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行一一之五

羊群之牧

《桂林行》之五 --- 草　

皇城里的尊贵走了，留下斑驳的城墙，城头早已没有了刀光剑影，城墙上的箭垛口寂寞的仰望着天空，似乎还在回忆昔日厮杀的激烈。

在这道当年云梯攻不破的铜墙铁壁前面，枪炮的硝烟里陨落了多少生命，这些生命的父母直到他们临死，仍然呼叫着他们的儿，盼不到儿子的归来，他们就死了，但死得不瞑目！

然而，这些生命流淌着父母基因的热血，却泼洒在这里，滋养了这块陌生土地上的小草。许多年以后，这些吮吸过他们的血，被厮杀的马蹄踏碎了的小草，带着他们的心愿登上了城墙。

小草不是胜利者，但是，攀登上城墙的它却藐视失败。

　　门洞上苔痕累累的浮雕告诉我，当年它凭借着尊贵者的威严，让无数的卑贱者俯首在它的门下，如今，从那一道道精细的刻纹里，还可以看见它那时的威风。

岁月沧桑，数百年过去了，现在的它，只能在墙头镶嵌的这块文物保护石碑的保护下，接受一拨又一拨人的观赏，每日里看倦了这些步履匆匆的游人，只好和当年它最瞧不起的小草聊那些许多年前的故事。

　　

琉璃般的苔草遮不住沧桑，在这些来观赏老城过去辉煌的红男绿女的前面，还踏走过无数怀古的足迹，那徘徊的足迹带着追念的目光抚摸城墙的每一道缝隙，有人用心在缝隙里抠挖遗留在城墙里面的故事，偶尔一声叹息。

无数俊男靓女流水般的去了，像轻轻掠过的风，带走城头上淡淡的云，消失在蓝天里，脚步和笑语来了又去，后来者的脚步依然欢快的叠盖在前面游人的履痕上。

只有墙头的苔草不走，淡然地一岁一枯荣，岁月无情地扫尽了古城的雍容华贵，却扫不走苔草的执着，它依然像忠诚的仆人，与主人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老墙曾经顽固地拒绝衰草，它不屑与它为伍，但只要它有一点点缝隙，小草就把它的生命塞进去，管它愿与不愿，把根往缝隙的深处扎去。

每年的寒冬掠着墙过去了，它就探出头来，向春天问好。

　　

春天回过头来对它嫣然一笑，它就开心地在春风里捧出一朵小花，轻轻地摇晃，向春天献媚，再弱小的生命，只要有机会，它都会灿烂的。

　　

衔着雨珠的花骨朵，像舞台上献唱的歌手，每当有人走到它的前面发出赞叹的惊讶，就像听到观众赞赏的掌声，它映在水珠里的倩影就更加的晶莹。

　　再卑微的生命也要孕育后代，这一个个籽苞，在成熟的时候，风轻轻地吹过，它就会把种子弹射开来，游人的鞋会把种子沾上带走，离开它的母亲很远很远，像出塞远嫁的昭君，大漠那边，黄沙埋路，驼峰载走琵琶泪，此生归期知何时？

　　就是水也不能窒息它的生命，小石桥下流水里的青荇，牢牢地把根扎在水渠底下的石缝里，它骄傲地随着流动的水摇曳，像摆动长长水袖的舞者，长歌翩跹。它把小鱼儿拥在怀里，呵护它，让它繁衍生息，小鱼儿开心的摇摆着它的尾鳍，向水草吐出一串细细的水泡。

　　我用目光抚摸着这一丛丛卑微的小草，突然觉得它与我竟是如此地亲近，用心沟通，细细感悟，原来我有一个与它差不多的称呼---草民。

抚掌叹息之际，不由在心里涌上来一首陆游的词 :《咏梅》，虽然小草和梅花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梅花的沮丧和草的落寞一样，终将“零落成泥碾作尘”！

卜算子 咏梅

陆游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本美编图文作者 : 杨群修（羊群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