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黄龙溪

孔德斌

既无云南丽江的细腻雅致，也无湘西凤凰的凄美动人，更无江浙乌镇的清丽婉约，但却无声无息中演绎了一段上千年的古蜀风情＿＿黄龙溪古镇，离成都市区仅仅40公里，却能在这里感受到一番远离尘嚣的悠悠时光。清清锦江水与美丽的鹿溪河在这里相汇，成就了黄龙溪千年水码头的美誉。走进古镇，青石板路面，木梁青瓦楼阁，小桥流水，古榕垂柳，店铺车夫，还有那河边船工嘴里吼出的铿锵悦耳的府河号子……黄龙溪，向你呈现的不仅是一个活着的古镇，更是一幅特有的四川民俗风情画卷。

　　水画卷。黄龙溪古名“赤水”，整个古镇临江而立。锦江由成都自北流入并贯穿黄龙溪古镇区域，再在镇区东南面纳入鹿溪河，组成镇域内的主要水系。锦江水清，鹿溪水褐，有道是“黄龙渡清江，真龙内中藏”，这大概就是“黄龙溪”地名的由来吧。唐代诗圣杜甫的千古绝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描写的就是船过黄龙溪的情景，“万里船”的第一站便是夜宿黄龙溪。为此，又有诗云：“朝出锦官城，夜宿黄龙溪。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

镇外锦江是可以行船的，然而镇内穿街而过的溪水却是从西寨门的龙嘴喷射出来的，深不过膝，自西向东，注入锦江。

街在水的两边，水被人围观，岸边红砂石起伏。 坐下来，用溪水泡茶，溪水清澈显灵，泡得茶香沁人心脾。隔着茶烟，看街上游客匆匆，花环跳跃，大人孩子们跳入水中，此时千年古镇似乎摇摇晃晃，只有水声嬉闹声萦绕天际……

　　桥画卷。这里的桥，在水上的很少，大多都是在水中，并且很特别，它们都是由龟、蛙、蟹……各种憨态可掬的“动物”半卧水中构成，充满童趣，小孩从它们背上跳跃过溪，轻松欢快，“咯咯”的笑声融入打水仗飞溅的水花，与姑娘们头戴的鲜花一起馨香漂逸……

　　水车石碾画卷。川西地方水资源丰富，水碾子是昔日不可或缺的谷子、麦子等农作物加工工具。此处水碾为古镇乡间实物，从吊脚楼下伸上一根与木制水车相连的粗木轮轴，带动一根横木驳杠，杠头套着一块硕大笨重的碾砣。工作时，碾砣碾过环形石槽，槽内谷物经反复碾压，壳、实自然分离。那吱吱哑哑的古石碾声，仿佛带着人们又穿越到古老的农耕时代……

　　古街画卷。遐古，黄龙溪便是商贾云集的水陆码头，也是三县共一镇的特殊要塞，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曾屯兵于此。现时，古码头尚在，车水马龙的景象也已重现，但更多的是慕名而来的各地游客了。没了那些昔日的金戈铁马，只有如今潺潺的溪流；没了那些曾经的刀光剑影，只有如今大人小孩欢乐的水仗嬉戏；没了那些历史英豪们的豪言壮语，只有如今溪水两边店铺的叫卖吆喝声，透着浓浓的川味，散发着千古豪情。镇上至今尚保存的明清时代的街坊有七条，踏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面，我体验了一回古镇幽深的老街，弯曲的古道。这街道，仅有一米多宽，汽车自然是不能通行的，你只能用双脚来丈量古镇悠长的历史，当然你也可以乘坐那些仿古人力车，享受一下与坐飞机火车奔驰宝马的不同风味。走过一条街，又见一道巷，乌黑发亮的门板，古色古香的招牌，处处透着浓浓的古意。这里没有官府和大宅，只有老式民居悄无声息地传递着时光斑驳的记忆，一木一瓦间，无不充溢着古迹气息。

三县古衙。历史上，黄龙溪属华阳县、彭山县、仁寿县的“金三角”地带，民事、经济纠纷、匪患困扰三县，遂设三县衙门（类似如今的联合办事机构），共管民事、水政及匪患。衙门大门两旁有副对联：“黄龙穿山伸出龙爪抱鸡翅，白马临江勒转马头望虎岩”，联上的六个地名＿黄龙、龙爪、鸡翅、白马、马头、虎岩，巧妙的包含了三县衙门管辖范围。＿本想进衙门里看个究竟，却被门口两个穿古装兵服的“衙役”拦下，要买票才能进！唉，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咱没钱，不进了，走人。

古镇小巷，最适合像我这样独自一人闲逛，不急不赶，不慌不忙。恍惚中迎入眼睑一串串一双双草鞋，脑海里不由响起中学时学唱过的一首歌：

草鞋是船，爸爸是帆

奶奶的叮咛载满舱

满怀少年时期的梦想

充满希望地启航启航

……

一股离乡的惆怅噎满腔

蓦然回首又要启航启航

……

强忍无奈小别的悲怆

信誓旦旦又将启航启航

……

草鞋是船，爸爸是帆

远远的故乡在召唤

满载半世纪飘泊的苍桑

倦航的船儿快来靠港靠港

忆往昔，也曾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峥嵘岁月稠；叹今朝，自己已到知天命之年，既没坐上启航的航船，也没登上时代的航班，两手空空，肩背行囊，浪迹四方，蹉跎时光……

　　“古人”画卷。这位古老先生，第一眼望去，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不眨，珠不转，还以为是一尊雕像呢！待你靠近，突然伸手拉住你，照相！当然是要收费的哟。好奇胆大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与他合影笑得合不拢嘴，胆小的小朋友吓得远远的躲着。我在纳闷儿，这先生脸上的妆是化上去的，还是贴上去的？要是化上去的，吃饭睡觉不受影响吗？每天化妆卸妆多不容易！想上前问问，又不好意思，留点遗憾吧，遗憾也是美嘛。离开他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古老先生，你与这古镇古街古巷古寺庙古码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你的存在，不单是那点儿合影小费，更多的是展示了黄龙溪古老的历史，唤起了人们对古镇无尽的遐思……

　　美食画卷。最后，咱们重点说说吃的。走进黄龙溪，你才知道，自己的胃太小。黄龙溪古镇，特色小吃琳琅满目，口不暇接。比如一根面、伤心粉、芝麻糕、丁丁糖、牛皮糖、猫猫鱼、臭豆腐、肥肠粉、铺盖面、黄辣丁、油烫鸭、焦皮肘子、珍珠豆花、土豆豉……还有好多叫不出名的，遍街都是。

先说一根面。

好多朋友都在网络视频看到过黄龙溪的一根面。一根面又叫“长寿面”。“长寿面”是宋元明清时期黄龙溪古镇著名传统面类美食。黄龙溪地处平原，地肥水美，盛产小麦，每到逢年过节办喜事时，黄龙溪人就会用麦心粉做一根面，几乎家家都会做一根面。古时没有机器，一般都是用手工制作。

一根面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吃法！过生日时吃一根面加两个蛋寓意长命百岁，一根面加三个蛋 表示千秋长寿，一根面加四个蛋祝福万寿无疆。婚嫁喜事时新郎新娘必须吃上一根长面，而且是新郎新娘分别从一根长面的两端向中间吃，直吃到嘴对嘴合二为一。寓意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儿女出远门时，妈妈会做上一根面，祈祷儿女一路平安，正月里来吃上一根面预示全年一顺百顺！冬天吃热面，夏天吃凉面！

由于黄龙溪一根面制作工艺相当复杂，随着机械制面逐步取代手工，以前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一根面现在几乎失传！现在也只有位于仿清街尾的一户刘姓人家能完整的制作”黄龙溪一根面“！所以每到节假日双休日都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甚至要排队等好久才能吃到一根面。据说一根面制作从和面到面下锅总共需要十几道工序，历时十多个小时！首先将适量的面粉加入少量的食用盐，再用65度的温热水和面一小时左右，和好面以后再揉上半小时，再醒半小时，如此反复7、8次，面团就基本制作好了，面团做好之后开始搓条，从胳膊粗的粗条一直不停的搓，一直搓到手指头粗细，然后再一圈一圈盘在圆盘里，盖上湿布，醒上4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下锅了，下锅时由面艺师捏住一根面的一头远距离的抛入锅中煮熟就像猛龙过江般，一时间龙飞凤舞的，甚是好看！

一根面的特色在于“一碗只有一根面，一锅也是一根面，一根面要多长有多长”， 面条滑爽、柔韧弹牙、越嚼越有越有嚼头！一根面的精髓在于吃的是面条本身的味道而不是调料的味道！即使不加绍子（面卤），味道也是鲜美无比！一根面的吃法也很讲究：必须夹住一根长面从头吃到尾，如果大夹大夹的往嘴里塞，是绝对品不出味道的！这种独特的面食只有黄龙溪古镇才能吃到，已经成为黄龙溪古镇一道有名的美食风景线！所以民间至今一直流传着”不吃一根面，枉到黄龙溪“的说法！

吃上一根面，就像看一场舞蹈演出，不仅饱了口福，也饱了眼福。那面艺师的动作时儿像藏族姑娘在雪域高原跳甩袖舞，时儿又像蒙古阿哥在辽阔草原赛马，刚柔并济，热情奔放。黄龙溪一根面，面里包含的不仅是饮食技术，更是文化艺术。

客家伤心凉粉。

客家人是一支发源于中原系汉民族支系的东方游民，经过几百年背井离乡的沧桑生活，将农耕农作技术传遍大地。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一天，晚上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因思念远方的亲人而倍感伤心。

客家人在制作“客家伤心粉”时，采用原始的传统手工工艺，将豌豆磨成浆，用微火熬浆，制成黄亮亮、柔嫩化渣的伤心粉。磨的累，做的很伤心。

“客家伤心凉粉”的口感：一是纯豌豆粉柔嫩而化渣，有一道清香的豌豆味；二是调制的纯天然佐料口感特别，吃到嘴里，海椒辣得嘴巴翘，花椒麻得嘴巴木，头顶冒烟，额头出汗，清鼻子长流，眼泪花直滚，叫你吃得好“伤心”。

店门两边有副对联：白天咀嚼的感觉映证了酸甜苦辣的人生道路，夜晚舒展的味蕾体现了轰轰烈烈的金樽岁月。当你咀嚼了“客家伤心粉”的滋味，心湖柔波泛起，日后想再吃而不得时真“伤心”。

鸡汤铺盖面。

珍珠豆花。

手工芝麻糕。

叫不出名的。

鸡蛋仔冰淇淋。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黄龙溪

要和黄龙溪说“再见”了，其实，大多数旅游景点是不会再见的。可以不再见，但不能不想念。即将分别，还想着一根面、伤心粉……想着伤心粉，想起了元朝马致远的一首曲：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