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位于中印边境错那县的真实感受

九九重阳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这篇形成于2002年的文章,当年在互联网上被转载了很多回。为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转载的时候,文章的标题被修改成了《一个援藏干部眼中的藏南土地现状》《</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藏南土地现状:一名援藏干部的亲眼目睹》等等一些耸人听闻的标题。</b></p> <h3>  2002年8月底到9月初,我因公又到了位于中印边境的错那县。这个县我一年前曾经来过,这次来,错那给人一种反差很大的感觉:原始的、落后的、荒凉的错那一如既往,但同时又有一个令人耳目一新、风景秀丽、古木参天的错那展现在我们的眼前!</h3><div> 到错那的前几天,这里已经电话不通好几天了,我与县里领导只能用卫星电话联系。到错那后,听说连卫星电话也出了故障,至此,这个县便与外界断绝了一切通讯联系。虽然作为一个边境县与外界保持通畅的联络十分重要,但由于其偏远和落后,就连驻守在边防线上的军用通讯都全部中断,更不用说民用通讯了。</div><div> 我们在赶往县城的时候,由于泽当到错那的公路正在整修,小车只能在便道上行驶,一路上摇摇晃晃,到县城后,车上的人都灰头土脸,成了灰老鼠了。</div><div> 车到错那县城,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去年我到这里的时候,县城还有一条凸凹不平的土路,而这次来,连这条土路也不复存在了,由于泽错公路穿城而过,正在整修的这条路在县城这一段已经翻得底朝天。不过去年住的那个旅馆墙上的“高级旅馆”几个红色大字依旧,“高级旅馆”那扇破败的柴门还在,当我们“吱呀呀”地推开柴门,进到“高级旅馆”房间后,那台唯一有一点现代气息的电视机,因为全城停电的缘故也失去了意义。天黑下来后,黑漆漆的县城便被淹没在无边的落后与荒凉之中了。</div> <h3>  听错那人讲,错那县的国土面积有29000多平方公里,然而却有2万多平方公里被印度侵占。著名的麦克马洪线在这个县就有400多公里。其中离县城最近处一个叫肖站的地方,离县城仅30余公里。另有一处叫勒布沟,距县城57公里,这里是1962年中印战争时前线指挥部所在地,也是中印之战的主战场之一,因为在错那还有一些闲暇的时间,于是,我们第二天便往勒布沟而去。<br></h3><div> 勒布沟实际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地带。这里居住着西藏少数民族的少数民族――门巴族。在整个西藏只有8个民族乡,而在这个沟里就有四个,这四个乡一共只有600多人,全部由门巴族人组成。四个乡的名字分别叫“吉巴”、“麻妈”、“共日”、“勒”。连起来读,感觉怪怪的。</div><div> 8月30日的上午,我们从县城出发往东,一直向一座山峰前进。这座山叫博拉山,上到山口的时候,海拔大约在4800米左右,翻越这座山峰后,我们就沿着盘山公路一路下山。</div><div> 勒布沟之美丽绝不亚于西藏的林芝地区。当我们沿着博拉山下行的时候,开始由于海拔较高的缘故,还里只有碧绿的草地,但随着海拔逐渐下降,勒布沟出现了茂密的森林和参天的古树。</div><div> 当我们下到博拉山的半山腰时,遥望山对面高高耸立的吉巴山,在高原强烈的阳光下,山间点缀着零零星星的一些人家,与我在林芝看到的“神仙居住的地方”非常地相象,不由得让人感叹,这方天地也不愧是神仙居住的地方!</div><div> 下到沟底后,路边的娘姆江曲河水奔腾咆哮,翻着洁白的浪花一路向前。周遭都是潺潺的溪水,满目的青山和鸟语花香。车子就在这美丽的山谷里继续行进。</div> <h3>  车窗外不时有形状各异的瀑布从天而降,那种凌空而下、飞花溅玉的样子,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曾经有个援藏干部在这里拍了一幅《层林尽染》的照片,照片里绿树红花层层铺展,占满了整个画面。当时我就在想,高寒的错那哪里会有这样的美景?这次到勒布沟我才知道,原来高寒的错那县城与处于亚热带的勒布沟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br></h3><div> 在勒布沟前行,除了满眼的苍翠外,不时有不知名的野花闯入你的视野,那是在充足的高原阳光的照耀下恣肆而生的野花,她显得那样夺目、那样鲜艳,再配以飞流直下的瀑布、潺潺而流的小溪,一路上,我们的目光都被浸染在这种缤纷的色彩之中!</div> <h3>  我们就在这美丽的山水间行进。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我们到了勒布办事处。这个办事处是县里为加强对勒布沟四个乡的管理而设置的。整个办事处简陋而整洁,四周青山环绕,环境幽静。这时就见有一个非常英俊、穿戴整洁的小伙子迎了上来。县委书记介绍说这个小伙子姓刘,是2001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前分到这个办事处任秘书。我就与这个小伙子谈了起来。他说他是四川省达州人,到这里工作快一年了,平时最大的不方便就是文化生活单调。这里听不到汉语广播,看不到汉语电视和汉语报纸,通不了电话,但工作还是顺心的。我们简单地在这个办事处看了看,便再沿勒布沟向中印边境飞驰。<br></h3><div> 大约在中午12点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中印边境了。这个沟的最后一个乡――勒乡到了。勒,据说在藏语里是剩下的意思。意指门巴族人大多数被划到了印占区,只有这个沟里还"剩下"了这一点门巴人。在勒乡有一个边防营,我们先到边防营拜会了营长,定好了在边防营力午饭,然后到了勒乡的乡政府。</div> <h3>  乡政府掩映在一大片农舍之中,一副破败的样子,但在这个高低不平的院子里,却有一些非常鲜艳的鲜花在怒放,多少使这个破败的地方显出了一些生机。一名副乡长接待了我们,当我们走进勒乡乡党政办公室时,到处是一片凌乱不堪的样子。这位副乡长由于汉语说得不好,给人以木讷的感觉。不过我们还是从他口里大致知道了这里的一些情况。</h3><h3> 这个乡下辖两个村,共有108人,其中在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叫勒村,只有19户人家。由于这里临近中印边境,驻有大量的军队,所以村里人的商品意识还是比较强的,19户人家竟然开了22个商店。我们在这里简单地问了问情况,就到附近的边防营吃中饭。</h3><div> 在西藏,乡镇一级基本上没有资金来源,所以上级领导下乡,乡镇是不管饭的,不过,即使地方管饭,我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吃。</div><div> 门巴族有一个奇异的风俗,就是有些女人如果认为谁的运气好,就会在这人吃饭的时候向他下毒,然后把被毒的人的运气转给自己。从错那县调到加查县的组织部长就在这里被人下了毒,至今也没有查出来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所以他只好自认倒霉了。现在这里是否还有这样的风俗,无从考证,但既然相因成俗,而且乡镇不管饭,所以还是到边防营吃饭要好些。</div> <h3>  吃完午饭,我们就往最后的目的地――中印边境前进,走不多远,我们就来到了最前线的边防五连,连队的营房依山而建,迎接我们的冯连长留着短短的寸头,看上去结实、健壮,他操着浓浓的川音向我们介绍勒布沟中印边境的情况,并拿出军用望远镜,要我们观察对岸的印军哨所。<br></h3><div> 从望远镜里远远看去,印度人的哨所与中国连队的营房相比,显得低矮了些、破败了些,在正午的强烈阳光下,那里显得懒洋洋的寂静无声,但是冯连长说,印度人在那里有一个隐蔽的观察哨,时刻监视着我方的动向。</div><div> 在连队驻地的对面,有两座山,中间有沟壑相隔,连长说,以这个沟为界,两端就是中印分别实际控制的地区。由于这里山高林密,在中印实际控制线上,并没有明显的标志,只有天然的分界线。据说,现在我们并不承认这条分界线,所以没有在这里立下界碑。</div><div> 勒布沟走到中印边境一带,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县里同来的同志说,出了勒布沟,外面就是一马平川了。那个地方名字叫达旺,土地肥沃,良田万顷,气候温和。过去错那设宗(宗就是现在的县的建制)的时候,夏天宗政府就在现在的错那县城办公,每到冬天,当气候严寒的时候,宗政府就到气候温和的达旺办公。达旺是稻米出产地,县里同志说,如果这块土地收回来的话,整个山南地区的大米可以不用从内地调运了。虽然大家为我描绘了一幅达旺的田园美景,但今生我也许难以一睹她的芳容了,因为现在这里实际上被印度人所占据,而且看来解决这一争端的时间遥遥无期。</div><div> 中印边境是中国最具争端的边境之一。本来麦克马洪线中国并不承认,因为这条线划走了中国大片肥沃的土地、大片茂密的森林。然而,即使如此,印度人也没有遵守麦克马洪线,在勒布沟,印度人就向中方推进了160多公里,一直把中国逼进了这条沟里。并且现在他们仍然在不断蚕食中国的领土。去年在藏民们还能放牧的地方,也许今年就不行了,老百姓被印度人所殴的现象也时有发生。</div><div> 有一年,中国边民被印度军人殴打后,地区召开大会,向被殴者捐款捐物,以示慰问,而对肇事者作何处理,没有听到下文。直到现在,蚕食和反蚕食斗争依然是边境县要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之一。</div> <h3>  在边境上,我们以中印实际控制的两座山为背景照了几张像就撤退了,回家的路上,我才注意到勒布沟虽然风景秀丽,然而山路弯弯,异常险峻。特别是在爬博拉山时,小车左盘右旋,整整绕了82个弯才到顶。有一首流行歌曲叫《山路十八弯》,在内地,能弯十八个弯的山路大约已经是很高的山了,这个绕了82个弯的山峰内地人是怎么也难以想象的,可见这条山路多么艰险,落差是多么大!<br></h3><div> 县领导说,1999年,勒乡的乡长和副书记到县里办事,车子不幸摔下悬崖,当场全部罹难,乡书记闻此噩耗,精神恍惚,当天也不幸跌下悬崖呜呼哀哉,一时勒乡干部全军覆没。听来令人胆寒。</div> <h3>  9月3号下午,县里的工作完毕后,我们就赶回泽当,小车在寂静的高原上漂漂摇摇地行进,从天光大亮一直走到周围一片漆黑,直到晚上9点多钟,我们一行才回到泽当镇。突然从黑漆漆的西藏荒原回了华灯齐上的泽当,我内心里便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h3> <h3> (本文约写于2002年下半年)</h3><h3><br></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