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紫薇花开时

河外星云

　　去年夏天，龙川北路两旁的隔离带上，一方方小树林花开得像彩霞一样。我被那色彩缤纷的花团深深吸引住了，忍不住拍下几张照片发到群里与大家分享，并询问花名。很快，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同学来了答复: 紫薇花。上网一查，果然是的！

紫薇，这个不俗的名字，立刻让我联想到紫微。或许，当初命名者正是由紫微星得到了灵感？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副楹联: 竖柱逢黄道，上梁遇紫微。“微”字加上草头就女性化了，单凭”紫薇”二字，已是人见人爱，既吉利，又好听。

自从认得了紫薇以后，我就非常关注起紫薇来，每逢遇到，情不自禁的都要多看几眼。慢慢的，对于紫薇的有关情况，比如叶形与排列方式，花形和颜色种类，不同植株花期的先后差异，一朵花与一树花存留时间的长短，这些细节，我也多少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哪天第一次见到紫薇花开，但是哪里的紫薇花开得最晚却记住了。以致去冬修剪、今春发芽的时间，也都一一做了记录。楼下那棵移栽来四年的紫薇，去年秋天第一次放花，我尤其喜欢，亲切地称为“我的紫薇”。天旱浇水，入冬施肥自不待说，开春以来，更是用相机记下她的成长经过。

原来，紫薇是极其普通的观赏树种，无论公园绿地，还是街头巷尾，抑或居民小区，甚至自己的家前屋后，大凡需要绿化美化的地方，几乎都可见到她的身影。她个头不高，枝叶不密，占地很少，友好近邻，十分随和。在伟岸挺拔的雪松、香樟、意杨面前，显得非常谦逊。

今年6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在蒙蒙细雨中游览苏州网师园。殿春簃前，高墙下有座冷泉亭，坐西朝东。这依墙而建的半亭北侧长了棵紫薇，大概为了追求阳光，树身向东倾斜得厉害，蓬勃的枝条更是趋前，让我很为她的稳定而担心。可就是这棵貌不惊人的紫薇，却开出了今年我见到的第一枝花朵。

　　下午去狮子林，在古五松园通往指柏轩的长廊尽头，庭院角落里也有一棵紫薇，树形匀称美丽，伸向廊柱的一根枝头上，晃动着紫红色的小花团。

　　苏州园林里的这两棵紫薇树，好像没有修剪过。我本以为，开春以来，她们无需把很多养分用在生长枝叶上，所以花自然开得早些。

几天后我回到江都，车一上龙川北路，立刻看到主车道外的隔离带上，有两棵紫薇也現花了，有白有红。

　　可是，龙川路上的紫薇每年都修剪的呀！而且修剪时下手非常狠，一枝不剩，只留下光秃秃的丫杈。

　　长度超过两公里的龙川北路，两边的绿隔离带上排列着200多方紫薇林，每方栽有12～18棵紫薇，总数不下3000。现在见花的只有两棵樹，还不到千分之一，这两棵可能特别健壮，严酷的修剪对她们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我在小区内外转了一圈。環境最美的二期楼区，蔷薇花、石榴花还没有完全凋谢，紫薇花就赶来接班。

　　小区后面的小森林，西半边长女贞，东半边是香樟和紫薇。育在这里的紫薇苗，已经长成小树，从未修剪过，有几棵初花了，虽说枝形杂乱，花朵倒不少，而且，花蕾累累，这紫薇园更烂漫的日子还在后头。

　　正值时梅天，时晴时阴，雨水纷纷，天气闷热。不过十几天的功夫，紫薇已从几朵怯生生初露发展到群花怒放。

小区二期的紫薇已经盛开。

　　紫薇园繁花似锦，目不暇接。

　　龙川中路和龙川南路上，这个季节的主角本来是木槿花。

　　然而在量上处于少数的紫薇，似乎大有喧宾夺主之意。你看这阵势:

　　而紫薇树的主阵地龙川北路上，却依然静悄悄的，南边发生的事情，在这里似乎一点都不知晓，只有少数几棵，枝头才开始分叉，露出星星点点的细小花蕾。

　　

为什么仅仅一桥之隔，同一条龙川路上，南北两边的的情况竟相差如此悬殊？我想，园林规划和园艺建设部门一定清楚紫薇的秘密， 才有意如此安排、布置。

我的紫薇，去年中秋节前才开花。原以为是初花，又来得这么迟，大概放几朵报报喜罢了。谁知，不开则已，一开却蓬蓬勃勃，花枝招展，一发而不可收。

　　漂亮吧？她开完最后一朵花时，天气已经很凉了。

　　入冬以后，她也被重重修剪过。现在，爆芽了(摄于4月15日）。

　　十天后长成这样，多么迅速！

　　二十天后的样子。数了一遍，大小枝条约有70根之多，太密了，只好忍痛疏掉一些。

　　一个月后是这样的。这一个月内，枝条抽长了许多。

　　4、5月份的枝条嫩软，就像少年一样“窜个子”。这是6月7日的样子。

　　6月以后，紫薇树表面上的变化慢了下来，养分主要用于充实“身骨”，开始生岔枝。这是7月1日的模样，花枝未展，花蕾未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花，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待吧！

　　十天后，她现蕾了！真是一天一个样，今天，花序已很明显，十日之内，必有花见。

　　这棵紫薇，让我想到了许多。

四月初，紫薇从伤痕累累的丫杈上爆出新芽，迅速发展成粗壮的枝条，对生或互生的椭圆叶片，从基部一直排列到梢头，根根修长，好似凌空刺出的利剑。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原先光光秃秃的树干上，已经撑起了一把绿伞。紫薇生命力的强大，着实让人钦佩。

入夏以后，气温日升，充沛的雨水把千千万万棵树木滋润得郁郁葱葱。环顾四周，满眼尽绿。芍药、牡丹早已凋谢，月季、玫瑰也日渐憔悴，女贞、夹竹桃的花朵过于素清。这无处不在的欲滴浓绿虽然养眼，但也稍显单调。都说红花还需绿叶配，绿叶何尝不要红花陪？

就在人们期盼瑰丽鲜花的时候，紫薇花悄悄的来了。紫薇的枝梢先叉出几根新梢，呈扇面状展开。新梢顶端再长出一组组花蕾，花蕾渐渐膨大成好看的球形。不几天，有些花蕾陆续绽放，一个巨大的花团成形了，压弯了枝条。这就是紫薇的“顶生圆锥花序”。

　　开花的紫薇越来越多，花也开得越来越繁茂。纯紫的、紫红的、大红的、洋红的、粉红的、淡红的、素白的、浅绿的，甚至还有鹅黄的，色彩缤纷，花团锦簇。顶满鲜花的枝条摇曳着，热情地向路人打招呼。紫薇如此似通人性，最及时的把美丽奉献给人间，“独占芳菲当夏景”，实在令人感动。

去年夏天特别热，高温的日子很长，紫薇却长得更为茂盛，花也开得分外艳丽。那满枝头的花团连成一片，远远望去，犹如一团团彩云，漂浮在绿树顶上，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如果说，梅花以其不畏严寒、傲对冰雪的品格备受赞扬，那么，紫薇花无视酷暑、笑迎烈日，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的顽强性格，不也应该受到歌颂？

从初夏，到深秋，紫薇花一直陪伴着我们。宋人杨万里曾有诗称颂: 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常放半年花。紫薇的花期之长，可能绝无仅有。感谢紫薇！

　　紫薇花朵其实很小，直径仅3～4厘米，皱缩的单花瓣只有六片，绕黄色花蕊围成一圈，形似轮盘，看上去十分纤弱，并不显眼。

　　为什么远看上去，紫薇花却那么灿烂？原来，紫薇枝顶的每个花序里，都有几十个花蕾，同一棵树的几十根花枝，有成百上千朵花同期绽放，它们聚在一起，自然蔚为壮观。这群体的表现体现了集体的力量，团结的力量！

一朵紫薇花开放的时间大约只有十天，但是同一棵树上各个花序，同一花序里的各个花蕾并不一同开放。先发的花朵开始衰败时，新的花朵又相继出现，而一批批小花蕾正在不同的阶段生长。一棵紫薇树刚刚开过，另一棵又接班上岗。紫薇的基因很特别，允许不同的植株在花期上存在巨大的差异。这一点明显优于其它许多树种，比如桂树。桂花的寿命很短，只有几天，开花时一哄而起，在不巧的年份，往往一场秋雨就会毁掉整个花季。紫薇漫长的花期正是以接力的方式延续下来的，才造就那经久不衰的辉煌。这又是群体的智慧，集体的力量！

　　又到紫薇花开时，产生了写作的冲动，修改完此稿，已是盛花期。这是大自然的韵律。现在，盛花期刚刚开始，将要持续到9月，让我们从容观赏吧！烈日炎炎的时候，看几眼艳丽的紫薇花，心会静一些，心静自然凉。

在欣赏紫薇花绚丽多姿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歌颂她的精神和品格，赞美她的力量与勇气。你说，是么？

2017. 7.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