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师娘的回忆

丫头

　　（盛满记忆的花坛，守望着的凌霄花）

（96年闺蜜同学花坛留影）

前记：作于五年前，现在翻来，却时有感慨。

　　能认识师娘，当然源于我的老师。他，教语文。那时的老师30岁出头，虽不像极渊博的人，却让我感觉到这位师长话语诙谐，内心浑厚，意志笃定，我深深地崇敬他。

上中专去了，放假时，去过学校、去过老师家里，总之，这份师生的情谊一直没有割舍，但至于师娘，我就不敢肯定的说她是否记得我了。她那时在学校开小卖部，性格洒脱开朗，喜欢开玩笑，不论和谁；长得浓眉大眼，肤色泛红，笑声也爽朗，一说话，就会感觉和人特亲近，句句中听。

　　我毕业了，分配在村校，两年之后，像做梦一样调回了自己的母校：中学，我一直钟情和喜爱的地方。更有幸的是，我竟然和自己一直爱戴的老师成为了同事。我，也教语文。我一直在极力地表达自己对语文的情有独钟是从老师那启蒙的，老师当然也因此而高兴。那一年，我决定要上门探望老师，算不上回报，只是表达一种敬意和感激，因为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于来往，人和人的感情在于联络吧。于是从这时起，师娘真正的记住了我，记住了我的名字。

　　从此，那句亲切的呼唤，会时常萦绕于耳边，每次聊天都感觉心里有一种"朗朗乾坤"的开阔。无论什么样的话，从师娘嘴里说出来，都娓娓动听。她的劝说，你会心悦诚服；她的描述，绘声绘色；她委婉的拒绝，你无以反驳。如此一个说的比唱的好听的巧于辞令的女人！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十年前，我还没结婚，就是个孩子，老师和师娘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每次的聊天也总是对我问这问那，而我，确实不知该聊什么话题，也只是回应着工作啊，家里的状况啊这些。有意思的是，老师竟还会对我讲一些说明文之类的，等等繁琐的事吧。但依然感受到彼此的热情和心意，愉快的开始，愉快的结束。

　　大概是05年吧，得知了师娘患乳腺癌并手术的消息，前去探望的时候，除了已经知道这是个病人，全然感觉不到异样的气氛，没有深刻内容的谈话很快结束了。

生活中，有一种人，平时总在抱怨命运的不公平，总想在别人面前絮说自己的苦恼和挫折；而也有另一种人，过着平常的日子，享受平常的生活，可在遭遇打击与不幸时，让人感受到的却是平静中积极的心态，让你"窥测"的心理无从着手。也许，背后流放的是那些不愿昭示于人的无数堪忧与无奈。老师和师娘，就是这另一种人。而我更能理解到的是，他们不愿做生活的弱者，他们希望留在别人面前的，永远是坚强的笑容。八年来，一如既往。

　　最近两年见面，说得更多的就是关于人生际遇的感慨，可是，当我见到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她会先把自己不会逃避的从容和对生活的执着教给你，这时，你还想劝她什么呢？如此一个直觉上开朗洒脱的女人！
最后的这次见到师娘，至今想来，酸楚不已。先是见到她消瘦了的脸庞，再听到她促而短的喘息，我已料定了大事不妙。可怎么安慰，又怎么用一个词汇去表达我的担忧呢？还是她自己先自我解嘲：往前一天是一天。反而宽慰了我的尴尬和担心。接着再讲到孩子的婚姻时，就真的控制不住了，这也许就是女人最致命的软肋吧。她自己说：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孩子结婚，最舍不得和牵挂的也是孩子。我此时想到的是我的妈妈，也是没见到我弟弟结婚就走了，怜乌及乌吧。因为她的哭，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多掉一滴眼泪。因为，哭，也是需要体力的。我感觉到她呼吸的不顺畅，担心她能不能这样撑着说话，所以，我抹去忍不住掉下的眼泪，放开了拉着她的手的手，没转身就走了。之后我还在想，师娘会不会继续哭？会不会哭得很难受？可我也不敢再回去看她，因为不知道怎样劝慰她。
两天之后，正值放假的前一天，老师请假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病情恶化了？住院去了？不会吧，哪那么快？忐忑和不安，给老师发了条短信，希望能宽慰他。
又过了几天，噩耗传来了，虽然是早就可预料的，但内心的怜惜和眷念时时冲击着胸膛，一股热流总想喷薄而出。没有联络他人，我自己又来到老师家里，不再压抑，没有拘束，而是恣意的放声大哭。如果再没有这个机会去宣泄出内心的忧郁，也许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见到老师，他复述了师娘说过的话，她说：我总觉得我自己的生活哪哪儿都好，就这么一点，终归还是过不去了。
是啊，人生哪有完美呀！
不过，走了的人，就是走了。我们用哭声去眷顾着她的音容，用眼泪去祭奠她短暂的生命，用笑容拾起对她的回忆与留恋，更要用美好的生活来告慰她的灵魂！
师娘，一路走好！

寄予我的老师：
对于悉心照顾八年病人的家人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而又乐观的坚持，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的。
在她有了定义的生命时间里，认真的对待这个自己最值得珍惜的人，是一件最辉煌的事业！
一个男人的伟大，不在于他有什么样丰功伟绩的事业，当他去承载他的责任时，他显得那么地从容、淡定，内心饱经沧桑，脸上刻满沟壑，但世人看到的依然是他不动声色的面容！
我的老师，谢谢你！

2012.10.13.
祭师娘故去十一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