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r></h1><h1>我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前期,正值三年自然灾害刚结束,依然民不聊生的时期。</h1><h1><br></h1><h1>那时候,记忆最深刻的是每天都在饥饿中度过。生产队实行集体所有制,大家出工不出力,加上农民们整天忙着批这斗那,粮食产量极低,根本就不够吃。</h1><h1><br></h1><h1>雪上加霜的是,我们家孩子多,而且是胃口极好的男孩多,弟兄四个一个姐,五个兄弟姐妹中我排老三。</h1><h1><br></h1><h1>俗话说:大的稀罕小的娇,可怜就在半中腰。不幸总会落在我头上,按现在的话说,我就是个标准的“吊丝”。</h1><h1><br></h1><h1>反正从我记事起,我从来就没有穿过新衣服新鞋子,总是穿姐姐哥哥剩下的。夏天还好过,一到冬天,身上穿着露着棉絮的空桶棉袄,怕风吹上来,在腰上勒个绳子,美其名曰“腰里勒个带,抵上穿一件”。鞋子不对号不说,雪地里露着脚趾头那也是常事。</h1><h1><br></h1><h1>电视上演的有个节目叫动物世界,记不清哪一期,大概是说白鹭还是什么的大鸟,妈妈养了两个宝宝,而较大较强壮的那只总是欺负那个小的,不但把它啄得遍体鳞伤,最终还把它挤出窝摔死。<br></h1><h1><br></h1><h1>看完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亏得我们是人,否则我的下场与那只可怜的小鸟也强不了多少。</h1><h1><br></h1><h1>兄弟几个年龄相差不大,经常为了点吃的大打出手。我性格憨厚,父母又明显向着哥哥,所以每次争吃的,我都占不住啥便宜。</h1><h1><br></h1><h1>每年春节前,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年货,其中一样必不可少,那就是磨豆腐。那年头肉很稀缺,一年到头吃不上一两次肉,而过年的饺子(我们豫西南叫扁食)是一定要包的,没办法,主角闪亮登场--豆腐。擦些萝卜,拌点芝麻盐,剁些豆腐,香喷喷的饺子馅就成了。</h1><h1><br></h1><h1>所以,阴历腊月二十几,好像是二十二还是二十四,农村有个歌谣叫“二十二,磨豆腐”还是“扫房子”,反正就是那一类的,全村集中磨豆腐的曰子开始了,全村上空到处都飘着豆腐特有的香味,特别诱人。</h1><h1><br></h1><h1>一般一家只有能力磨一个豆腐,大概过程是豆浆用卤水点后的豆花汤,盛在大木头模子里,用石头压住慢慢挤水后,一大块结成固体就成了。剩下的豆腐渣也是难得的好东西,蒸着吃炒着吃都很香的,反正比红薯之类的好吃多了。</h1><h1><br></h1><h1>豆腐做好,离包饺子还有一段时间,为了防止豆腐变坏,农村人根据经验,把豆腐切成薄片,一层层用盐腌上,储存在陶罐里,保鲜效果极佳。</h1><h1><br></h1><h1>我妈也是这么做的。</h1><h1><br></h1><h1>自从腌上豆腐,兄弟几个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只罐子,每个人都在掂记着豆腐的美味,咽着口水。</h1><h1><br></h1><h1>无奈我妈怕豆腐坏了,经常要打开罐子看看,想偷吃很难不被发现。</h1><h1><br></h1><h1>一天傍晚,我哥找到我,小声对我说:兄弟,咱生个法吃点豆腐咋样?</h1><h1><br></h1><h1>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狗熊想的一样”,两人本来为争吃的经常打架,平时老死不相往来,罕有合作办事的机会,这次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拍即合。</h1><h1><br></h1><h1>果然应了那句话: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h1><h1><br></h1><h1>兄弟俩立刻行动,揭开罐子,把最上面的那片豆腐分吃了,好像当时分脏稍有不均,两人还差点打起来。</h1><h1><br></h1><h1>吃了一片后,两人又围着罐子转了两圈,最后没忍住,又分吃了一片。</h1><h1><br></h1><h1>吃完发现坏了!豆腐缺了两片,高度上明显降低,我妈要揭开看,肯定会马上发现。</h1><h1><br></h1><h1>还是我聪明,找来两片白菜帮子,垫在最上面那片豆腐下边,一切看起来都恢复了原样,就是孙悟空的火眼金晴,也难以发现。</h1><h1><br></h1><h1>几天后,两个小兄弟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兄弟四个共同加入偷吃豆腐的行列。</h1><h1><br></h1><h1>到了腊月二十九,当我妈打开罐子的时候,发现整个罐子里就剩最上面一片豆腐。</h1><h1><br></h1><h1>结果你能猜到,兄弟几个挨了一顿胖揍。</h1><h1><br></h1><h1>我妈痛哭了一场。</h1><h1><br></h1><h1>那年的饺子馅里,只有萝卜白菜。</h1><h1><br></h1><h1><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