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一出生就算生产队的一员了,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天天听着生产队队长“出工啦—出工啦”的吆喝声。这吆喝是乡村中最有权威最有号召力的吆喝了,生产队春种秋收、耕田积肥、烧灰挖沟、除草打稻、拷地晒粪、运粮进种等大事小事,全听队长的这一声吆喝。队里哪块地种啥,哪块田种啥,男人做什么活,女人做什么活,也全听队长的这一声吆喝。<h3> 我们的村子不算很大也不算小,一共四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30多户人家,且每个队都基本集中在村子的某片地旁上。生产队有队长、副队长、会计、记分员、保管员。队长是生产队的行政长官了,管工分标准管粮食分配,外出当工人,参军政审什么的都要经过队长盖章批准。大家吃好吃孬全靠队长的智慧,收入分配高低,也在于队长,那时的队长就像一个大家庭的家长。</h3></h3> <h3> 每天吃过早饭,只要一听到几声清脆的哨响后,就会听到队长“出工啦—出工啦”的吆喝。那些会干很多农活的大人们便即刻带上农具,急匆匆的走出家门,到指定地点参加集体劳动。有人被吆喝去干轻活,听了暗喜;有人被吆喝去干重活,听了就发愁。当然都得服从分配服从命令,规规纪纪的带上劳动工具出工。<h3> 队长“出工啦—出工啦”,那个“啦”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并带几分抑扬。在“出工啦—出工啦”之后,会有男人做什么女人做什么之类的分工。这时家家户户都会听得仔细听得认真,以防出错工挨批评。对我而言,队长的吆喝,挺悦耳动听,如同大自然鸟鸣声一般,不会有丝毫的厌倦感。听惯了,遇到不出工的日子,听不到这样的吆喝,倒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h3></h3> <h3> 那个时候,能当队长的,出了有领导能力和组织能力外,必须得是贫下中农出生。我家属第三生产队,在我记忆中,队长换了好几个,但都没能改变社员们贫穷落后的命运。最后一个队长任职时间较长,姓黄,人们都习惯叫他“黄队长”,是个中等个,圆脸大眼,常头戴一顶遮阳帽,脚穿一双解放鞋,说话干净利落,但总是口中水花四溅。平时在吆喝完“出工啦—出工啦”之后,总是一起参加劳动,从不找借口在家愉懒,因而黄队长很受社员尊敬。<h3> 上初中的时候,遇假期和农忙时节,我也在队长的吆喝下,随大人在生产队一起参加集体劳动,什么挑秧送肥,什么收谷拨茬,什么除草割麦,什么收瓜挖荸荠……都挣过一些工分,那时我们初中生统统每天工分为5分。真正领会着李绅“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著名诗句的意味。</h3></h3> <h3> 在生产队,工分是衡量劳动强度或劳动量的重要指标,也是当时最敏感的概念,其工分多少直接关系到家庭的粮食收入和生活水平的高低。那时,全劳力劳动一天记工分10分,半劳力记工分7分,未成年人参加集体生产劳动记工分5分。生产队分配粮食就按一家人全年的工分总值计算,工分多的分得多,工分少的分得少。当然有些少量的农产品,为省去按工分分配的麻烦,队长会决定按人口分配,人口多的就暗自窃喜。在我的记忆中,也有各家收获的归各家所有的情况,这时当天出工人口多的人家,也就忍不住的欢天喜地。<h3> 在队长“出工啦—出工啦”的吆喝下,免不了掀起过“农业学大寨”运动,修水利、垦农田、深积肥、坡地改梯田,那是轰轰烈烈,山欢水笑。因为队长到过大寨参观学习,并因去大寨而去过北京。那时到过大寨、到过北京是一种荣耀和幸福,那可说是他一生的自豪和风光。我们也时常会听他讲去大寨去北京的所见所闻,讲起来没完没了。那时我们觉得队长很了不起,甚至很伟大。</h3></h3> <h3> 后来全村架上电线,家家户户安上了一个小喇叭,生产队队长的吆喝就不必出门挨家挨户的一边吹哨子一边吆喝了,队长只要在家中打开收音机和扩音器就行了。在吆喝出工之前,总是放上一段广播和音乐,代替过去的吹哨子,音乐一停,各家各户就开始注意收听队长出工的吆喝了。<h3> 也就是八十年代初期,中国农村普遍推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于是生产队的“大锅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分田到户的“单干”,即每一个家庭都有了可以独立操作的田地。生产队也随之撤消了,生产队队长的吆喝声也随之远去了,并成为历史的产物和我们曾经的记忆了。</h3><h3> </h3></h3> <h3>(图片来源于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