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六月，乌尔达拉克决定辞职了。</h3><div><br></div><div>父亲三天前的电话，告诉他要转场到夏季牧场去。上百只牲畜，是他们家的全部财产，需要一起完成迁徙，这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父亲已经年迈，需要人去帮他。乌尔达拉克是长子，下面只有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妹妹，他必须回去。哈萨克族是一个永远在路上的马背民族。他们为了牲畜的生长，要在春夏秋冬辗转于四个牧场。这些年牧场退化，他们转场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能夏季一个牧场，冬天迁到一个暖和一点的过冬处。</div><div><br></div><div>乌尔达拉克今年七月从乌鲁木齐的大学毕业，好不容易在一家经营医疗器材的公司找到了工作。这已经让很多不得已而回到家乡的同学艳羡了。大学时每到转场，乌尔达拉克都请假回萨尔布拉克，帮家里打理异常辛苦的转场。可现在刚刚找到工作，马上请那么长时间的假，领导很难理解，更难同意。</div><div><br></div><div>乌尔达拉克和父亲在电话中发生了争吵，他觉得现在转场可以租用汽车，不用像以前那样骑马赶着羊群和骆驼。他说很多同学的家里已经用汽车运输物资和牲畜转场了。可是当父亲听到这些时变得异常生气。老人觉得，一个哈萨克人必须尊重传统，乌尔达拉克作为长子必须继承这些。</div><div><br></div><div>回到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夜晚，乌尔达拉克只跟母亲和妹妹打了招呼，并没有跟父亲说话。为了转场，工作丢了。父亲那晚安排着第二天的工作，要求乌尔达拉克独自完成拆卸毡房、查看病兽的事。乌尔达拉克回答：“以前都是跟着你做，我自己不会干。”父亲大怒：“哪个哈萨克男人不会做这些就是废物！”乌尔达拉克也不示弱：“我不需要靠做这些来生活。”话音刚落，父亲的马鞭就扫过来。乌尔达拉克流着泪，拿起强光手电，走出了毡房。</div><div><br></div><div>第二天清晨，父亲宰了生病的羊煮了肉。乌尔达拉克在母亲的协助下拆卸了毡房。</div><div><br></div><div>迁徙开始了，女人负责孩子和家当，男人要驱赶并追回跑丢的牲畜。当有大卡车拉着其他转场的人家从他们的身边开过时，父亲则用嘲讽的口气问候车上的族人。乌尔达拉克不多言语，只是在父亲的指挥下扬鞭策马。</div><div><br></div><div>五天的迁徙终于完成了。父亲搭建毡房，母亲煮奶茶准备吃食。乌尔达拉克准备宰杀体弱不能过冬的牲畜，用于狂欢聚会。转场完成，人们都会聚在一起喝酒庆祝。</div><div><br></div><div>狂欢那晚，乌尔达拉克独自走出了毡房。刚才他听到父亲跟族人讲，他不想让女儿高中毕业就回家出嫁，他希望女儿也考上大学到城市里去。乌尔达拉克嘴角嘲讽地抽了一下，心想：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找到工作不是还得回来转场吗？</div><div><br></div><div>入夜，乌尔达拉克感觉到孤独、无助。工作已经辞了，父亲难道是真要让他回家放羊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乌尔达拉克吗？”父亲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扔给他一件羊皮背心。“乌尔达拉克在哈萨克语中的意思就是孤独的人。哈萨克在草原上已经越来越孤独，牧场快养不活我们了。“</div><div><br></div><div>父亲坐在一块石头上，示意乌尔达拉克也坐下。“这是我们家最后一次转场，明年，我和你母亲就要去定居点了。政府在县城旁边修了很多房子，免费给我们住。你明天就回城做个城里人吧，你妹妹要是考上大学，让她也去。”父亲说着话，点了根烟。寒冷的空气中，白烟缭绕着特别显眼。</div><div><br></div><div>他并没有看到乌尔达拉克脸上的意外，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你回来跟我学会如何转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老了，草场一年不如一年，在马背上的日子要结束了。我只想我唯一的儿子，虽然进了城，但还是哈萨克，他应该知道怎么在马背上过日子。”</div><div><br></div><div>那晚，乌尔达拉克喝了很多酒，第二天独自回城了。回城的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定居点的房子星罗棋布在城市的边缘。他想，那里真的是哈萨克的归宿吗？</div> <h3>妹妹也参与到转场的准备工作中，和妈妈一起挤牛奶，以备路上之用……</h3> <h3>一家人齐动手，宰杀病羊，也为积蓄体力……</h3> <h3>就要出发了，小羊羔你可要跟上了……</h3> <h3>等我们秋天回来的时候，你就长成大美羊了……</h3> <h3>迎着晨光出发……</h3> <h3>转场路上，女人负责生活和小孩，驼背上驮着卸下的毡房和生活用品……</h3> <h3>男人则负责驱赶牛羊和找回走失的牲畜……</h3> <h3>各司其职，猎狗开路断后……</h3> <h3>乌尔达拉克和父亲一起奔前撵后，飞扬的尘土中，他努力辨认着祖辈的身影……</h3> <h3>上百万只牛羊的转场大军，明年还能有这样的规模吗？渐浙老去的父辈，谁能接过你的马鞭，继续这百里迁徙……</h3> <h3>哈萨克的血液在体内沸腾，山外的世界在招唤……</h3> <h3>途中小憩也甜蜜……</h3> <h3>年轻人们聚在了一起，乌尔达拉克和伙伴们谈起山外的世界……</h3> <h3>马背上的民族，马背上传承……</h3> <h3>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古隘口，如同通往幸福希望的大门……</h3> <h3>每天有数万只牛羊排队有序地通过窄窄的隘口……</h3> <h3>翻过隘口，通往夏季牧场的路上再无险阻……</h3> <h3>因时而动，逐水草而居，不变的约定。数百年的迁徙，走到今天，这绝不是一个充满诗意和浪漫的旅途。千百年来，转场是写在哈萨克族牧民史册里，最壮烈、最惊心动魄的一页，是一部充满传奇悲壮色彩的史诗。与农耕文明并存数千年的游牧文明濒临灭绝，新一代哈萨克纷纷走出草原，来到成市，一个个定居点代替了移动的毡房……望着他们尘土裏挟下渐行浙远的身影，让人感慨万千，马背上的传承终将消失于时代滚滚的车轮中，最能走的民族是否将停下脚步……</h3> <h3>策划，领队：保哥</h3><h3>出镜：哈萨克模特：巴燕，阿勒腾(黄金)</h3><h3>摄影：花开的声音</h3><h3>文字：片头文字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