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小院

桑榆晚风

小院

院子

房子

干干净净

爱人

我们

一间

入住

那天

老屋

　　盛夏的夜，慢慢凉爽起来。路灯下树影婆娑，街道依旧行人不断。

我小心翼翼的驾车往家里赶。

驰进三院大门，左拐进入家属区，远远便看见了熟悉的家门。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央，看着那扇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进出的大门，无奈地摇摇头傻傻的笑了。

我竟然又一次忘记，这个我住了将近三十年的小院，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

参加工作初期，我和爱人都在乡镇卫生院工作，后相继调回城市。1989年，爱人所在单位决定集资建房以解决部分职工的住房问题。按照相关评分标准，我们由于资历较浅只排在候补名单中，后因有人退出才得以递补入选，并在一年后拿到了房门的钥匙。

那时候的房子不像现在只是毛坯，而是门窗俱全且刷好了油漆；内墙四壁滚了涂料，水泥地面也抹得光滑平整。我和爱人花了半天时间，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客厅席地而坐，环顾四周，内心充满喜悦。

刚调回城期间，我们一家三口就挤在一间出租房里，一张床、一个衣柜就把房间挤得紧紧巴巴，饭桌、自行车等只能放在走廊里。在院子的一个角落用牛毛毡搭一个简陋的厨房，每逢下雨便四处滴漏。为了避免把堆在里面的煤球淋湿，只好把盆盆碗碗都拿来接雨。

那个时候年轻，虽苦但不觉得，能从农村调进城里回到父母身边，已觉得满足。厨房简陋却挡不住饭菜的香和"棒棒"的胃口，一顿饭吃上三大碗面条再正常不过。因为年轻也往往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记得有一天晚上，从父母家出来往出租房走，看到路两旁一栋栋楼房以及从窗口透出的盏盏灯火，心里满是羡慕。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将别无他求！

没想到仅仅三年后便如愿以偿。

新房子经过简单收拾后于当年10月8日正式入住。搬家的那天老母亲十分高兴的忙前忙后。按她的话说，我是我们家最早住进楼房的一个。那天母亲把缝纫店的门关了，和请来帮忙的亲戚们一起，用几辆板车帮我搬了家。

从那天起到现在，二十七个春夏秋冬，日子或惊喜或平淡或沉重或轻松，一天天划过；小院也装满沧桑，日渐陈旧。这么多年来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只要走进这个家，便把所有的世态炎凉关在门外，只剩了温馨和安逸。

记得入住后的第二年，父亲找来一棵葡萄树栽在院子的一角，次年枝藤便缠着搭起的棚架爬满了小院，第三个年头就挂满了大串大串的葡萄，成熟后紫红透亮，泛着薄薄的白霜，摘一粒放在嘴里酸酸甜甜好吃极了。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摇着芭蕉扇乘凉，听房后池塘里蛙鸣不断，看如水的月光透过葡萄架茂密的枝叶，斑斑点点洒落一地，甚是惬意！

在另一边的空闲处撒上太阳花的种子，盛夏时期花开最旺。太阳升起便开，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白的……有单层的，还有双层的，争奇斗艳！无论花开多盛，太阳落山即残。花期虽短，但因花蕾繁多，每天都能看见花开。太阳花最是好养，看着哪一株花色最艳，就把花枝掐了，往地里随便一插，浇点水，几天后就能成活、开花。院子里还养过栀子、茉莉、米兰、菊花等，花开时满院清香。每天上班前，都禁不住在小花园里溜达一遍方肯离去。

入住七、八年后，为了来人来客方便，便铲除了葡萄架，在院子里盖起了两间平房。一间做了卧室，一间储存杂物。房间增多了，院子却变小了。尽管如此，仍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靠墙边窗下摆上几排花盆，花花草草依旧盎然。

在院子一侧又打了一眼浅水井，买一台水泵装上，垒起水池和洗漱台，从此后，冲洗院子、涮洗拖把、洗衣服等在院子里就行，浇花润草更是得心应手。

小院大门口也曾是邻居们娱乐的场所。一张小桌、几把凳子摆开，斗地主、打"八十"从不缺手！有一段时间斗地主风行，夏季里赶到周末，也曾玩个通宵。一帮人甚是默契，夜深人静时自觉不再大声，静静地洗牌、起牌、出牌。最可敬佩的是那些看热闹的，歪着脖子竟也"兢兢业业、无怨无悔"的赔了一夜！

再后来儿子慢慢长大，到了高中阶段每天晚自习后很晚才能回来。那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准备好夜宵后都会把大门口的灯打开，为的就是让儿子早早地就能看见自己的家，知道父母在等他回来。

可以说，二十七年里，这个小院见证、经历并与我们一起承受了生活的起起伏伏、喜怒哀乐。儿子高考中的、结婚成家；孙女呱呱坠地、一天天长大；爱人两次手术、艰难康复等等，困苦、坚持、努力和收获在这里交替、轮回，从未间断。2011年，命运好像憋足了劲要给我一个教训，一场大病让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半个多月后，当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这个家时，我抚摸着朱红色的大门，默默念叨：“老伙计，我又回来了！”那天，虽是冬季，但天气回暖，阳光穿过窗户玻璃，照进屋里，暖洋洋的。我躺在床上第一次那么用心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好像从来就没发现家里的一切原来是这么美！病愈后的我把每一天都看成是赚来的，尽最大的努力不再和生活较劲，不再与自己较劲。因为对于一个在鬼门关口遛达过一回的人来说，没什么事情再让我过不去了！

最近几年里，因为住房面积不大，一个单元里的邻居都在别处买了新房，纷纷搬了出去。我也渐渐动了改善居住环境的念头，在网上试探着发布了出售小院的帖子。消息一出看房的人不少，但真心想买的不算多。一位房屋中介的老板对我说"人与房子是需要缘分的，也许另一家人正在辛辛苦苦的寻觅着这处房子，只是机缘未到！"我信了这话，所以不急。

最后真到签订卖房合同的时候，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老房子每一个角落都能说上一段故事，每一处摆设都曾寄托着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和追求。干干净净的窗帘、红彤彤的中国结、光亮油漆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我们辛辛苦苦用心添置而来，就像小鸟衔来一根根柴草垒起自己的窝一样。当把屋里的东西搬走以后，老伴把所有的房间都认认真真打扫一遍，把留下来的家具、电器等都擦洗的干干净净，就像是在为即将出嫁的女儿梳洗打扮。那天我一个人在收拾一空的屋里，用手机从不同的角度都拍了照片，只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留作永远的纪念。从此以后，这二十七年的点点滴滴就只能在这些图片里找寻和回忆了！

交房子的那一天，爱人在中介参与下，向新房主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交代，卧室的空调有啥小毛病、电视机的遥控器放在哪、热水器的开关咋调、电饭煲的插座咋用、洗衣机咋用最方便、电冰箱注意啥问题、燃气阀门总开关在哪……等等，俨然是一位母亲在托付自己的孩子。能看出来，虽然平日里她也唠叨过房子的破旧，但一旦离开，更多的还是难舍！

别了，老屋！别了，小院！虽然离开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因为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七年！

新来的女主人看出了我们的不舍，送我们到门口时热情的说:"什么时候想你们的房子了，就回来看看！我们两家就当亲戚走。"

  我相信一句话：生活中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一种更好的方式偿还。

老屋没了，但另一处新居已装修结束等待着我们入住。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

 迎面驰来一辆车，刺眼的灯光打断了我的沉思。

唠叨的太多了，赶紧掉头，开车回家！

干干净净的小院。

客厅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喜欢这首诗:

繁华梦断两桥空

唯有悠悠汴水东

谁识当年图画日

万家帘幕翠烟中

但愿生活永远红红火火。

主卧里的衣柜。2011年重新装修时打造的。

仔细瞅瞅，这把手也蛮精致。

次卧里新买不久的高低床。

次卧里安装的美的空调，效果依然棒棒的。

2011年重新装修的厨房，整洁干净。

干湿分开的洗手间。

客卧里留给新房主的空调、电视机。

客卧里的衣柜收拾干净后依然如新。

储物间里的柜子，虽旧了些，但存放杂物依旧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