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

入青

<h3>  家,永远在远方。虽然渐行渐远,但永远存在心上,闪现在梦里,碎片化在亲人的交流中。成人之前,家,曾经就是我们的全部。</h3><div> 这是关于家的最初的老照片。那个时候全家九口,奶奶死得早,爷爷是大家长,爸爸妈妈,加上我们哥俩姐俩,也就是加上姊妹兄弟四人。我没有大爷和叔叔,爸爸是独子,当时大姑已经嫁人,嫁到本村。</div><div> 这时候二姑和老姑还没有出门子,后来她们嫁得不是太远,但有点偏僻。她俩出嫁的时候,我作为家里最小的,是压车送亲的。到地方别人都下车我却不下,因为我是压车的,很自豪,直到姑父家给了我两块钱,才慢悠悠被抱下车来,习俗如此。我和哥哥小的时候很淘气,爷爷带头种地,妈妈忙家务,爸爸上班,所以两个姑姑带的多。要么背着,要么抱着,哥哥不被顺着就满地打滚,我则是一直哼着哭,知道有人给台阶哄我为止,有时候没人理我,我就一直哼着,斜眼瞟着大家,咋还不来哄我,心里没有了委屈,但面子过不去,确实很尴尬。</div> <h3>这张照片是同时拍的,这个时候我大概三岁,二姐八岁,哥哥十岁,大姐十三岁,家人只算虚岁。这也是我们姐弟四人最初的照片。爷爷当年六十岁,是生产大队的主任,后来叫村书记,管理六个生产小队,后来叫自然屯。</h3> <h3>这是爷爷留下来的唯一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大概四十岁吧,当时奶奶因为气喘病刚去世。爷爷没有再续娶,终身与全家一起生活,有气节如此。</h3> <h3>这是妈妈十八岁的照片,当时妈妈和爸爸刚订婚,妈妈是上土窑子小队的,爸爸是下土窑子小队的,两个小队之间,相距只有几间房子的远度,所以回娘家很方便。第二年妈妈和爸爸结婚了,二人都十九岁,都属兔,妈妈生日是正月二十八,爸爸生日是十月三十,老家都算阴历。妈妈家里姊妹十一人,五男六女,大舅最大,之后就是妈妈,她是长女。爸爸姊妹四人,哥一个儿,下面是我的三个姑姑,大姑因为气管病四十多点就去世了。妈妈这张照片之后,二十年没有照片,这期间的心酸冷暖,都随时光远去了。</h3> <h3>从照片的颜色古旧深度来看,这张应该是爸爸留下来的最早的照片,姑且作为他和妈妈婚前的相亲照吧。那么,那个时候他也十八岁。</h3> <h3>这是爸爸早期的照片,当时应该三十多岁了。具体哪一年,还有待详细考证,老爸上周没有了,妈妈或许会知道照片的时间。这个头型还是挺帅的,当时爸爸是小学老师。</h3> <h3>这张是大姐和哥。从衣服来看,与全家的第一次合影还有区别。从个头和神情来看,应该更早不少。因为没有我和二姐,估计要早四五年左右。那么,当时大姐十岁左右,也就是小学三年级,哥哥七岁左右。当时是虚岁八岁上学,哥哥穿兜兜裤,所以应该在上学之前。所以,这张照片是全家最早的一张双人照片。</h3> <h3>这张是姐弟四人的第一次单独合影。因为我已经不用哭了,被抱着,自己站好了,所以进步不小,时间也要晚于最初全家合影一年左右,那么大概也就四岁。哥哥姐姐则递增一岁。</h3> <h3>这个就是我的处子照,和一大家子的合影应该是同时。因为没照过相,所以一定很害怕,不敢离开父母的怀抱,后来大家让我手里拿着一个香皂盒,才勉强完成这张弥足珍贵的照片。合影的时候,手里还有一个苹果,这次只有一个香皂盒啦。我的眼神也许噙着泪水,也许有一些好奇。</h3> <h3>这是爸爸妈妈大概四十一岁的合影,当时我六岁,四十一岁是我对父母年龄最初的记忆,之后每一年都清晰地记得,会觉得每增长一岁,过去的一岁就永远不复返了,并且越来越陌生,被新的年龄所代替,我的恋旧情怀大概就始于对年龄的敏感。《论语》中有一句:“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这句话,我能很好地理解,也是因为这个。这张照片在家里大相框中放了好多年,我会经常坐在柜子上看相框。爷爷的黑白照是第一位,爸爸妈妈的这一张则是第二位,位置从来没有改变。每年年终,我们姐弟几人都要擦拭镜框,把后面纤维板上的钉子用钳子拽下来,然后把玻璃用棉花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再用家锤子把钉子钉上。年年如是,年年焕然一新,年年又几乎是那些老照片。</h3> <h3>这张照片被视为经典。两个姑姑没出嫁的时候,我还不记事,记事的时候就是一家七口。这七口人一起夏日在院子中吃晚饭,一起过年放鞭炮煮饺子,一起度过无数个风风雨雨的日子,也无数次出现在我的作文中、日记里。当时不知道人会去世,不知道人会成家,不知道人会散在天涯,以为这七口人就是家的永恒结构。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年曾是一套蓝色的或者是将军绿的衣服。</h3> <h3>这是我和二姐的第一次合影,也是唯一一次,而且也是我们俩相片中的第一次微笑。我一直很喜欢这张照片,二姐很美,我很自信。我喜欢军帽,二姐也戴了一顶。妈妈是裁缝,那几年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会有一身绿色的军服,领子上一定要有一对红色的方块,帽子上要有红色的五角星。</h3> <h3>这一年我七岁,开始和哥哥陪爷爷睡在西屋。爸爸妈妈睡在东屋,两个姐姐则睡在大东屋。家里一直是穿堂门对门的五间房子,无论是土房子还是后来的砖瓦房,中间是厨房,我们叫“外屋地”,锅台、水缸和酸菜缸、泔水缸都在这里。大西屋是储物间,很多好吃的和粮食都在那里。照片里,大姐低了一点头,哥哥乐得很灿烂,二姐笑得很自然,我则有些洋洋自得。</h3> <h3>这是爷爷经典的寸照,家里的相片框中放大了很多。爷爷是个老党员,曾经参加过解放战争的支前运动,具体工作是在战场上抬担架。解放后一直务农,后来担任了大队书记。老爷子一辈子秉公刚正,德高望重,没有贪过公家一分钱,没有占过公家的一点便宜,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唯一记得他总开会,有时候会把吃饭剩的饺子给我们带回来几个,他把这个叫“稀替”,我们也经常盼望着这样的“稀替”。</h3> <h3>这张照片也是同时照的,半侧脸,充满威严。老人家说一不二,脾气很大,家里是典型的家长制。吃饭必须爷爷先上桌子,盘腿端坐在正南方。爷爷爸爸哥哥和我坐外屋,妈妈大姐和二姐坐里屋,桌子都放在炕上,是那种矮桌,炕上的人都盘腿坐着,我不爱盘腿,就在炕沿外面,而且喜欢坐左侧。</h3><h3> 爷爷一共哥五个,他是老大,很早立户单干,他在我家的南梁自己盖了房子,有了大姐之后,才在后来的家盖了厚厚的土房,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这个家后来在爷爷的主持下,换成了砖瓦房,又住了十年左右,直至爷爷去世,爸爸妈妈才卖掉了老房子,迁到了镇里大姐家住。</h3> <h3>这一张应该是我刚上小学一年级,我比别人提前上了一年,当时虚岁是七岁。大姐大我十岁,应该上高中,哥哥大我七岁,应该是初二,二姐应该是小学五年。从穿衣来看,应该是九月份,地点是酒局子小学,酒局子也是大队所在地。当时我还有一张坐在松树下的照片,这次没有找到。之所以早上学,因为爸爸在这个小学当老师,后来调到了中学,大姐高中毕业被安排在了酒局子小学,哥哥则中师毕业在镇中学当了老师。</h3><h3> 这个小学当时就两栋土房,长条的凳子,冬天还生炉子带饭盒。我们有平行的两个班,班主任和同桌现在还记得,很多同班同学都是一个村子的小伙伴,当然还有当年暗恋的同桌,哈哈。当时我们都是走着上学,离家三里地,成串的大大小小的学生,边走边玩。小学现在被取消了,变成了村委会所在地,原来的土房子也没有了踪影。</h3> <h3>这是爸爸四十岁左右的照片。他的神情总是一份自我满足的样子,这也是他的性格。一生平平淡淡,但心都放在工作和家里,质朴善良,衣食无忧,儿女双双,也算幸福。</h3> <h3>这个是大姐和老姑的合影。大姐当时是留大辫子,有时会剪短一些,这是当时最时髦的头型。从年龄和身高来看,应该是在高中阶段。老姑也就是刚刚嫁人的光景,当时还很年轻。今年老姑已经六十多了,孙子都已经上六年级了。大姐也有了外孙子,已经二岁了。</h3> <h3>大姐这张是秋冬时节,穿的套头毛衣,衣服上绣着花纹。她非常爱干净,一条大辫子陪伴了她很多年。这张相片应该也是高中时候的。她们初中毕业的时候流行的歌曲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其中有一句是“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如今已经过了快两个二十年了,高中是大姐全日制的最高学历,她们的高中同学感情非常好,大姐女儿结婚的时候同学来了两三桌。</h3> <h3>还是此时的大姐,从穿的衬衫来看,天气应该是春秋时节。她个子很高,一米七二,二姐一米六八,大哥一米八二,我是一米七八。如今侄女和我的女儿都是一米六五啦。如今大外甥最高,一米八四了。</h3> <h3>再来看看这条大长辫子,已经变成一半了。长了短,短了长,反正年轻没商量。当时照相馆有这种镜像技术,至今也不落后。</h3> <h3>这条大辫子,就是粗又长吧。</h3> <h3>这张变成了短头发,当时叫“刷子”,是在长辫之后,把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剪掉,换成齐肩的短发,一定是需要勇气的,要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大家第一次投来的目光。</h3> <h3>大姐这一张应该是高中刚毕业,被安排在小学当老师,我四五年级的时候是我的班主任。她的发型变成了两个短辫,身材微胖,结婚之后就瘦了。二姐也是如此。</h3> <h3>这是标准的小学老师照片,依然是镜像效果。背后是酒局子小学的教室。后来大姐由民办教师转正为公办,并调到了扣河子镇中心小学,后来又当了很多年的幼儿园园长,再后来为了照顾父母,当了小学后勤老师。</h3> <h3>最后再来一张大姐马尾辫的照片。这张照片应该是在青龙山照的。青龙山是家长最高的山,离我家三十多里地,后来发现了辽代陈国公主墓,出土了很多金器,成了那一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青龙山镇属于奈曼旗,而我们属于库伦旗。大姐的高中就是在青龙山镇高中读的。</h3> <h3>哥哥是家中的长子,比大姐小三岁。身长一米八二,高鼻梁,长鼻孔,大眼睛,厚嘴唇,反正哪都比我大一号。</h3> <h3>这个哥哥中师的照片,穿蓝色运动服照的,当时的运动服都是一边两条白道道。他在酒局子中学考取的哲里木盟师范学校,他毕业之后酒局子中学就黄了,学员并到了扣河子镇中学。嫂子也考的是哲盟师范,正好在哥哥毕业之后与我和定亲,嫂子是爸爸的学生。我初中毕业先报考的也是哲盟师范,但第一轮发挥不好,才第二轮考取了中专,阴差阳错走了今天的路,否则现在我也可能是家长镇中学的语文老师了。</h3> <h3>这张和上面两张是同时拍摄的寸照,当时寸照就是最有排场的了,把我们在农村的孩子羡慕的不行,摆弄每一张照片都爱不释手,用金色或银色的相角,按照片大小对角两个粘在黑色硬卡纸的小影集上,每个人都会看上很多遍。</h3> <h3>哥哥这张也是中师时候拍的,套头黑毛衣,外衣是小翻尖领西服,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衣服了。</h3> <h3>这张和上张是一个版本,当时每张都要洗上不少,毕业时候相互赠送,还有亲戚家的相框也会有一些,这可是未必都赠送的,总有特别善于要照片的亲戚。</h3> <h3>看,照片开始有假背景了,这已经是不小的进步。而且这张有时间记载的,1984年3月18日。此时哥哥是中师二年级,一共是三年制,第二年暑假毕业,分配到扣河子镇中学。我也是85级初中的,爸爸是一班班主任,哥哥是二班班主任,我在三班。</h3> <h3>这张照片也应该是同时拍的,胸上带着校徽和团徽。</h3> <h3>二姐留下来的照片不是很多。我们姐弟四人,只有她是平头顶,其他三位都是尖头顶,所以她的个子最矮,哈哈,这是爷爷的结论。不过,一米六五也算可以了。</h3> <h3>这张照片有点虚,大概是高中时候吧。二姐在库伦旗二中读的书,念到高二就不念了,确实挺遗憾的。</h3> <h3>家族照片开启彩色时代,这张应该最早。这也是唯一一张有清晰老房子的因为此前在房子前没有合影,再有就是这个老房子不就就扒掉了,改建成砖瓦房。</h3><h3> 这是真正的土房子,盖房子的程序我很熟悉,有一整套术语。首先是打地基,丈量好房基,画上线,然后挖几尺深。之后是打滚子,这一步是往地基里填深土,之后用几个石头做的滚子夯实。第三步是垛墙,就是用几对长的木板,随着填土和夯实一层层增高,直至把墙垛完。之后是上梁,中间放一棵最粗的梁柁,正中下面立一棵笔直的柱子。梁柁两边隔一定间距放一根檩子,檩子比梁柁要一些。而房檐上面的细木叫椽子。再下一步是起脊,用木方支起框架,这是尖定房子的盖法。如果是平定房,这一步就免了。老家弧顶房,介于二者之间。下一步是铺上树秸,也就是高粱杆儿,之后抹上撒了“扬秸”的泥,“扬秸”一般用干燥的荞麦秸子。泥要抹得又厚又光,以后每年都要抹房,否则容易屋里漏雨,记忆中这种事情是发生过的。</h3> <h3>最后来看看我的青葱囧照吧。这是初三下学期第一次离开家,去通辽市参加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预赛我在没有任何辅导的情况下,意外取得了全旗第一名,答了49分,总分是100,全哲里木盟我排在第13。不过,决赛没有取得什么成绩。我们库伦旗的5个参赛选手,由一个老师统一带队,清晰记得住在通辽宾馆。这套衣服是我去通辽时候,在哲盟师范念书的嫂子给我买的。我还去了她们宿舍,嫂子和宿舍女生夸了我。前几天父亲出殡后的午餐,我看到一个女子看我,觉得眼熟,后来一下子想起来是当时我嫂子宿舍上铺的女孩,30年啦,竟然还记得。</h3><h3><br></h3> <h3>这套衣服就是上一张穿的。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坐过火车,看到楼房。来回一共离家四天,竟然超级想家,而且不是想父母,竟然是想我从小玩到大的那些小鸡,而最喜欢的就是被我称作“大傻”的母鸡,回来够看到它的激动心情,完整记在了日记里。</h3> <h3>这是1988年初中毕业前照的,当时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这一年的下半年,我看到了沈阳电力专科学校读中专,因为喜欢邮票,所以报考了无线通信专业,呵呵。这一年,我的周岁14岁,身高一米五六。</h3> <h3>这是嫂子。当时流行烫头。现在嫂子也不老,都四十七了,在通辽市第三中学当教务处长。她家属于奈曼旗,具体来说是青龙山镇前后泳小队。不过,离我家只有十多里地。</h3> <h3>这张也是彩色的,是嫂子在通辽读中师时候照的。嫂子比哥哥小两岁,两个人开始经人介绍恋爱的时候,哥哥19岁,嫂子17岁,纵容也有冲突矛盾,但爱情总是美好的。两个人谈了六年的马拉松恋爱,在那个保守的年代。</h3> <h3>嫂子姓程,当时我们叫程姐,习惯了六年才结婚,刚开始改称嫂子反而不习惯了。这张黑白照片挺美的,大家颜值都不错,就是哥的胡子没有刮干净,有点匪气,哈哈。我照相不是歪脖子,就是弯腰,很多人说我像女孩,哈哈。</h3> <h3>这张照片是我考上中专照的,当时父母送我到沈阳,这张照片是在照相馆照的,我穿的衣服还是上一张那个横格的。读中专的时候我和哥哥和爸爸一直通信,每周一去,每周一回,时光缱绻,但周日不变。信中的内容,爸爸是汇报家里的收入和满足的心态,哥哥也是事业的鼓励和细节的嘱托。和二姐和嫂子也偶尔通信,二姐只有一封,讲她高中不读的悔意,嫂子好像有几封。</h3> <h3>爸爸这张是在老土房中拍的。看老旧的窗户、墙上糊的白纸和自己编的炕席来看,是老屋子屋子。爸爸当时还吸烟,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他总是很知足。从盖砖瓦房子时间推算,当时应该是1990年以前,当时爸爸年龄五十多一点,我当时已经十五六了,正在读中专。</h3> <h3>妈妈的这张和爸爸是一起照的,相机是哥哥读中师时候买的。后面是炕柜,是放在炕梢的,里面垛着被褥和枕头一类的东西。我小时候是经常玩被子的,老姑和五姨告诉我,一不顺着我就要把被垛弄倒,或者把碗柜里的拿出来摆一窗台。</h3><h3> 吃饭的泥盆最有特点,这个是三盆子,还有二盆、大盆,用途各有不同,三盆主要是装米汤的。家乡不产大米,主要吃小米,小米要捞饭才好吃,所以米汤是顿顿都有的。家里买的大米很少,记得每次单独给我用大茶缸在锅里蒸上一缸,告诉我说是大米籽,对我宠爱娇惯如此。老家的屯子叫土窑子,就因为产红土泥,很红很粘,村子里有窑,可以烧花盆、饭盆,还有铺在房檐上的瓦。瓦缝里冬天总有家雀,冬天没少抓。</h3><div> 老家的桌子很黑,一用就是几十年,外屋是男桌,桌子大一些,里屋是小一点的,是女桌。来客人的时候,还能够放地桌,能买地桌也是我记事之后,对于家里来说也是一个大事情,高兴了好多年。尤其夏天夜晚把地桌放在外面的场院里,用凉水投高粱米水饭,晚风习习,别有一番风味。</div><div> 这个桌子是我们陪爸爸打扑克的最好道具,每次要打扑克之前都有一些小兴奋,我是从不好意思先说要玩的,往往是爷爷发话“放桌子吧”,我们才可以放心玩。下次是要“百分”,也叫“对主”,两两一伙儿。有时候也玩“三打一”,或者人多时候就玩“四打一”,曾经玩过“五打一”甚至“六打一”,不同人数出牌规律是完全不同的。</div><div> 玩牌的人相对固定,后院大姑父是必不可少的,每天都来。他玩扑克有两毛病,一是爱“扒墙头”,就是“看牌”,爱偷看别人的牌,然后狡黠一笑,每次看到他的笑就知道“漏牌”了。他的第二个毛病是后来偶尔赢两块钱的,他赢了揣在兜里,输了就耍赖不给。大姑父没念过书,大家知道他的脾气,但每次都带他,要不就不容易凑成局。再说都是一家人,玩玩也就是图个乐呵,没有人计较。打牌时候一定要喝茶水的,他们还吸烟,我不太喜欢。</div> <h3>这是初恋时候的哥哥,那个年代好幸福,十九岁就有爱情,而且都是门当户对很传统进程很慢那一种,不像现在世风日下那么滥情。军大衣当时很流行,帽子我猜是嫂子给织的吧。</h3> <h3>只是两个人最早的恋情公开照,老家河套的大杨树,一个不敢搂肩膀,一个不好挎胳膊,真是一个羞涩的年代。如果前推到市井词风盛行的大宋王朝,这种场景大概相当于卷珠帘,或者是倚阑干吧。</h3> <h3>这张彩色照片是与哥哥嫂子一起照的,倚的好像是另外一棵大树。二姐当时也就是十六七,高中可能肄业了。</h3> <h3>这是爷爷的第一张彩照,老人家一辈子留下来的照片不多,彩照更是弥足珍贵。这是一张侧脸,背景已经是改建的砖瓦房,新房子比原来门窗都大了,但还是穿堂的五间房子,当时农村有五间房子的住户不多,而我们二十多年一直是,所以家人都很自豪。</h3><h3> 盖这个房子是1990年,当时我中专二年刚结束,盖新房子是为了迎接哥哥结婚。房子是暑假盖的,前后历时一个多月。我从来不爱干农活,平时大家上山播种或是收割,我一定是那个“看家”的,哈哈。盖房子的时候,我也不爱干活,在屋里练字或是看书,爷爷有一次曾经很生气,这也是他很少对我生气的次数之一。《论语》中孔子说:“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这也是我后来给自己勉强找到的证据,在亲人的劳作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h3><div> 爷爷身后的那辆小卡车,应该是准二姐夫的,当时二姐和他刚订婚,大他三岁。当时他在供销社开车,后来下岗了。</div> <h3>这是爷仨在北京所照。当时哥哥在呼和浩特脱产进修两年本科,爸爸和嫂子去他们学校探望,并接哥哥回家结婚。时间应该是1991年入夏,下午的阳光很足,长椅上对望,你们的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呢。</h3> <h3>那时候哥哥烫了爆炸头,这也是九十年代初的就行头型。哥哥在大学进修时写诗,研究现代诗歌,我看到的诗集就好多本。他还喜欢跳舞,据说是学校的舞蹈王子。他是校学生会干部,喜欢买书,喜欢交朋会友,两年花了家里五千元,相当于我四年中专的花销。他自己虽然有工资,但要放在爸爸手里,念书也是家里靠种地和几口人的工资补贴。一起供我们俩念书,那些年家里确实很拮据。</h3><h3> 家里主要种玉米,一共有二十九亩地。此外还有高粱、大豆、谷子,有时候也种黍子,碾出来是大黄米,端午节包粽子用的,而没有用糯米。家里的地,有西山的几条垄,有南梁的几条垄,有南洼的垄很长,东北梁有一点,北山还有几垄荞麦地。后来爷爷退休,村里给了他一块荒地,自己开垦,有十多亩。一口人五亩多地,家里只有爷爷和妈妈是农业户口,爸爸有工资,我们几个孩子也吃了城镇户口。玉米的价格最初是三四毛钱一斤,有一年达到一斤五毛六,家里每年能卖几十车,是当地的卖粮大户,爷爷和爸爸每年都引以为自豪。</h3><h3> 我所在的库伦旗是荞麦的故乡,所酿的荞麦酒远销日本。荞麦很好看,红茎,绿叶,白花,黑籽,加上黄土,五色俱全。我初二时候写过一篇叫作《荞麦花》的诗,投到《库伦文艺》,但没有被发表,曾一度引以为憾事。</h3> <h3>这是爸爸自己在天安门前照的,应该是第一次去北京,也是唯一的一次。爸爸妈妈以前没有坐过飞机,没有看过大海,七年前我们三口和老两口去了一趟山东,海陆空之行,竟然成了最后的一次。他们也不爱旅游,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兴趣,心都放在家里。爷爷一生没有在城市长住过,一生没有去过医院,没有做过手术。妈妈头部被甩坏一会,两个手腕都甩折过,前面在二姐家时,两只脚被开水烫得很严重。爸爸做过两次手术,一次是膀胱附近,一次是直肠。这些也许都是定数吧。所谓命运,也不过是回头看的来时路。</h3> <h3>看嫂子笑容可掬的样子和头型,当时应该是结婚了,她也在扣河子镇中学当老师,教政治课。妈妈当时也算年轻,初当老婆婆自然很开心啦。这个时候大家已经结婚了,时间是1991年,我在外地念书,没能参加她的婚礼。二姐的婚礼我参加了,属于送亲的。</h3> <h3>长子成婚算是家丁兴旺的标志,爸爸总是盼望着下一代的诞生。</h3> <h3>这张怎么看都是混搭,也可能是照相方便了,要不轮不到我和嫂子照。另一方面,我是马甲系领带加上半截袖,确实不伦不类。</h3> <h3>时光又过了一年,小平南巡的那一年,即1992年。这一年我毕业,好友贾树森给我照的一组照片,我都很满意,他后来到青岛开影楼,如今在北京搞摄影,混的还不错。我这一年十八周岁,被评为辽宁省优秀毕业生,入了党,第一次要发展我却还不够年龄。这时候是六月,我已经确定毕业留校了,西服领带好像都是道具,不过还挺好看的,哈哈。</h3> <h3>又过了一年,1993年的正月初八,王家第四代第一个孩子诞生了,全家都很兴奋。孩子是早晨生的,生的时候下了雪,而且哥哥喜欢音乐,所以就叫雪笛吧。爷爷和爸爸妈妈是地道的汉族,而我们姐弟四人是蒙古族,当时政策松,我们沾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光才改的,目的是为了少数民族有所照顾。这一点爸爸立了功。身份证和学籍中,雪笛就是她的大名,后来考上大连民族学院,又以少数民族干部考生身份考取了武汉大学新闻学研究生,成绩在全国少干学生中排弟子。大姐家的外甥大众,也沾了少数民族的光,385分上了井冈山大学的一本,后来从事公务员考试的培训讲师,收入非常高。两个孩子都借民族的光,恐怕是当时没有料及的。</h3> <h3>这个小孩,一看会抬头和翻身了,应该是1993年入夏时节,所以穿的好少呀。地点是西屋北炕,两个东屋都是南炕,这是爷爷坚持的。</h3> <h3>这张照片是好几家在一起。奶奶把着大姐家长女小群,爷爷抱着哥哥家雪笛,后面是大姐和二姐,此外还有大姑家的四个孩子,老姑家的两个孩子,二姑家两个男孩小燕小广没有来。大姑家姐四个依次是:后左一丽祥大姐,后右一丽环,后第二排左一是小波,妈妈爸爸中间靠着的是小四。老姑家的是:后第二排右一是小凤,右二是国田。</h3> <h3>这时雪笛已经三岁左右了,一看是照相馆的技术。</h3> <h3>这张照片雪笛也不大,感觉被奶奶抱着还有不满意的要求在心中。妈妈是村里村外著名的慈善裁缝,但这一套衣服不是她做的,是别人给买的。</h3> <h3>这个风铃是我在五爱街给几个孩子买的,当时如果买。必须一个孩子一套,一买就是三四套。</h3> <h3>这个是二姐家的洪川,我和哥哥给起的名字,帽子是我给买的。洪川姓赵,家在罗杖子,原来属于二姑和老姑所在的水泉乡,现在归扣河子镇。他的生日比雪笛小一天,都属鸡。二姐和嫂子也都属鸡,我家默其也属鸡,两代五只鸡,鸡鸡复鸡鸡。妈妈逢人就爱说,我家五只鸡,我听过很多遍了。</h3> <h3>这是爷爷留给我们最后的影像,他抱着大重孙女雪笛,雪笛从小就会来。这个时候雪笛应该五六岁了。如果是五岁,爷爷八十;如果是六岁,爷爷八十一。爷爷是阴历十一月十二生日,八十一岁那年生日后的三天,也就是十一月十五半夜十二点,他下地用尿壶上厕所的时候,“咣”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之后被爸妈发现伏到床上,半个月之后就去世了。诡异的时辰,让人生畏。今年正月初一,爸爸也在厕所摔倒,也没有熬过今年夏天。所以老家有这样的说法,就怕初一十五摔倒。</h3><h3> 爷爷去世那年的夏天,一反常态地到北山的各个山头坐坐,被后院的大姑父看到了。摔了之后,我们都回来了,他喘的厉害,说了一句:“山门难开,山门难闭。山门已开,山门不闭。”当时听起来就很怪异。之后的一个夜晚,把一大家子都叫到床前,思路非常清晰地和每个人说了遗嘱,那种大气凛然一生没变。</h3><div> 爷爷生命的最后几天,状态突然好转,嘱咐我回去参加自学考试,要知道我花了两年半时间,每次四科满科通过了专科和本科的全部自考课程,就差这最后一科加考了。家人怕影响我考试,在我每天电话的时候,都告诉我爷爷挺好的,殊不知老人家已经于我走过的三天去世了。</div><div> 爷爷去世的时间是中午一点,当时大家都在场照看,却谁不知道爷爷怎么把身体转了过来,头一歪离开了他百般眷恋的子孙和家人。咽气的时候,我不知情地和一个朋友吃饭,只喝了一点啤酒,不到一瓶,竟然呕吐不止。我想这就是最真实的心灵感应啊。</div> <h3>这是我给雪笛在去村东头的“东泡子”边照的,泡子是我们小时候游泳和滑冰的好去处,此时泡子里还有水,杂草丛生,此后泡子就干涸了,这也成了绝美的纪念。相机是哥哥的,镜头是偏的,很难把握好。前面看房子那张也是偏的,可能都是这个相机照的。不过,宝贝这张还真是可爱,乖极了,当时也是这种感觉。</h3> <h3>洪川这张是和雪笛同时照的,背景也是东泡子。奇怪,这张竟然没有偏,笑得感觉是有意配合,没记得我说“笑一笑”啊。</h3> <h3>两个人搂在了一起,姐姐大一天,所以很强势。现在姐俩都已经二十多了,还经常奔脖子搂腰的,一家一个孩子,他们几个孩子的情谊和我们一母同胞是相似的。</h3> <h3>这张是我挺满意的作品,家里园子的栅栏是向日葵秸子拦的,雪笛好像满身是土,洪川估计也没好哪去。土生土长的孩子,从来不计较泥土的。他们下生和我们这一代一样,都是用沙土裹尿戒子,都是接生婆在家里接生的,而且雪笛的接生婆和我们姐弟四人是一个人,都是我的大娘。</h3><h3> 大娘当过赤脚医生,不过如今她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我对大娘的印象深极了,她不仅能接生,我们感冒打针也都是她,后院大姑父也能打针,我嫌他手狠,不如大娘温柔,所以很少打针的我对大娘有天然的亲切感,那种亲切感至今都觉得很清晰。大娘家大爷也去世很多年了,他是我爸爸那一辈的老大,说话慢声慢语,每年除夕拜年他都是第一个到我家给我爷爷磕头,那种敬重永远不会离去。</h3> <h3>这样又犯了偏的毛病,雪笛身上的土完全暴露出来,土院子也毕现无遗。这个土院子我们太熟悉了,秋天这就叫场院,场要读二声阳平,院要读一声阴平。过年的时候要撒上芝麻秸,预祝新一年节节高。小时候我淘气,在老房子的土院子里,比撒尿有多高,还有就是尿流有多长。相信哥哥小时候也没少干过这事,也可能家家男孩如此,因为没有别的玩具呀。</h3> <h3>这时候我偷偷谈起了恋爱,是在沈阳医学院的舞会认识的,当时我在沈阳电力高等专科学校当老师,她在沈阳师范大学中文系读大三。时间是1996年10月26日,之后每天她给我打传呼我的BB机,我则每天偷偷给她记日记,百天之后她过生日把日记给了她。那时候很美好,一切都是缘分注定吧。</h3> <h3>第二年秋天,我随她去了辽阳家,见了她的家人,这是她们家乡的稻田。</h3> <h3>这是1998年暑假,她刚毕业,我们已经等级结婚,但还没有办婚礼,我f去北戴河来回。带着她,可能算第一个结婚旅行吧,不过才几天。</h3> <h3>这是雪笛在库伦幼儿园表演节目,当时哥嫂在库伦租房子,雪笛会说蒙语的十个数。那一年冬天爷爷去世,时间是1999年,雪笛七岁,刚要上学,此时是学前班。</h3> <h3>这也是雪笛在库伦的相片。</h3> <h3>这张照片应该是1999年的冬天,爷爷还在世,爷爷摔倒了,我们都回家探亲,屋里突然飞入了一只鸟,被抓住给了雪笛,后来放生了。很多年以后,家女默其四年级写的第一部小说《我家窗外的那只鸟》,真的是一种巧合。这部小说,后来出版时改成通俗的《蓝迪的朋友圈》</h3> <h3>这张照片也是永恒的定格,是我把单位校报的美能达700相机带回家照的,所以清晰度有所提升。这姐四个如今感情特别好,足见这张相片的珍贵。</h3><h3> 这个跷跷板是他们自己发明的,中间的支点是一个破脸盆,板子则是一个翻过来的长板凳,亏他们想的出来。二姐家的洪川最小,大姐家的小群最大,所以他俩一伙,可见均宜和友善。女生在里面,大姐家的大众和洪川在外面,又可见保护与担当。也许这是出于巧合,但一定也有当时游戏组合的逻辑。</h3><div> 这组照片摄于1999年春节,后面有详细的考证。当时雪笛和洪川八岁,上小学一年级;大众早上学一年级,应该是小学二年;小群上学早两年,年龄又大于大众两岁,应该是五年级。</div> <h3>这回变成了牵手合影,一看注意就是最大的小群出的,这一点可以从她那自鸣得意的脸色看出来。排列同样极有规矩,小群第一大,大众第二大,然后是雪笛和洪川,个头也正好成正比。小群和大众的名字,是他们吕家的过继爷爷给起的,爷爷是老军人老党员,和我爷爷非常对脾气,可谓门当户对,名字里面包含了“群众”二字,可能这就是最早的“群众路线”吧。同时。小弟一个“大”字,大姐一个“小”字,也把家长男女观念与地位曝于天下。</h3> <h3>这张合影透漏几个信息。一是合影里第一次没有爷爷,爷爷去世了。二是爸妈穿的那么红,应该是六十一岁本命年,以今年二老七十九岁反推,正好是1999年,那年1月13号爷爷去世的。三是从服装来看,这也是春节回家过年的照片。四是哥哥已经从扣河子镇中学调到了库伦旗公安局。五是我在校报编辑部工作,这件衣服是我当时常穿的衣服,有校报的合影为证。</h3><h3> 爷爷在世的时候是反对哥哥离开身边的。哥哥中师毕业回到老家,结婚两年之后在镇里买的房子,后来又调到旗里,后来又调到盟里,从教师岗位到了公安口。对于这一点,爷爷是不愿意的,一个是警察行业很危险,再有就是他内心是不一样孩子离开他的。嫂子的工作调动也得了很大的周折,二人一度两地分居一段时间,不过最后也成功随哥哥调到了哲里木盟所在地通辽市,成为了市三中的正式老师,而且还当上了教务处长。</h3> <h3>这是和哥哥一家。</h3> <h3>这是和两个女儿家。</h3> <h3>这是和四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h3> <h3>这是我和丹歌与爸妈的第一次合影。丹歌和爷爷见过两面,爷爷也见到了她的爸爸妈妈,遗嘱还告诉我在沈阳要靠丹歌和丈母娘。</h3> <h3>这是雪笛和未来的老婶“溜须”呢,当时应该叫阿姨。</h3> <h3>又一张。</h3> <h3>这是同事王楠给拍的结婚艺术照,后来他的南子摄影非常火,品牌至今依然还不错。</h3> <h3>这是我们的外拍,全景很不错,这是截图,暂且雪藏吧。</h3> <h3>这个也是截图,自恋而已。</h3> <h3>接下来我该正式结婚了,日子是2000年4月8日。童男是洪川,童女是雪笛。婚礼是在我学校的北有天宾馆旅行的,还算隆重。</h3> <h3>这是和双方父母的合影。</h3> <h3>截图放大了一下。</h3> <h3>一个新生命诞生了,这是她的小脚印和小手印,我给她做的。</h3> <h3>初为人父,我抱姿还可以吧,哈哈。</h3> <h3>医大二院产科的自拍。</h3> <h3>妈妈第一次和宝宝对视。</h3> <h3>爷爷奶奶第一次看到老孙女。</h3> <h3>还有这张。</h3> <h3>这是爸妈来沈阳看孙女时照的吧。</h3> <h3>奶奶单独探视照。</h3> <h3>这是姥姥,也是多年的“贴身保姆”啊。</h3> <h3>最后来一张默其宝宝周岁的全家福吧。其他请看续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