。

　　十多天后，热带丛林雨季来了，道路泥泞不堪，战士们举步艰难。有时山洪突然冲下来，一下子能冲走很多人。

军部那张地图不管用了，战士们有时走了好几天又回到原地。迷失了方向，回家的路出乎意料地艰难而漫长。

一个月后，部队开始断粮了……战士的身体开始浮肿，步履蹒跚。有的战士走着走着就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雨季的丛林是蚂蟥的天下……

和蚂蟥一样猖獗的还有蚊子……

战友相继惨死……女兵笑春被毒蛇咬伤……第一个离开了她们。

瘴气开始在军队里肆虐横行，成千上万战士倒下了。一天夜里，女兵孙月霞突然发高烧，烧了3天，呕吐不止，她染上了可怕的瘴气……孙月霞死后两个星期，王苹也染上了瘴气……5名女兵只剩下刘桂英和何珊两个人了。刘桂英的男友也是远征军战士，他掉队了，正巧遇到刘桂英和何珊，于是3人就一起走，离主力部队越来越远。一天，何珊因为吃了有毒植物而腹痛难忍……

　　因为见过太多人死去，刘桂英已经麻木得不再害怕死亡了。她不再去想是不是能够走出野人山，是不是还有生的希望……路边的棚子里躺着死尸，夜里他们就睡在死尸旁边。

因为照顾受伤的姐妹，刘桂英早已脱离了大部队，被落在了后面。姐妹们一个一个相继离开后，她只能沿着累累白骨指示的方向不停地走，“那个时候不怕走错路，因为没走几步就有尸体”。

刘桂英和她的男友都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相互搀扶着往前走。凭着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着，从夏天走到了秋天。

一天，他们和另外几名掉队的战士一起艰难地爬上一座山峰。忽然，刘桂英看见前方有一些红色、绿色和黄色的帐篷……刘桂英用几近嘶哑的声音喊道：“我们死不了，我们有救了！”

原来，部队终于与司令部取得了联系，盟军用飞机往森林里投下粮食、衣服、药品、电池、发报机、火柴和刀具等物资，战士们把降落伞撑开来做成了帐篷。这是7月底的事情，刘桂英等人到达时已经9月中旬了。

几天以后，刘桂英和一批战友被送抵印度朗姆茄基地。一个女兵活着爬出野人山的消息不胫而走。战士们都跑过来看望刘桂英，大家翘起大拇指，佩服地称她为女英雄。

整个朗姆茄基地只有刘桂英一个中国女兵，大家都很照顾她。新二十二师的师长廖耀湘和他的夫人黄伯容热情地请她到家里做客。著名画家叶浅予先生专程从重庆赶过来为她画像，并且送给她一张作为纪念。刘桂英一直珍藏着那幅画像，奉为至爱。

几个月以后，她和男朋友在基地举行了婚礼。1943年，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1945年1月，中国远征军对盘踞在野人山的日本第十八师团进行反击战斗，取得了胜利。随后，刘桂英夫妇抱着女儿回到了阔别3年的祖国，在安徽怀宁安家。

　　抗战胜利后，刘桂英以为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谁知曾与她生死与共的丈夫竟爱上了别人，离开了她和两个年幼孩子。她觉得不可思议，伤心极了，曾依靠坚韧不拔毅力走出野人山的她想到了跳河自杀。但是为了两个孩子，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自杀的念头，靠打零工和好心人的接济勉强度日。

后来，刘桂英在当地一所小学谋得了一个教师的职位，她的生活才逐渐安定下来。

　　“反右”时，因为刘桂英有跟随远征军出国征战的“历史问题”，被打成了“女特务”，被揪出来批斗。1962年，她被遣送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

　　1988年，刘桂英二女儿申霞，看到远征军第一军军长孙立人在北京受到表彰的消息，她马上告诉妈妈。刘桂英就写信和中国美协的叶浅予先生联系。在叶先生帮助下，1990年，蒙辱受难30多年的刘桂英才获得平反，恢复了教师身份，按照退休教师的待遇领取退休金。这一年，她已经70岁高龄。

刘桂英老人，定居在合肥，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她每月的退休金只有400多元，她还要从中取出100元为患病的儿子存起来。她和远在美国的廖耀湘夫人取得了联系，她俩经常通信，谈谈远征军的往事。她还把自己当年在印度用过的毛毯和手电筒捐献给了重庆抗日历史博物馆。

虽然刘桂英老人的生活极其简朴，但是从1992年到1994年，她坚持每月给一位家境贫寒的大学生邮寄30元钱，直到那个孩子大学毕业。

8年抗战，10年教书，30年含冤下放，刘桂英这一生可谓历尽坎坷。

2015年刘桂英96岁依然健在。

叶浅予先生

叶浅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