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归来是少年

小溪林子

　　前些日有幸受邀参加了"九畹溪开漂20年"文学笔会，九畹溪的浪，九畹溪的歌，九畹溪的兰，九畹溪的人，九畹溪的情，至今仍在心中激荡，竟是久留余韵，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迈之感，真正是："鬓微霜，又何妨。"

我们从秭归县城茅坪出发到漂流起点，一路欣赏高峡出平湖的壮美，三峡壁挂公路的险峻，仙女山的雄奇与秀丽，盘山公路虽蜿蜒，风景却是美不胜收，心中跃跃期待，也并不觉得劳累，感觉不多久就到了起漂点。稍事休息，我们就换好全副武装的漂流装备，摩拳擦掌准备开始体验闻名遐迩的九畹溪漂流了。

　　刚入水时风平浪静，船儿优哉游哉地顺流而行，大家还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两岸的风光，突然而至的一个浪潮猝不及防的拍打在身上，冰凉的溪水兜头而下，全身一个激灵，瞬间就成了落汤鸡。接着河道猛然变得弯曲狭窄，水流湍急，船随着水流飞速前行，急浪劈头盖脸的打来，船身左滑右晃，我不由得尖叫起来，抓紧了船上的绳索，正好被浪头浇了一脸，还不等我抹一把脸，河道就紧接着出现一个陡坎，船倾斜而落，我们连人带船被卷进波浪之中，恍惚间船竟是要翻了似的，只能死命的抓紧绳索，垂首缩成一团，听见呯呯心跳，周围的尖叫此起彼伏，还好，船最终没有翻，顺利通过一坎，刚刚纾出一口气，船上的人都相视而笑，谁知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20余处急流险滩，一浪接一浪，一滩接一滩，真有道是"男人一路欢笑，女人一路尖叫"。

　　这一路与惊涛急浪博击的惊险刺激，激情四射，竟让我顿生万丈豪气，明明已生华发，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青年。想起几年前我出版的散文集《菩提子》后记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四十不惑，站在四十岁的风景线上，我会努力提高写作水平，用心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以此来感谢我的亲人和朋友们。"白纸黑字仿佛历历在目，可这几年由于随着年岁的增长与兴趣的转移，竟是养成了一身惫懒的性子，极少动笔，对待工作也有些不思进取之意。人至中年，平淡的生活将曾经的豪情壮志逐渐打磨的暗淡，可人生犹如漂流，不进则退，若没了那永远积极进取、临危不乱的心态，如何有勇气披荆斩棘继续一路前行，成就人生的高峰？

　　经历了上段6.4公里的激情漂流后，船进入下段6.8公里的休闲漂流。此时河流平缓开阔，碧波荡漾，两岸青山陡峭，半躺在漂流船上，只觉船在水中漂，人在画中游，高峡平湖相间，奇峰秀水争艳，好个轻松惬意，快乐似神仙。放眼看去，两岸有翠竹一丛丛，阳光下那一团团翠绿仿佛裹着凉风，向我们扑来，顿觉清凉无比。和船上漂友发子聊着天，突然一条瀑布出现在陡峭的悬崖上，瀑布长而细，被参差嶙峋的悬崖扯成几段，像一首错落有致，平平仄仄的诗行一般，韵味无穷。而壁立千仞的悬崖上出现的古悬棺则是引起了我的惊呼，在科技不发达的春秋战国时期，悬棺究竟是怎样"飞"到无法攀援的险要绝壁上的，真是匪夷所思，至今专家也无法给出一个定论。

　　溪流上空不时横卧几座软桥，和着两岸的青山，河中的碧水，山中的农舍构成一幅如诗如画的"小桥流水人家"风景图，清新又闲适。若是有一对恋人站在桥上，相互偎依，说着悄悄话，那又是何等的浪漫，何等的美妙！岸上有水手在唱歌，歌词大胆火辣：浪来浪去九畹溪，九畹溪呀好风光，哥哥带我去冲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出个多情的百灵鸟，浪出个地老天又荒那雄浑而悠扬的歌声在峡谷里飘散，让人动心动情，只觉岁月静好，平安喜乐，一时间竟就想这小船在九畹溪的河流里永远的漂呀漂，漂到天老地荒。

　　清风吹来，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兰草花香漂浮在空中，沁人心脾，闭上眼，呼上一大口气，顿觉神清气爽。看我这般动作，发子笑了，说 ："余既滋兰之久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出自屈原的古诗作品《离骚》，指的就是这儿，屈原出任左徒之前，曾在此开坛讲学、植兰修性，漂流起点两公里外就是芝兰村。"可见清香四溢的不仅是兰花，更是屈原文化千年流转酝酿出的芬芳，一瞬间觉得我们不仅在一条普通的河流中漂流，而是在一条满溢着巴楚文化的河流中漂流，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漂流。发子还介绍说："漂流景区内还有天神简、巨鱼坊、神龟坛、灵芝岩、镇宝将军、求是天碑，都是与屈原文化紧密相关的景点。"听着他的介绍，我神思飞越，仿佛穿越时空回到战国时期，和屈原一同天问，求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距终点不远处，仍有连续几个急滩陡坎，急浪一浪高过一浪，船在漩涡里颠簸，平静的心再次重新激扬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到达终点时，仍是余犹末尽。

晚上住在九畹溪村，村子整齐干净，清一色的白墙黛瓦，家家户户从事农家乐，招牌均是金底黄字的布幡，在风中轻轻飘扬，似在唱一首首留客的山歌。吃过晚饭，我们坐在稻场上和当地人拉家常，其中有一位周立明老人，精神矍铄，很是健谈。他说："我已60多岁了，在九畹溪漂流公司干了16

年，现退休了还有养老保险，儿子高位截瘫，承公司照顾在河道边照相，收入不错，老伴在河道边卖炕土豆姜茶，每月也能收入几千元。"他笑了笑，接着说："原来我们这个地方穷的舔灰，年轻人都出去打工，现在出去打工的都回来了。基本上是男的当水手，女的开农家乐或是在河道边卖小吃，整个家庭吃漂流的饭，沾漂流的光，人人都富了起来，我们都盼着漂流生意越来越好哦。" 看着老人舒心的笑容，知道他的话道出了当地人的心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有漂流生意好了，才会带给当地老百姓幸福的生活，而九畹溪漂流公司也做到了这点，它是中国漂流训练基地，国家漂流行业标准起草单位，也是首家以漂流为主题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二十年的经营，在湖北省同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不仅为游客带来欢笑，为当地老百姓带来发家致富的门路。

　　夜幕下，看到河道前有一奇峰突兀，神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名圣天观，沦桑百年，被九畹溪人视为佛天福地。说到圣天观，周立明老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有趣的传说：相传从前一个地主看上了本地一个美丽的姑娘，而姑娘又有了心上人，不愿意嫁给那个地主。于是地主就给姑娘家交待了两件事：稻场大个豆腐，一百个人头落地，如果交不了差，姑娘就不嫁也要嫁。可怜的姑娘哪完成的了呢？眼看着到了地主规定的时间了，姑娘就和情郎爬上圣天观，拜过观里的佛像后，准备一起跳崖殉情，此时奇迹出现了，一道金光一闪，空中出现了一行字：豆腐洒稻场，西瓜籽落地。就这样，姑娘完成了地主交待的事，而地主呢，知道是圣天观的神仙给出的答案，也不敢再刁难姑娘了，于是这对情侣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圣天观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山，善男信女们不怕山高路远，前来求拜，一时香火鼎盛。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山上的佛像道观被毁于红卫兵之手，实在可惜。

听过老人讲的神奇传说，不禁遥望圣天观，心中默默地祈祷当地的百姓能更加的幸福安康，九畹溪漂流事业也能如诗所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