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松北区是哈尔滨新发展的市区。这些日子每天来往世茂大道。"再往那边还是哈尔滨吗?" 我指指北面问司机。"原来是呼兰县,现在也成了哈尔滨的一个市区了。"</h3><h3><br /></h3><h3>呼兰?渐渐地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里:萧红,从鲁迅的文字里读过的名字。</h3> <h3>于是,在离别哈尔滨的前一天,我来到呼兰河畔。</h3><h3><br /></h3><h3>我没有想到呼兰河是这么一条壮阔激荡的大河。七月骄阳下, 江风猎猎, 波浪滔滔。这条大河催生过中国文学的洛神。</h3><h3><br /></h3><h3>萧红纪念馆紧傍着萧红故居而建。分上下两个展室。很多珍贵的文物和手迹。最难得的(如果是真的话)是鲁迅和许广平送给萧红的四粒红色的相思豆,伴着寸方的一个小小白布袋子,已经很脏很消薄了。这四粒红豆,在她和萧军分手转与端木蕻良结婚时,曾作为信物。</h3><h3><br /></h3><h3>人们说到萧红,总要说到萧军。在吉大读书时,曾在理化楼顶小礼堂,听过萧军一次演讲。说的什么,早就记不得了。只留下一个孔武壮硕,声若洪钟,穿着皮衣的东北大汉的印象。</h3><h3><br /></h3> <h3>纪念馆墙上挂着萧红的诗,《苦盅》:</h3><h3><br /></h3><h3>"昨夜他又写了一只诗,</h3><h3>我也写了一只诗</h3><h3>他是写给他新的情人的,</h3><h3>我是写给我悲哀的心的。"</h3><h3> </h3><h3>纪念馆墙上也挂着萧军对萧红故居的题词, 还有他得意地探访萧红故居的大幅照片(当然,也有端木的)。我想,若是我,我能来吗?</h3><h3><br /></h3> <h3>萧红故居的门前已经开拓成一片广场。环顾四周,萧红曾经描写过的,有陷过马车淹死了猪的大泥坑的马路早就不见了踪影。后人应该感谢这个时代的掌权者,在一片高耸的水泥森林中,保留下了这一个清末民初的大院子。</h3><h3> </h3><h3>她家的院子很大,房子很多。很难得的是,在七月的热浪中,房子里仍然是凉爽得很。而冬天,那一铺铺热炕应该是非常温暖的。炕席、炕柜、炕桌 还有青花粗布的被褥。百年之前,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曾经在这里跟爷爷赖在被窝里,一首一首地背诗。</h3> <h3>后院是萧红儿时的乐园。这里的一花一鸟一草一虫,都是她生机盎然、自由无羁的伙伴。"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 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 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 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他若愿意长上天去, 也没有人管" 。萧红追求自由解放的个性,就是这样养成的吧。</h3><h3> </h3><h3>但是, 生活结结实实地碰碎了她的追求。世俗是强大的,容不得惊世骇俗。她悲哀:"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 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h3> <h3>萧红的结局悲惨。她孤零零地去了。"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她问骆宾基,"我写的那些东西,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看?但是我知道,我的绯闻将会永远流传."</h3><h3><br /></h3><h3>季羡林说,萧红的文字是可以代代相传的。即便是不读文学书酌人,只要在小学读过《火烧云》,他们也一定会在宁静的傍晚仰望西边的晚霞,在天上寄放自己的幻想。</h3><h3><br /></h3><h3>萧红生前,周围是群星灿烂的一代精英。却无人能承接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希冀平静的家庭生活的渴望。她的命运,直教人扼腕无语。</h3> <h3>萧红的肖像之下,我恍惚。我是面对一个生在宣统三年的奶奶,还是面对一个三十一岁的文学女青年。她离开世界的年纪,也是我侄女、外甥女现在的年纪。正是芳菲年华时。她却独自躺在香港医院的地板上,身边没有一个人,无限遗憾地吐断了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h3><h3><br /></h3><h3>再一次捧起《呼兰河传》。"大地冻裂了...... 卖馒头的老头,脚心好像踏着一个鸡蛋似的,圆滚滚的,原来冰雪封满了他的脚底了"</h3><h3><br /></h3><h3>呼兰河畔,可还有人能再写出这细腻隽永的文字?</h3><h3><br /></h3><h3> 2017-07-13 于福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