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犹记得上周父亲节的时候,同事问我,明天你回家吗?我淡淡的回应了句,不回了。对于毕业之后结识的朋友,我从未向他们提起过我爸爸不在了这个事实。每当大家议论起父亲这个话题,我总是下意识的回避,不接话不作答。我总是跟新朋友们提起我的妈妈,姐姐,小外甥,却唯独没有提起过我的爸爸。过去的几年时光,或许有人会些许猜测到,这多半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离异或者。。。我从来不选择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我害怕听到别人或同情或惋惜的回应,我害怕看到任何一条回忆爸爸的心情下面朋友们忽然而至的关心。对于我,这世上不再有爸爸,爸爸却是我的世界里的无处不在。我记得他的一颦一簇,我记得他每一个细小的习惯,我至今能背出他生前的手机号码和店里电话号码,回忆起我们以前开起的玩笑,我偶尔还会不自觉的笑。爸爸带给我的印记是刻骨铭心,植入骨血的,不会随着斗转星移,岁月变迁而改变。在爸爸离开的第六年,我已经从最初的痛苦和悲伤中渐渐走出。只是伤心时,无助时,喜悦时,亦或是六神无主之时,爸爸还会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我希望他在遥远的天际能给我一点点力量、支撑;我也希望我此刻当下的一点点小成长能带给他小小的欣喜与安慰。</h3> <h3>六年以来,任何关于爸爸的碎片记忆都能使我泪目,有时候不经意的触碰也能让我灵魂出窍好久好久。20年的时光里,我不是一个好孩子,脾气坏,不听话,固执,有时候真的可以把爸妈气的翻白眼,即使这样,爸爸每次也都是举起手吓吓我。我没有成为一个优秀的孩子,耐力不足,情商不高,做事不能坚持,爱耍小聪明,即使这样,爸爸还是觉得我是他的骄傲。我没有在他最后的时光里陪伴照顾他,那时年纪小,天真的以为爸爸只是病的严重,却不会那么快的沾上死亡这两个字。六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希望自己的内心得以救赎,但是父母之恩,或许是此生不能偿还的债。</h3> <h3>这就是我的爸爸,生于1958年大跃进的时候,家里姊妹七个,排行老小,玉字辈,取名宝。爸爸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上到初中一年级上学期,因为肝炎,被迫休学,在那个温饱都难以保证的年代,休学也就是不上了。下学以后,爸爸装过自行车,干过木工,后来选择了一生的事业,修表,在我心中,爸爸是个聪明人,动手能力极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难不住他,家里的电线是他跑的,床是他做的,什么东西坏了他都有办法修好。以前总埋怨爸爸喜欢穷凑合,也就是我这么凑合凑合着,我们大了。</h3> <h3>爸爸的字写的不好,所以从我和姐姐上学拿笔开始,就会时常听到一句话萦绕耳边,字是门面。爸爸要求我们写字要一笔一划,不能抻胳膊拉腿。以前考试没考好的时候都找爸爸签字,爸爸每次都会在试卷右上角签上四个大字,努力学习,却不曾责备。当时心里如释重负,觉得终于不要被妈妈吵了,但却不知道着四个字之后浓浓的期望。</h3> <h3>爸爸年轻时特别喜欢照相,领了工资就喜欢往人民照相馆跑。这张照片爸爸一直压在钟表店的玻璃板下,一压就是30多年,这是他最满意的照片之一,他常笑称这是十八岁当连长时照的。</h3> <h3>爸爸年轻时很爱跑,天南海北,几个好朋友一起说走就走了,不知疲惫。人到中年以后,爸爸不愿意出去了,他总说看景不如听景。</h3> <h3>爸爸和妈妈是1983年重阳节结婚的,一起走过了28年,这张结婚照是他们当年拍的。</h3> <h3>爸爸是个浪漫的实在人,会给妈妈卤猪耳朵,做好吃的,也会给妈妈发上一条含情脉脉的短信。爸爸两次手术期间,都是妈妈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爸爸夜夜的呻吟与疼痛,只有妈妈最清楚。爸爸常说,妈妈是个好女人,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h3> <h3>这张照片是小时候有一年拍全家福的时候拍的,爸爸妈妈都说这张像是在牛棚里拍的。</h3> <h3>这是爸爸一生钟爱的钟表店,即使是后来复发期间,他还是想回到钟表店,他喜欢那里,充实忙碌,人来人往,三五好友的据点,看看报纸,下盘象棋,或者拉拉家常。爸爸就是靠着这门修表的手艺养大了我和姐姐,送我们进大学读书。爸爸说之前二大爷会修表,却怎么都不肯教他,于是爸爸就自己摸索。爸爸凭借这门手艺白手起家,盖起了房子,娶上了老婆,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九十年代初成了少有的万元户。</h3> <h3>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也就是95年前后,由于原来南门口的店要拆迁了,爸爸把店搬到了大隅口粮食局楼下,为了节省房租,爸爸把一半店面租给了卖内衣的李姨。这段时光也是我记忆最深刻的时光,我先是在二幼上幼儿园,而后在一小上小学,每天放学后自己背个书包就跑到店里来了。旁边的炸鸡串我吃的最多,还有路对面的烤红薯。每天放学以后吃吃喝喝完毕之后,有时自己跑回家,有时等爸爸一起回家。爸爸每次把卷闸门拉下来上锁之后,都会让我去摸摸锁,然后我就会蹦蹦跳跳的爬上自行车,跟着爸爸回家了。</h3> <h3>姐姐和爸爸,那一年雪很大,爸爸还很年轻。</h3> <h3>我和爸爸,2009年8月底,我们一家人去徐州玩,那年我考上了大学,爸爸身体也恢复的不错。</h3> <h3>郑伟叔和爸爸。郑伟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从满头青丝到斑驳白发,从少年到中年,从两兄弟到两个家庭,四十年的时光,或许是这段友情最好的背书。</h3> <h3>姐姐婚礼,爸爸泪目,其实这已经是他人生的倒计时了,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很消瘦,但是精神很好,我们谁也想不到几个月以后的事情。有时候会偷偷羡慕姐姐,羡慕姐姐可以在爸爸的牵引下走入婚姻的殿堂,羡慕姐姐比我多了几年跟爸爸相处的时光,羡慕姐姐在爸爸最后的时刻陪在了身边。</h3> <h3>这是2011年5月14日,姐姐26岁生日,爸爸生命最后的一个多月,此时的他已然病入膏肓,却强打起精神合了这张影,也是他们最后的合影。</h3> <h3>这张全家福是在百惠园的家里拍的,那时我应该刚上小学。一家四口,其乐融融。</h3> <h3>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h3><h3>夏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h3><h3>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h3><h3>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h3><h3><br></h3><h3><br></h3> <h3>爸爸,请原谅我,原谅我手边材料有限,原谅我才疏学浅,不能将您长长的一生一一叙述。您用一门手艺养育我们全家,骑一辆自行车穿梭于宿州的大小街巷,买菜,进货,接送我,您用不多的文化知识教我们做人做事。您如一个匠人,您用手中的工具雕琢出了姐姐,我,还有这个家。</h3><div>有时候会想,爸爸您真的就这么走远了吗?不,您一定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地方等待日后的相逢,而我,会在那一天跟您好好絮叨絮叨这离开你以后的人生。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爸爸,愿离开半生,相逢还是父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