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歌的五月单

雪夜星辰

<h3><br></h3><div>天刚放亮,我就听见有人放炮仗,咚---咚----咚---,很是激烈的样子。今天“五月单”,是我女儿的声音,“爸爸,你不是说是要去黑殿旋鼓吗?”我看着隔床上圆圆的大眼睛,心想这猴精又想去玩了。小孩子很恋妈妈,总是想和妈妈睡叫她到隔壁房间去睡总是说不动。实在没办法,也是出于对女儿的爱吧,我们两口子决定就在我们的床旁边设置了个小床。女儿机灵,一听见放炮仗的声音就醒了,想起我晚上睡觉前说的要去黑殿旋鼓的事情。</div><div>每年的端午,我们滩歌的旋鼓队多都去了黑池殿村,参加展演。说是给一个叫黑爷的神去旋鼓,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说起旋鼓,我们滩歌的旋鼓舞又称“羊皮鼓舞”或“扇鼓舞”,是有几人或是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参与的传统民间舞蹈。深受滩歌人民的喜爱,我自小就非常喜欢旋鼓,每每村中旋鼓我都要去参加。去年我就去了黑殿村旋鼓,也带上了我们的小精灵女儿,她最喜欢玩了。就在昨天睡前她听见了我和她妈妈的谈话,你看今天老早就开始嚷嚷了。</div><div>去年的今天,我们和尊敬的西北师大漆子扬教授在黑殿村旋了半天鼓,也约定今年一定要一起去黑殿旋鼓。漆教授昨天已经到了县城。漆教授老家是我们滩歌镇董坪村,董坪村的村民男人个个粗壮豪迈,喜欢旋鼓,有很多关于旋鼓的佳话大都出自董坪村和代家沟村,也是董坪和代家沟的村民将“滩歌旋鼓”写进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于董坪的漆教授深受故乡文化的熏陶,非常热爱故乡的文化,对旋鼓的热爱深入了骨髓。</div><div>习惯早起的我再也睡不住了,起床吧!再睡是压不住这颗骚动的心了,一咕噜爬起来。“看把你们父女俩着急的,还早着来。”躺在身边的老婆大人睡眼朦胧的说。我看看表真的还是早啊,才5点半。还是躺下吧!继续安慰自己睡觉。没过多久,在老婆和孩子的均匀呼吸声中我的思绪飘入了我的童年,童年的我在外婆的怀抱中长大,外婆家就是我的全部,我是外婆、外爷的全部。外婆年轻的时候是村里出名的能人,会给小孩子看病,会接生,会做媒,会画画,会做灯笼,会做幡,还会调解家务,她在我的心里感觉就是无所不能,也许在她们村里人的眼里也是如此吧!有些时候,村里的老太太会偷偷的跑来请她去“叉冲欺”。就是小孩子生病请去做一个活动,到现在我也是没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些老太太信,说是外婆一搭手就好了。她们都知道外婆是老共产党员,所以都是夜里来请,外婆也是说晚上去党不会怪罪的,反正是帮了忙,治了病,也就皆大欢喜了。那时,我也偷偷的问过外婆,“冲欺”是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就是心理安慰吧。我说那怎么人家都说你一搭手就好了,她就说那是科学,你长大了好好读书,我教你你就会了,我也是那是候在县城学的,学了好长时间,学了怎么看小孩子的病,怎么接生。我好像是懂了,这就是我的外婆,神秘的老婆子。我知道她很厉害,我知道她很爱我,我的要求她都会满足我。那年的端午也是一样。</div><div>那时候的我就有5、6岁的样子,端午的外婆村,总是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女人提前要做好凉粉,甜胚子。男人端午早上了要去庙里分份子,中午和晚上还要旋鼓、点幡。为此男人也是老早就准备排练旋鼓,老人从三月三就开始给后辈传授旋鼓的动作和要领,尤其是对队列有很大的讲究,几个老人给年轻人教,有些时候老爷爷还会为一个动作吵半个晚上。我可好了,总是赖着舅舅让他带着我,舅舅是一个老实的庄稼汉,结实有强壮,是村里的美少年。他的鼓很大,很大,大的和我的个儿一样高。我想旋鼓,怎么也是拿不动,这事可难不倒外婆,一通安排。第二天,一面小鼓,是舅舅的大鼓的缩小了很多的鼓就拿在了我的手上,晚上的火堆是那么的明亮,壮实的肌肉上渗出的滴滴汗水在鼓声里荡漾。画面里一个小小身影排在队伍的后面,紧跟着前辈的步伐,一步一步,怎么都不想落下。外婆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苍白的头发和蹒跚的脚步,没有改变她,祝福我深爱的外婆永远健康。</div><div>思绪沉浸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老婆和孩子都醒了。“你在干什么怎么没睡?”,老婆转过头来说,“现在还早叫你睡会有精神,你还不睡。”“我在做梦,梦见了外婆。”你是“想外婆了吧!”“有点。”“想了我们明天就去看看老人家,我也想了。是啊,好久没去看他老人家了,现在可好。”“好着来。我昨天给舅舅打电话了,表弟全家昨天就回来了。”------我们聊了半天,起了床,梳洗、打扮打扮一番就等教授他们一行了。时间过的快,放炮仗的声音夹杂中羊皮鼓的声响越来越浓烈,我都有点等不急了,几通电话下来我感觉教授也是安奈不住自己急切的心了。</div> <h3>“爸爸,我不去黑殿了,我要去老家,我奶奶昨晚打电话说是她做了好吃的,叫我回去吃。”我们家的小胖哥开门走了进来,边吃边说。“旋鼓可热闹了,人很多,还有烤烧烤的。”“那我也不去,旋鼓的,有什么看头,我要回家。太热我反正不去。”爱人的话看来是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我们家的这位看来是铁了心不去。我有点生气,可是我的确知道这位是不喜欢热闹的,就喜欢在家里看电视,玩游戏。最好还是和他爷爷、奶奶在一起,有饭吃,没人约束最好。我“也不去了,我要和哥哥去奶奶家,我想奶奶了”刚才还嚷嚷的女儿怎么也不去了。“好玩的多的很,还不去了,你们不去正好,我们俩好好转转。” “嗷---,我们去老家了。”看来我的话也是没什么作用了。“好的你们,坐车回家吧,去了要听奶奶的话。”就这样哥哥和妹妹回家去了,留下我们两口子等着大家的到来。</h3><div>10点钟的模样,录校长驾着小卧车和漆教授,三满来了,我们跟车来到了鼓声喧天的黑殿村。车流,人海,几次把我挤没在了人缝里。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挤进了旋鼓的场场里,我看三满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滴。拿起鼓换好衣,三步两步就钻进了人墙,跟在了旋鼓队的后面,整齐的鼓声,干散的衣服,就连排在最后的小孩子也都是旋的有模有样。小跑步,大转弯,小圈圈,大圈圈,男的下来女的旋,这村没完下村旋。大人旋,小孩子旋,亲戚旋,朋友旋,忙坏了场里的摄影的。</div><div>旋了一场的我已经是汗水填满了屁沟子,只有出来凉快凉快了。在场边的凉棚里,我看见了几年没见的初中同学,也看见了来自西安,兰州,天水的外迁老乡,更看到了几个在包头,上海,北京打工的学生家长。“五月单,我们都回来了,回来看看家里人,过过旋鼓的瘾,油菜籽就要收割了回来收庄稼。”我的一个黑殿村的同学给我说,“我是正月里去包头的也是想家了,顺便回来看看。”说话间他老婆递上了一瓶矿泉水,他高兴的接过顺便递到我手中,“这是我老婆你看她刚才旋的怎么样”。我看着两口子满脸的汗水在笑容里湮灭。我的心里也泛起了一股暖流,亲情在滩歌五月单的羊皮鼓声里显的越来越热烈了。</div><div>2017年端午于滩歌初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