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村庄叫蔺集寨,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许童年打上了贫穷落后的烙印,在我心中槐树底下一直是那么泥泞,整个村庄是一副萧条灰暗的景象。如今早已不是儿时的模样。 跟我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大多走出了村庄,留下的整天与村庄耳鬓厮磨。 村庄依然如故的停泊在那里,没有因为谁的离去而改变自己,她以一个固定的姿态躺在黄土高原上一个两面临山的夹缝中,谁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心事,谁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心酸或不悦。<br></h3> <h3>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一任千年的风雨,一任千年的冰雪……,沉默着、忍受着、纵容着自然界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居住在她中间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祖祖辈辈的人,在她身上耕了又种、挖了又埋、建了又拆……,无休无止地折腾,无休无止地肆意妄为。 在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上演了一幕又一幕,她厌烦了、麻木了、熟视无睹了,不再为一些生命的存在、呐喊或者离去而大惊小怪、而为之悸动。</h3> <h3>她沉默地孤独着,以一个局外人的冷漠注视着她身边发生的一切,然后给生者粮食吃、给水喝、给温暖的热炕、给永远的家,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死者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融化他们冰冷的身体…… 细雨中,我轻轻地回到她的身边,我不想打扰她,只想远远地看看她。儿时那些窗棂上精致的窗花不见了,那些常常聚在一起家长里短闲谈的邻居不见了,就连儿时那些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也不见了,梁上的燕子早已没了影子,就连那些唧唧喳喳令人生厌的小麻雀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整个村庄愈显得寂寞。</h3> <h3>村庄的家家户户、老老少少,紧闭着门户,白天都忙着自己的营生,晚上挤在自己的家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不停地按着电视遥控器上的按键……,或者邀几个人坐在一起腾云驾雾,喊着“二万、三条……”,人们之间的交往少了,谁也没有时间走东家窜西家,谁也没有时间跟你家长里短的闲聊,他们有正经事要做。 村庄上的人们变了,真的,变得富裕、变得忙碌、变得冷漠、变得自私、变得狭隘、变得了无生趣。 </h3> <h3>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有了淡淡的伤感,我想起了我的那些长辈,以及长辈的长辈,这些从前的村庄的人们,他们也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可是,每到灯火阑珊时,他们总会三三两两地坐在有星星的场院里,一起谈天说地,给孩子们讲那些久远的故事,他们欢快的嬉笑声感染着我们每个孩子的心,弥散在整个村庄。那时,农闲了,大人们总是忙着给孩子修木刀、木枪,与孩子们一起撒把秕谷罗雀,或者下一个网子套鹞子……,那是怎样的一种悠闲呀! 那时,村里的女人们,在农闲时,总是忙着给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洗洗补补,忙着给邻居的女儿赶嫁妆,忙着把地里的收成做成香喷喷的饭菜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忙着剪几朵漂亮的窗花仔细地贴在窗户上。她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就像一朵花,有着完全不同于男人的艳丽和精致,也从来没有人像呵护一朵花那样地呵护她们。她们的内心究竟想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让艰辛的岁月把自己慢慢打磨成一个类似于男人的女人?谁又能告诉我呢?</h3> <h3>然而,她们珍藏的那些非常飘逸素雅的衣裙,那些做工精细秀美的嫁妆,总使让人联想到温婉美丽的女子,素手纤纤,明眸似水…… 而现在,村里的男人们忙着赚钱、忙着赌博,村里的女人们忙着往自己的脸上抹粉涂胭脂、忙着穿金戴银,没有了消闲、没有了毫无遮拦的欢笑…… 脚步轻轻地游移,思绪越来越纷乱,也越来越模糊,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寻找什么,就象空中没有章法的雨滴,究竟要落在那里?</h3> <h3>有很多疑问,但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夜色慢慢袭过来,周围渐渐陷入无边的苍茫,而苍茫中,身边那一棵棵树木的轮廓却开始清晰,也许,天地之间,只有这样的生命才明了一切,洞悉一切,但它只会沉默,永远不会说。</h3> <h3>村庄依旧!远去的,只是我儿时的欢乐、儿时的梦。无边无际的天空,雨,飘飘洒洒。</h3> <h3>一个人,慢慢地行走,行走在一个飘渺的村庄,一个似乎很遥远、很遥远的村庄,一个永远沉默、被人忽视而又怀念牵挂、无法释怀的村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