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农家院的篱笆墙上,几件橘红色的工作服胡乱地搭着。</h3><h3> 南瓜蔓也在篱笆架上穿插缠绕,几只泛着白毛的老南瓜也是橘红色,但比起工作服的颜色逊色多了。于是,老南瓜知趣地用肥大的绿叶遮盖住半个老脸。</h3><h3> 绿意盎然的山沟里空气是那么清新。山风徐来,凭添了几丝机油味,那是因为山沟里来了地质探矿队的钻机。</h3><div><br></div><div> </div><h3> 我沿着蜿蜒的山路登上农家对面的坡顶。放眼望去,深秋的天空那么高远,伏牛山脉层峦叠嶂,岚烟萦绕。半坡有着斑斑点点橘红色的农家院就像一叶扁舟,颠簸于波澜起伏的山势间。夕阳斜照,余晖蔼然,朦胧中,扁舟的后院多出了一只桅杆,桅杆在斜阳下镀了一层金黄。定睛看,哦!那是农家院房后刚刚竖起的钻塔。</h3><h3> 当我深思遐想,沉浸于这美丽的秋色,忽然觉得裤脚被扯动,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猛往后跳开。眼前,一只半大的黄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它不停地抽搐鼻子,摇着腰肢带动着尾巴。我看它毫无恶意,遂蹲下身子伸手抚摸它的头。或许是在这荒郊野外遇到生命感到亲切,或许是它那友善的目光吸引了我,或许是以前在家养过一只狗还留有对这种动物的感情,抚摸它的时候我没有丝毫恐惧和胆怯。</h3><h3> 虽然是只土狗,但这狗真的很懂人性,它眯着眼睛,顺拢起耳朵,乖乖地蹲下后腿享受着。看得出,这是它的习惯动作,这动作说明它不怯生,经常得到人们的爱抚。</h3><div><br></div><h3> “老亏!老亏!”山脚农家院传来呼唤声,是机长的大嗓门。狗听到呼唤,“噌”地跳了起来,箭一般向山下冲去,留下还没缓过神儿的我,伸着手,雕像一般蹲在那里。</h3> <h3> 回到农家院,我又见到了“老亏”。</h3><h3> 钻工们分三个班住在农家几间破平房里,房东家年轻的儿女们都在山外打工,只剩老两口儿看着空荡荡的大院儿。正好,留给来这里探矿的人住吧。院子的一角堆盘着一圈一圈的电缆,“老亏”窜上去、跳下来与那些圆圈儿游戏,直到炊事员扔出两根骨头才被引诱下来。</h3><div><br></div><h3> 来到钻机上,按照惯例是要开会的。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儿,无非是通报一下单位的情况,强调一下安全,了解了解钻工弟兄们的思想动态,再就是看看施工现场。在机长的吆喝声中,大伙儿拎着板凳、马扎儿聚集在院子中间围个圈儿。领导开始讲话,“老亏”不知从那儿钻了出来,严肃端庄地蹲到会场的中央,扭着头挨个儿看大家。讲话的人和开会的人都开心地笑了。看到一圈熟悉的笑脸,“老亏”索性就势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坐在板凳上的人跟着爆发出更加爽朗的大笑。</h3><h3> “走!走!老亏!”机长发出命令。可能看着有外来人,狗儿来个“人来疯”,平时乖巧听话的“老亏”,此时就地卧倒,盯着机长的眼睛,狗模狗样地一动不动。</h3><h3> 会,也就在轻松的笑声里结束了。</h3><div><br></div><h3> 在去钻机的山道上,我问起机长“老亏”的来路,是农家的狗吧?机长说:“说起‘老亏’话长啦,在新安县山里施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可怜,跑到钻机机台上,一下子掉进了泥浆池里,值班的伙计赶快把它捞出来,叽叽哇哇乱叫。原以为是个猴子,弟兄们又是洗又是擦,等弄干净了,原来‘泥猴子’是个小狗。野外弟兄们生活单调乏味,就把它留了下来,逗大家开心玩。也不差它那点口粮,食堂的剩菜剩饭足够它的了。捞‘泥猴子’的伙计跳进泥浆池时,把一身新工作服都弄脏了,得知是只不值钱的狗儿,直叫“老亏!老亏!”于是‘老亏’就成了这只狗的名字,哈哈哈……”。机长一阵爽快地大笑,震得山谷里嗡嗡作响。机长笑罢,身后也有几声哼唧,原来“老亏”就跟着我们身后边。当时我十分奇怪,它怎么知道是在说它呢?“老亏”不是一般的狗。</h3><div><br></div><h3> “老亏”不是一般的狗!机长也这样说。“老亏”很聪明,但凡是地质队的人,哪怕是一次也没有来过,它只是嗅嗅,不叫也不咬。村里老乡有时候路过,离钻机还远着呢,它就狂吠不止。和钻机上的弟兄们就更亲了,天天跟着接送上下班。就是上夜班的弟兄们零点换班,“老亏”也跟着上到钻机,再跟着下班的弟兄们回来。职工们都很喜欢它,它是咱钻机上不拿工资的一口“人”。</h3><div><br></div><h3> 来到机台,一行人检验班报表、岩心和设备,“老亏”静静地卧在机台门口,像一个忠实的卫士在守护着自己的家,那表情认真得让人心疼。我拿出相机悄悄过去,拍下“老亏”唯一的一张工作照。</h3><h3> </h3> <h3> 钻机的工作量按计划到入冬就完成任务了。进入隆冬,山里滴水成冰,出不了手不说,没有了水无法搅泥浆,钻机就没法子干了。这时候,钻机的弟兄们像候鸟一样回到队部接受冬训,回到温馨的家里,享受天伦之乐。我问机长:“冬天收队了,‘老亏’可咋办?” 机长看看我,又看看天没有应声。</h3><div><br></div><h3> 离开钻机回农家院的途中,有一棵老柿子树,秋风把柿树的叶子染红后毫不留情地挥洒一地,“老亏”前腿趴下,在叶子上扒扒再嗅嗅,肆意地跳来跳去戏谑,一如红地毯上的舞者尽情表演。</h3><h3> 我们站在老柿子树下,仰视一树的小红灯笼在蓝天下格外醒目。机长说:“不行就把‘老亏’带回队部吧!看看仓库也行,呵呵。”</h3><div><br></div><div> </div><h3> 天说冷就冷了,冷空气南下带来漫天大雪,气温骤降,人人都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裹了起来。在探矿技术培训班上,我见到了机长,一阵寒暄后,我问起“老亏”,机长支支吾吾地说:“‘老亏’呀,啊,那个狗呀,啊…啊…,后来、后来跑丢了。”</h3><div><br></div><h3> 雪停了,办公楼前的广场,扫出了一片空地,几个红男绿女在遛狗,大概被雪闷了几天,人和狗都撒着欢儿地嬉戏,狗儿们身上还穿着五颜六色的狗背心。</h3><h3> </h3><h3> 不知冰天雪地的深山里,“老亏”怎么样了……</h3> <p>此文被《天下美篇报》选用刊发</p> <h3><br></h3><h3><br></h3><h3><br></h3><h3>原创:闲云野鹤【刘耀】</h3><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