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在留园

殷德泉

今夜似梦今夜有梦

—中秋评弹雅集

殷德泉 文/图

中秋时节，丹桂飘香。那年中秋，在中国四大名园之一的留园，不时传来轻歌慢弦，吴侬软语。弹词艺术家袁小良、高博文、陆建华、孙小云、张建珍、许芸芸和评弹爱好者在此拨弄丝弦，《赏中秋》、《太白吟月》等雅曲，声腔委婉，绕梁三曲。今夜五峰仙馆内诗人作家、书画家、园艺工作者等文人雅士相约而集，颇有雅兴，共襄雅事。

在书场听书入书，在园林赏曲入境。弹词经典《西厢》典雅之最，《西厢》若在园林里听最为匹配，那样细腻的弹词艺术，温文尓雅的弹唱若在玲珑精巧且相当静谧的苏式园林里吟吟唱来，你会体验到何等的艺术享受呢？对演唱者对聆听者又会产生什么样的震撼和意境呢？

听弹词名家杨氏昆仲振雄振言开创的杨派经典《西厢》，第一感觉是“静”，转而“细”，静笃笃，慢悠悠，声腔细声时若呖呖莺声清丽委婉，十分柔美，给人一种“古典美”的享受。当这种美如今流淌在精致园林的朦胧夜色中，愈加美得使人沉醉。此情此景，难怪一些演唱者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西厢》抒情名段的弹唱，“月儿呀，月儿......”

今夜在留园弹唱《西厢》，无论在厅堂亭台，还是在湖石池畔，都是一种人与情、情与景的完美结合。《莺莺操琴》这支《西厢》名篇一直是我的最爱，而此刻的氛围竟让我忘乎所以，跃跃欲试。没有音响话筒不要紧，勿曾排练也无所谓，张口就来倒有点返璞归真，随意自然，的的刮刮的原生态呀。拨动三弦，“香莲碧水动风凉”一句既出，仿佛一下子穿越几百年，自己就是夏日花园里的那位旁白者。境随曲来，意随曲行：冠云峰下焚香操琴，琴声悠悠，心语飘飘。琴韵在浣云沼的水面上流动，在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四周萦绕，飘过绿荫，飘出高墙。

文人难士特别欣赏高博文先生的儒雅俊逸。古色古香的厅堂及一应楠木家俱，将其说书者的气质烘托得更加鲜明突出。与时下的流行歌星相比，没有时尚潮酷的发型，没有炫目新奇的服装，他文文静静潇潇洒洒的台风，显示出属于文人的那种内敛的风格。博文先生的唱腔极细腻地表达了少女的心事和情怀，一曲《莺莺拜月》唱得醉人沁心：“莺莺拜，拜月光，甜蜜蜜蜜语告穹苍……”操琴也罢，拜月也好，莺莺借此倾诉心中对美丽爱情的大胆追求。明月是否已知晓莺莺的心中企盼呢？八月中秋乃是张生与莺莺的好日子，撒在留园“至乐亭”上的月光能许莺莺小姐快乐吗？

“夜色茫茫如水凉，月影西移上粉墙。” 唱词出自许芸芸运用女声蒋调弹唱的《西厢待月》这支名篇，听来妩媚甜润，深情动人。但见芸芸“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曾开腔先有情，唱出了张生思念之情中交织着的急切心态。屏息静听，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轻轻浅浅，似清泉，似微风，似院内的点点灯火，似秋虫的声声呢喃。今夜好事成双，不在西厢，月下老人早将其移至留园西北角活泼泼的水阁，令水阁旁的一丘一壑你欢我笑也风流。

《西厢》唱情入境，妙哉妙哉，要是前辈弹词名家也在一旁的话，或许他也会自愧地说不如你也。

评弹进园林，真是一件风雅之事，仅三支《西厢》雅曲便营造了如此曼妙的氛围。今夜似梦，欣赏者轻摇纸扇，闻香品茗，悠然自得，在韵律里回味，也在遐想中信马由缰。今夜有梦，梦见飘逸的长衫典雅的旗袍；梦见浑厚的三弦清亮的琵琶；梦见一阕江南好被演绎得婉约动人余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