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有个“小气儿”娘

欧阳冰忆

　　前言： 别人笔下的母亲都是那么伟大，那么美丽，而我的娘，有的只是很“小气儿”。写这篇文章，不是来说我多孝顺，不是来说娘多无私，也不是来赞成或提倡娘的这种做法，更多的是，我只想发自内心的对母亲说声：娘，您以后能对自己好一点儿行吗？求您了，我的娘！

我很清醒的知道，我所有的话，对于娘来说，都是毫无作用，娘的“小气儿”早已融入血液，渗入骨髓，但我说了，我心里会好受点儿。惟愿更多的儿女，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关心给我们的父母，他们真的都很不容易，也很辛苦！

　礼拜天，姐妹几个得空儿回家看父母。

　　刚进村，我们就瞧见，不远处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佝偻着脊背，步履蹒跚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娘，那是娘！电话里听说我们要来，这不，出来接我们了。看着眼前的娘，眼泪不由得流泪下来……

记忆中的那个身材修长，健步如飞的娘，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模样了。

是呀，流年沧桑，岁月无情，想想自己都已是青丝染霜的人了，这一算起来，娘也是七十有三的人了。

　　说起娘来，娘的一生也是挺苦的，挺不容易的。嫁给我爹时一穷二白，白手起家，家里孩子又多（姊妹六个），那时的日子，真的不是那么好过的。娘现在的一切，都是娘的勤劳，俭省换来的。现在在村里过得日子虽说数不上第一第二，但也过得蛮红红火火的。

　　日子过得好了，原本想可以弥补弥补以前娘所受过的苦，遭过的罪，但娘还是像过去那样的“小气儿”，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我们姊妹几个对娘的“小气儿”，既心疼她这样苦自己，又对她的做法感到无法理解，甚至有点来气……

　　打记事起，娘从来没有先吃过饭，都是我们这些孩子们先吃。因为家中孩子多，姊妹六个，自然这个剩一口儿，那个剩一点儿，娘不舍得扔掉，那这些剩饭剩菜残羹自然就是娘的了。但，谁吃饭掉在桌上的米啦，菜啦，谁就必须捡起来吃掉！那时，我们对娘这种做法儿很是不满，掉下的东西，再让捡起来吃，多脏呀？！撇着嘴心里嘟囔：娘真是个“小气鬼”，掉了的东西还让人吃……娘这时就一脸严肃地说“任何东西都来之不易，我们都要爱惜，不能浪费！”我们很是疑惑不解地说，“那我们吃不完省的饭，咋没见你骂我们？”娘满脸嗔怒地说“还不是怕你们这些小淘气吃不饱，才多给你们盛的……”

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也渐渐地养成了吃饭从不再掉饭，掉菜，餐桌上再也见不到掉下的饭和菜了（这是再也不想吃自己掉在桌上的脏东西了），碗里也吃的精光（那是不想再让娘吃我们的剩东西了）。久而久之，我们都养成了好习惯，吃饭没人再剩饭或掉菜了。这说起来，还真的感谢娘当年给我们不近人情的“惩罚”！

其实，这好习惯，不仅受益我们这代，还影响了我们的孩子，因为受娘的影响，我们在教育孩子时，也像娘要求我们那样要求他们。

　　印象最深的是，娘的一件方格小翻领儿上衣，娘竟穿了三十余年，那些年，大家都不叫她名字了，喊她“方格嫂”。过年人家孬好都会添件衣服，而唯独娘不添，但娘却不会少我们的新衣。当时，孩子多，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的，对于这些，我们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现在娘还是如此，我们姐妹几个给她买的衣服，就很少见娘穿，总是爱穿以前自己那些不像样儿的或别人剩的衣服（娘舍不得扔）。

我们夏天的时候问娘：“给你买的背心、水裤，咋没见你穿呢？”娘总是笑着风趣地说：“我这不是有衣服吗？这么大岁数了，穿啥都行，以后，你们都不要再给我买衣服了，说不定哪天走了，多浪费啊！”

冬天的时候问娘：“咋不穿上给你买的棉袄呢？”娘又是一脸笑容地敷衍我们说：“我又不串亲戚，在家穿啥不行？！”娘就是这样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娘夏天放夏天的衣，冬天藏冬天的袄，我们真的是无语了……

　　要说起娘用过的东西，那可都是有个年头了。年头短的也不下十多年，年头长的都快近一个世纪了！这可不是在吹牛啊，不信你来看看，娘用过的纺花车子和织布机是太奶奶留给娘的，算上来足有八、九十年的历史了，可以堪称“历史文物”了。这纺花车子和织布机，那可是娘的命根子，那些年，孩子穿的，床上用的全靠娘用它们自供自给。

　　娘对它们爱护格外有加，那根撑子不牢固或折了，再或有轴的地方应加润滑油了，娘总是悉心认真地修理，或去保养，所以，好多人家现在都早没这些东西了，再说都早已不用了，要么坏了，要么扔了，有的干脆当柴烧了，唯独娘的纺花车子和织布机依然跟随娘这么多年安然无恙。我们都说娘，扔掉吧，现在没人用了，又占地方，留着也没用，娘一听这话就急了，拼了命的来保护。打那儿以后，就没人敢再说这话了。

是呀，娘经常念叨说，是东西就应该爱惜，不能随意糟蹋，不然要消减你的福分的！虽然这好似有点迷信，但实质上在教育我们要学会节约。

　　我们再来看看娘用的锅碗瓢盆，个个都有个年头了，这个印有“中日友好”的瓷水壶，有五、六十年了，壶嘴都掉了，都让娘扔掉，娘生气地说，这瓷水壶不就是没壶嘴儿嘛，其他地方好好的，咋非扔掉，不能当水壶了也可以当成筷笼子用呀？！顺便再骂我们说：“不知道省着过日子，都是败家子！”我们面面相觑，只有吐吐舌头，做个无语状。😓

这个搪瓷花盆子，是娘用自己织布换来的钱买的，娘用它也近五十年了。尽管如此“伤痕累累”，娘还依旧用着，不舍得换掉。

　我们小时候用过的“打乒乓球”碗、“牛郎织女”碗、“鲤鱼跳龙门”碗都四十多年了，娘还留着用呢！虽然碗沿儿上的瓷碰掉了些，碗上的图案都有的磨损的看不清了，但娘就是不舍得扔掉，我们没人用它，娘自己用。

你说，现在又不差这点钱，换个新的呗，可谁能说服了娘，又有谁敢说娘？！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呀！😰

　　哎，比这还气人的还有呢！娘放着一堆一堆的煤球不烧，偏偏要拾柴禾做饭。 春天秋天烧火做饭，天气不热咱们就不说啦，可到了夏天，骄阳似火那还要烧火做饭，那做个饭，热的真叫受罪。如果是在以前物资匮乏的那个年代，我们还能理解，可是现在我们的生活条件好了，估计连五保户也不会去烧火做饭吧！

　　可娘谁也说服不了她，说她时，她总是笑着说：“我就把院子里的柴禾烧完了就不烧了。”可院子里的柴禾，天天烧，也不见少， 因为她嘴里说不拾柴禾了，可每天还往家里拾，你说气人不？

　要说娘吧，那真的是有点太“小气儿”了！就说冬天吧，乡下自己盖的房子房顶高，房间又大，我们北方的冬天又特别的冷，尤其是下了雪的冬天，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冻的人躲在暖气屋里不愿出门。可每次这时候去娘家，娘总是闭着暖气炉的门扇儿，一进屋，满屋子的清冷，冻的我们直打冷颤儿，把手揣在衣兜里，不想伸出来手。

我们既心疼娘又很是不理解地责问娘“娘，这么冷的天，咋不打开炉门儿取暖？是没煤球了？没有了我们再给你买！”娘赶紧一边打开炉门儿一边笑着说“煤球还多着呢，不用买，俺一直呆在屋里没出门儿，也不觉得冷，俺才把炉门闭上的……”明明就没有开炉门儿，还说刚闭上的！哼，娘竟然还说不觉得冷？！我们年轻人都冻的受不了了，娘还说不冷？！谁信？

夏天到了，烈日炎炎，尤其是暑伏天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烧糊的味道。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姊妹都会提前给娘钱或跟娘交上电费，怕娘夏天不舍得用电开空调的，就这，娘还依然不舍得用。娘一见我们来了，就慌忙开空调，惊怕我们说她。我们都心知肚明，娘压根儿就不舍得用。

我们也曾私下做娘思想的工作说“娘，您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人能活多久啊？年轻的时候，也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现在，孩子们都成家了，您的任务也完成了，咱现在过得也不赖，就别再苦自己了……”这时，娘总是憨笑着说“俺呆在屋里也没做啥活儿，不热，真不觉得热，比起年轻的时候在太阳底下做工，享受多了……”哎，娘是常有理，没人说得了的！😣

　　别看妈妈这样“小气儿”，可遇到一些人情世故或一些大事情的时候，娘却一改常态，摇身一变，成为慷慨大方，毫不吝啬的可敬之人。

记得那年，我上完中专（公费），又考上了大专（自费），通知书拿到了，需要交学费1400多元。我当时很想上这个大专学校，但我更清楚家庭情况，孩子多，经济条件又不是很好，再说，二十年多前，一千四百多元可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于是，我说，“要不，不上了，中专这个学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不算低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娘的话打断了“说啥呢？俺闺女这么有出息，一个村里能有几个呀？咋不上呢？上！娘给你凑钱去……”第二天，娘塞给我一沓大大小小的钱说“这是学费，赶紧去学校报到去吧！”接过钱，我的眼眶湿润了……后来才知道，家里原本没有那么多钱，是娘粜了些刚打的麦子换来1000元，又加上家里的一些零钱才凑够的。每每说起这些，我的心总是酸酸的。

娘平时，对自己一向很“小气儿”，可当左邻右舍有急事用钱时，娘总是有多拿多，有少拿少，从来没有袖手旁观过。有时，我们一脸费解地问“娘，你那么小气儿，拿一分光想当二分花，为啥人家借钱时，你那么大方呀？”娘笑着说“可以苦自己，但人家有难时，一定要帮！谁还没有个困难时？记住，张口容易，闭口难！”

现在沉下心来想想，娘，真的是我们眼里那个“小气儿”的娘吗？非也！

对娘的种种不能接受的、不理解的，随着年龄增长，似乎有点能体会到了或理解了。其实，娘的这种种“小气儿”，都是为了这个家，都是为了我们这些孩子。年轻的时候，为了家能过得好，勤俭持家过日子；老了的时候，为了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减轻我们的负担……

娘呀，娘！您在生活中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平凡，但在儿女眼里却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伟大！是呀，娘的这种“勤俭持家”，不也正是我们中国的优良传统吗？

娘的这些种种“小气儿”不是“抠门儿”，而是一种责任，一种美德，更是一种独立的人格！

俺有个“小气儿”娘，但俺为有这样的娘而骄傲！

　　后记：我们的父母，为了生活，为了我们，真的很辛苦，也真的挺不容易的！作为儿女的我们，当父母慢慢老去时，理应多些细心、多些用心、多些耐心，好好珍惜和父母相处的时光。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仅剩归途。

儿女们呀，别在朋友圈做孝子了！您的父母都不在那儿，赶紧多回家跟父母唠唠嗑，给父母捶捶背，做顿可口的饭……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最后，忠诚地祝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健康，长寿，快乐，幸福！🙏🙏🙏

文字 / 冰忆

编辑 / 冰忆

摄影 / 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