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最近看到我们村画家冯衍成大哥的几副画作:明朝进士郑光溥家府大门外的小桥、从前邀兔崖最热闹的地方——前街大槐树、邀兔崖从前的大石湾——威湾。</h3><h3> 我老家所处的胡同,就在明朝进士郑光溥的解元府内,小时候胡同里还有好多古建筑。我家住的四合院内的房子是那种老式大瓦房,前出厦、后落阶,东面的院子里还有一座二层楼,胡同最北面还有一座家庙,我只记得庙里有一棵老松树,我曾经偷偷跑进去捡松球。家庙的西面有很大一面积,据说是郑光溥家的后花园。当时胡同里住了十几户人家,几十口人,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每天院子里炊烟袅袅,孩子们的打闹声,大人们的说笑声,咯咯的鸡叫声,狗的吠声,好不热闹!</h3><h3> 有一年,我家屋顶上飞来了一大群鸽子,有三十多只,有一只是白色的,其余全部是灰色的,父亲用高粱杆子编了一个长方形的席排,搭在房子前出厦的两根大横梁上,还在横梁上挂上了个陶罐子,罐底垫上些草。平时鸽子就在房顶上活动,要孵小鸽子时就把蛋下到罐子里,小鸽子刚孵化出来还不会飞时就在罐子里或者跳到席排上活动,直到长大了会飞了才飞到房顶上加入它们的大家庭。不会飞的小鸽子经常从前出厦的席排上掉下来,我们就踩着梯子把它送上去。</h3><h3> 记不清这群鸽子在我们家住了几年,后来附近有个人经常趁我们不在家时用自制的枪打它们。有一天,鸽子全都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全家为此失落了好长时间。</h3><div><br></div> <h3> 胡同口有一盘石碾,那时还没有机器来磨碎粮食,村里人都是用石碾把粮食压碎。附近的邻居每天都有人来推碾,有时人多了还要排队,人歇碾不歇。</h3><h3> 出了胡同迎面一座小石桥,就是衍成大哥画的那座桥,石桥横跨南北,圆弧形的桥洞,桥上栏杆也是用青石雕刻而成。桥下有一条小水沟,下大雨时,从村西面山上流下来的水穿越村庄,流过石桥洞向东进入村前的小河——淄河。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在石桥上玩耍,有时靠在栏杆上,有时翻身趴在栏杆上,有的小伙伴爬上去横跨在栏杆上,我胆小,从来不敢尝试。</h3><h3><br></h3> <h3> 从我们胡同里左拐有一条青石路,路右边有大约半米高的围栏,上面是一块块长方形的大青石板,小孩子们喜欢在上面走来走去,更小的或者是胆小的让大人牵着手在上面走;老太太们做好了饭,就拿个玉米皮编的蒲团坐在上面,东家长李家短;男人们在茶余饭后或者农闲时节,蹲在围栏上抽着自己卷的旱烟,凑在一起拉呱,拉拉今年庄稼的长势,拉拉谁家又买了头猪,拉拉谁家要盖房子娶儿媳妇……;我们女孩子经常两个人对坐在一起,玩抓石子和勾挑绳子的游戏。天长日久,每一块石板都被摩挲的溜光滑润。</h3><h3> 围栏尽头石板路的左边有一棵老槐树,就是衍成大哥画中的大槐树,树干很粗,两个人方能合抱过来,树干下面有一个很大的树洞,大小能钻进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老槐树下是村民的聚居地,更是夏天休闲纳凉的好地方。外来的手工艺人也都习惯把摊子摆在那里,补锅的、焗盆的、磨剪子的、爆米花的……。大人们坐在槐树下谈天说地,说古道今,孩子们穿梭在大人的中间,从树洞中钻进钻出,或者从家里端一小瓢玉米来爆米花,“嘭”的一声米花出锅了,孩子们一哄而上。</h3> <h3> 经过老槐树,顺着青石路往前走大约一百米就来到了村口,我最早的记忆是村口有一个很大的水湾,这就是衍成哥画中的“威湾”,夏天的夜晚从湾边走,会听到青蛙“呱、呱”的叫声。后来村里人把大湾填平,靠南墙垒起了一个平台,在平台上南面建了几间房子,当做了村里的戏台子,戏台子两边竖着两根木头柱子,放电影时用来挂幕布。那时公社定期到各个村子放电影,每次要来放电影,大队的喇叭就提前广播下通知,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兴奋地奔走相告,小孩们更是提前到戏台子下占地方。我和弟弟下午早早就来到村口,用小石块把占的地方圈起来,当中放上块大点的石块坐在上面等着天黑,天黑后我和弟弟轮流回家吃饭,顺便从家里拿三个小凳子来。一般是我和弟弟还有父亲一块看电影,母亲在家忙忙碌碌很少出来看。那时的电影无非就是《南征北战》了、《英雄儿女》了、《小兵张嘎》了等等,每个片子都看了好多遍了,但是每次放映人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弟弟每次看完电影回家都是眉飞色舞地从头到尾表演一遍。</h3><h3> 那时冬天农闲时节,村里爱好戏曲的人就凑在一起唱戏排练,过完春节元宵节以前,就化好妆、穿上戏衣打扮起来,在戏台子上一出戏一出戏地唱,唱的是吕剧《拾玉镯》、《姊妹易嫁》、《小姑贤》、《墙头记》等,表演唱腔非常精彩,吸引了好多邻村的人前来观看。</h3> <h3> 我们村子的东面有一条小河——淄河,沿着村边由南往北缓缓流去。河水清澈见底,四季长流,白白的河沙铺在河床上,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小孩子们在河水中捉鱼、打水仗、游泳,女人们在河边的石块上洗衣服。我经常用洗脸盆端了几件衣服去河边洗,每洗完一件就晒在河边的碎石块上,衣服全都洗完后就来到水中和小伙伴们嬉闹玩耍,厚厚的沙子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跑起来非常费劲,如果有谁跑不迭就会让别的小伙伴霍上一身水。水中的鱼儿很狡猾,看它在慢慢地游着,有时好像都停止不动了,你刚伸手去抓,它却迅速地游走了,就像在逗着你玩。等到玩够了,晒的衣服也干了,把衣服叠好放到盆子端回家去,到了明天又端着几件衣服来到河边……</h3> <h3> 河的对岸有很大一片白杨树林,我经常领着弟弟和小伙伴们在林子里玩。记得当时树下是那种沙土地,有很多小虫子在沙地里爬来爬去,也不知听谁说过蚂蚁的屁股是酸的,我们就捉住最大的那种蚂蚁用舌头舔它的屁股,舔一只尝不出啥滋味,继续捉继续舔,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蚂蚁的屁股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我们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把一只虫子埋到小沙堆里,应该是只小甲虫吧,把它埋上不长时间它就钻了出来,大家手忙脚乱地再重新把它埋起来。这样重复很多次,能玩很长时间,最后才把它放走,现在想想当时那小甲虫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h3> <h3> 我很小的时候,土地都是集体所有,队里的社员都是一块下地干活,每个家庭只是分得很少的一部分山坡地当做自留地。我家的自留地堰边有几棵山楂树和两棵很大的柿子树,山楂树的果实又红又大,但是好看不好吃,又苦又涩,深秋,红红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够得着的就摘下来担回家,奶奶都晒成了甜甜的柿饼,够不着挂在树上的有时自己会掉下来,从地下捡起剥了皮吃,软软的、甜甜的,我们叫做“喝烘柿”</h3> <h3> 那时家家都养猪,我有一个任务就是上山打猪草,实际上就是挖野菜,苦菜、青青菜、灰灰菜、婆婆丁等等都是猪爱吃的野菜。我们几个人挎着篮子,拿上小镰刀,每天都往山上跑,除了打猪草就是漫山遍野地找野果子吃,麦收时节摘桑椹,夏天摘托盘和车厘子,秋天摘酸枣,哪个地方的酸枣树多,哪棵树上的酸枣又甜又脆我们都一清二楚,还顺便逮蚂蚱,从玉米地里割了甜黍节像吃甘蔗一样嚼着吃,还有一样好吃的就是高粱杆子上的乌霉,咬一口满嘴乌黑,现在知道乌霉实际上就是一种菌,就像蘑菇、木耳。我还曾经跟着他们去掀蝎子,掀开石块看到蝎子,用筷子做的镊子夹起来放到一个小瓶子里,把盖子拧紧。有一次我把石块下的蝎子夹起来,拧开瓶盖想把蝎子放进去,没想到瓶子里的蝎子已经爬到了瓶盖子上,吓得我“啊”的一声把瓶子、盖子、夹子扔得老远,以后再也没有掀过蝎子。</h3><div><br></div> <h3>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一晃四十多年已过去,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房子早已人去屋空,有的已经坍塌,有的已经拆掉盖起了白墙红瓦的新房,小石桥已埋到了地下,栏杆也没了,大槐树也早已不见踪影,小树林变成了庄稼地,电视、电脑、手机的普及,村里也不放映露天电影了。</h3> <h3>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进城了,村里只剩下了些年纪大的人还在种地,原来的山坡地没人种了,长满了杂树和野草,村与村之间的羊肠小路不见了,全部拓宽建成了水泥路。</h3> <h3> 我现在休息时经常回老家,到处寻找小时候的踪迹,有一句话常挂在嘴上:原来不是这样子的。</h3><h3> 我所怀念的早已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到我们的从前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