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与帝王家｜三言两语话前朝

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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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 与 帝 王 家

文：筠心 图：网络（郎世宁宫廷画）

✤ 帝师的悲哀

清朝文官谥号以“文正”为至高，仅八人获此殊荣，即汤斌、刘统勋、朱珪、曹振镛、杜受田、曾国藩、李鸿藻、孙家鼐。其中帝师占一半：朱、杜、李、孙，他们和皇帝感情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两朝帝师，且与光绪情同父子，相伴二十多年之久的翁同龢却只得“文恭”，实在悲哀。得罪慈禧的下场有如是！

✤ 张之洞好“文襄”

“文正”后，第二荣耀的谥号为“文忠”。林则徐、李鸿章、荣禄、文祥、陈宝琛皆得“文忠”，盖棺定论，彰其为天地间忠心耿耿一臣子。别人求“文忠”，唯恐不逮，偏有张之洞，古里古怪反厌弃之，甚至嘲笑李鸿章仅得“文忠”。

宣统元年（1909年），张之洞病逝，朝廷本已拟定谥号“文忠”，其子却暗示，亡父遗愿属意“文襄”，即与左宗棠一样。“文襄”专授有军功的文官，人家左宗棠镇压太平天国、平定回乱、收复新疆，实至名归。可张之洞仅凭两广总督任上，中法战争时力请老将冯子材出山，取得镇南关大捷，便图“文襄”，时人多以为不妥。话说，“文襄”等级远远落后于“文忠”，张之洞却好之，莫非清流书生亦有军功情结？

✤ 两榜出身

清时文官最看重是否两榜出身，即春闱与秋闱。春考进士，秋考举人，除了恩科加考外，无特殊情况下，都是三年一考。子、卯、午、酉年出举子；丑、辰、未、戌年中进士。一万多名举子参加礼部考试，进士名额不过三百来个，殿试后张榜，还分三等级，一甲、二甲、三甲。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这样想来，戏文里的落魄书生，动不动中状元，真真是文人的痴心妄想！

✤ 曾左交恶

曾国藩与左宗棠均列“同治中兴”四大名臣，且两人为湖南老乡。盛传曾左交恶，但也有说，此乃曾国藩怕功高震主，惹杀身之祸，学郭子仪明哲保身呢。曾左表演不和双簧，以此暗示朝廷，湘军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正闹龃龉，不可能齐心造反。湘军攻破安庆后，左宗棠有密信给曾国藩，内有“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问鼎中原不就是造反吗？能写劝反信给对方，可知两人关系即使不厚，亦绝非水火。

✤ 举子打趣同进士

曾左趣事颇多。据说左宗棠有一怪癖，喜观小妾洗脚，曾国藩戏谑其“看如夫人洗脚”，左立刻反唇相讥“赐同进士出身”。是啊，我的如夫人固非正牌夫人，可你的同进士亦非真进士！左的确一语戳中对方软肋。曾是道光十八年（1838年）进士，三甲第四十二名。同为进士也有区分，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多一个“同”，反衬“不同”，三甲显得低人一等。好在，后来曾国藩考入翰林，也算扬眉吐气。

只不过，左宗棠在打趣曾国藩时，是否想到他自己不过是个举子。左虽二十一岁便中举，不可谓不早，然而三次会试，皆落第。考不中进士，是左的遗憾加心病。所标榜，所在意的往往是己所缺，不是吗？

✤ 杰出举子

有清一代，论杰出举子，左宗棠与梁启超算佼佼者。左军功前已述，其先后督闽浙、陕甘、两江，赫赫封疆大吏也。又破天荒以举子身份入阁，荣膺大学士，并入值军机。慈禧待左之优渥，有目共睹，列班跪拜，体谅其年高，囫囵了事即可。

梁更是早慧，十七岁便中举，可惜屡次会试不第。特别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副考官李文田本已取中梁卷，无奈正考官徐桐乃守旧派，以其内容多异说摈弃。李文田在梁卷尾批“还君明珠双泪垂”，表达痛惜之情。民国后，梁启超先后于熊希龄、段祺瑞内阁出任国务员；至于学术方面，与陈寅恪、王国维、赵元任并称清华国学四大导师。

✤ 蛛网一隅

明清同榜考取举人、进士者互称“同年”。发榜后，登科者要拜谢房师与座师，称“门生”。乡试、会试分房阅卷，试卷首先得经房考官选出，然后再推荐给主考官，两关皆过，方可高中。因为名额极其有限，荐卷的房师和主考的座师有“伯乐”之恩，“千里马”终生感激不尽。座师、房师、门生及同年构成官僚队伍，层层密密的蛛网一隅。

✤ 三总督与两博士

光绪十二年丙戌（1886年）同榜进士中，出类拔萃者颇多。最红当属三总督：东三省总督徐世昌，直隶总督杨士骧，四川总督陈夔龙，巧的是，三人皆于光绪丁未年（1907年）擢升。所以，既是同年进士，又为同年总督。辛亥改元后，徐世昌以大总统身份，获法国文学博士；而其同年柯劭忞因著《新元史》，获日本文学博士。

两者得兼者徐世昌，最初为翰林编修，后入袁世凯幕府，深受袁器重，因此官运亨通。根据徐世昌日记，就职民国总统前，他曾向逊帝溥仪下跪请示。徐甚至有与溥仪结亲的想法。较之“忠君思想”的说法，毋宁说是拉拢遗老遗少，两面讨好的手段。

✤ 心病还需心药医

光绪六年（1880年），垂帘听政已十九年的慈禧病重，朝廷向各省征召名医。李鸿章举荐山东道员薛福辰；曾国荃推举山西知县汪守正，两人合力为慈禧诊治。以慈禧之恋权，若非病得东倒西歪，绝不可能容慈安一人把政。而实际众大臣已多日未见其临朝，以至于次年三月，突传慈安暴薨，多人以为谬传，应该是慈禧才对。更奇怪的是，到了六月，慈禧病体居然粗略大安。两神医发力是一回事，但慈安一去，再无人掣肘，独揽大权，心情愉悦，或许也算是一味药。

✤ 名医不善养生

《一士类稿》中记壬午名医薛福辰，因帮慈禧治病而闻名海内。蒙慈禧优眷，破格赏加头品顶戴，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然而，名医善医术，却不善养生。薛痴迷围棋，通宵达旦，或演棋谱，或与人对弈。起居失时，耗损心力，夫人屡劝不听，愤而摔棋盘入井。后夫人病故，无人约束，薛未到六旬而亡。

曾国藩日记云：“欲病体之渐痊，非戒棋不为功。”另外，《聊斋志异》中有一篇棋鬼，书生因嗜棋，而误了投生。此二可以与名医事对看。无谓执着，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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