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

yushiwanyu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月 半</b></h1><h5><br></h5><h5><br></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 "><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文/yushiwanyu</span></h5><h3><br><br> 阴历七月是要过月半的。</h3><h3></h3><h3><br></h3> 老家的习惯,从七月初一到十五,在这期间的任何一天都可以,须得备下一桌丰足的菜肴祭奠亡灵。<h3></h3><h3><br></h3> 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穷到吃不上饭,那个时候几乎每家都一样,人们只能幽默地称之为吊着锅儿当锣敲。<h3></h3><h3><br></h3> 为了祭奠老辈子,还是得想方设法弄一桌。记得村里的一家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惊动了当时的社队干部,以为这家真的很富有,准备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典型来批判,去这家一看,哪知全是一桌观音土仿真菜。<h3></h3><h3><br></h3> 高手在民间,这仿真的手艺,原也并非是今日才有。<h3></h3><h3><br></h3> 那时,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母亲亲手操劳这事儿,桌上,把碗筷摆好,放上好多已经做好的菜饭,虽然大多是假菜但也有不多的野菜包谷饭香喷喷好诱人。<h3></h3><h3><br></h3> 母亲不慌不忙,边摆菜饭嘴里边不断的说爷爷奶奶,爸妈,还有各位亡灵老辈子,亲邻好友,请边吃边喝,晚辈备下了好酒好菜,您吃饱喝足了,就赶紧赶路,到下一家去吃。<h3></h3><h3><br></h3> 于是,我们就正儿八经的围在摆满了菜肴的桌子周围,听着母亲念念有词,念完了,给桌上的空碗添饭添菜,给酒杯斟上水,那时候勾兑酒还没问世,所以只有以水代酒。<h3></h3><h3><br></h3> 母亲磕头作揖,请空着的位置吃好喝好,一股正经模样,好似座位上面就真坐上了人。<h3></h3><h3><br></h3> 稍等一会儿,把杯子里边的水倒在地上,传说这样所有亡灵都能尝到今年收割到手的新米和新粮酿造的美酒了。<h3></h3><h3><br></h3> 酒菜饭都有假,蒙骗不了仙去的长辈们,于是母亲都逐一加以说明,以表明参假并非晚辈祭奠的心不诚,是不得已而为之,哪像现在一些不良分子,掺假了还理直气壮,害死人了还找个律师辩护的不要脸。<h3></h3><h3><br></h3> 然后,母亲把碗里的假菜假饭倒在一个碗里,预备晚上到外面给老辈子烧纸钱时敬供。<h3></h3><h3><br></h3> 在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灾荒年月,即使是真的饭菜也舍不得倒掉的,都是母亲自己吃,她说敬了老辈子的饭菜孩子不能吃,孩子担负着整个家在以后不挨饿的任务,吃了记性不好不能读好书了。<h3></h3><h3><br></h3> 从我进小学以后的月半,就已经不饿饭了,但大多户农家还是青黄不接,好在农村有包谷、洋芋、红苕三大坨,虽是上顿下顿吃得你不开嘴,但总比没粮食揭不开锅,饿着肚子过日子的时候强多了。<h3></h3><h3><br></h3> 没得肉,没得大米,母亲就拿红苕洋芋动脑筋,好多个过月半,母亲都是用洋芋做出一满桌菜,比如洋芋丝,洋芋片,干洋芋果果,洋芋粉,汤洋芋,请老辈子吃的时候,母亲总是唠叨着:"老辈子,请原谅啊,现在不饿饭了,有三大坨吃,你们也只有将就点哈,请您吃了保佑我们明年收成好,有大米吃了就请您吃新米饭,喝高粱酒。"<h3></h3><h3><br></h3> 现在,每年的七月过月半,妻总是能做出一桌丰盛大宴,菜也是琳琅满目,要啥有啥,不过我们还是按着这种传统老习惯过,不同的只不过是好日子来了,父母却已加入了被我们祭奠的行列。<h3></h3><h3><br></h3> 越是到了七月接近十五这天,祭奠的气氛越浓,街头巷尾,地上,到处可以看到其他人家祭奠时烧纸钱留下的灰堆,人们都很认真,默默地同样做着这没有条文的祭事,每年都重复着,可能也算是借此抒发一下对已故亲人的想念。<div><br></div><div> 这好比梦中,时常我还和已故的父母说笑。<h3></h3><h3><br></h3> 醒了,才明白这一幕幕都是梦境,梦境很残缺,很凌乱,但足以扰乱,足以让你感受到残缺的无奈,圆满的可望而不可得。<h3><br></h3><h3><br></h3><h3><br></h3></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