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爷

江莹Spring

夜深了，墙上的钟表已滑过零点的指针。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年前的今天，外爷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享年88岁。这是我40年生命中最悲伤的一天。

外爷是寿终正寝。他走之前，所有的亲人都与他见了面话了别。虽然他已瘦骨嶙峋，但他的精神是矍铄的；虽然他已语不成句，但他的头脑始终是清晰的。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是等着和他告别的孩子们都走了，才悄悄的闭上了眼……这是一种尊严。外爷开始了九泉之下的长眠之旅。

一年来，我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外爷。可是，他却很少走进我的梦乡。也许，他更希望自己不再打扰我们繁忙的工作和生活；也许，他在天堂会健康快乐、幸福的生活。毕竟，我们给他置办的家当很齐全，最爱的花花牌和收音机都带走了……他应该不会孤独寂寞的。

外爷一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在十里乡村有着很好的声誉。在他的教育下，小舅被培养成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大舅和姨也是高中毕业，妈妈也有了一份工作。我的一年级学生时代也是从爷爷的学校开始的。外爷教我读书做人，带着我住校，每周回舅舅家一次，直到现在，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时光、最难忘的回忆，就是外爷骑着的二八自行车、乡村的疙瘩路，还有外爷做的煮馍。外爷退休后，办起了乡村文化站，收集各类图书供村内外的孩子们借阅，也因此获得了他终生最高的荣誉——渭南市关心下一代委员会先进工作者，时任县长敲锣打鼓送荣誉，又到渭南参加表彰会，住宾馆、吃大餐。这个荣誉伴随外爷终生，他临走的时候，也是要佩戴着奖章一起走。这是他老人家永远的荣光！

外爷很喜欢孩子。我和弟弟妹妹们的印象中，外爷从未给我们发过脾气，总是一副慈祥的面孔，乐呵呵的笑容，教我们光明磊落的做人做事。外爷喜欢读书，啥时候见面都要问我们学习成绩，鼓励我们多读书、读好书。工作后，再见面时就会关心我们的工作和取得的进步，教育我要尊重领导，认真工作，鼓励我们要积极努力，要把国家的事、共产党的事当事干。结婚后，外爷就叮嘱我，要和建明团结互助，孝敬公婆，多看对方的好处，把家里的关系处理好。外爷总说我是弟弟妹妹们的排头兵，是榜样！其实我心里知道，外爷是让我明白，我是大姐，就要多一份责任和担当！有了重孙后，我们这个大家庭就四世同堂了，孩子们多了，更加热闹了，外爷总喜欢抱抱这个、逗逗那个，享受着天伦之乐。

外爷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他从小穷苦，却学习认真，读了师专，有了一份在农村人看来羡慕的工作，吃上了公家饭。虽然他微薄的收入对于一家老小和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来说是杯水车薪，但他仍努力工作着。外爷一生出远门的机会不多，最远就去过郑州。那还是1996年我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去的。再到大女儿4岁多时我们又带着去了一趟商洛。后来家里买了车，舅舅和妈妈有机会就会带外爷到法门寺、兵马俑、大唐芙蓉园等周边走走。妈妈总念叨没带外爷去过北京，可是老人家却说，已经很满足了，看了这么多的地方，非常好了！再后来，外爷实在跑不动了，我们也只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外爷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放芒假的时候，大家都忙于收麦子扬场，可是每天不管多累多晚，忙完后外爷都会端一大盆水，在繁星满天的夜晚，细细的擦着洗着。这个画面始终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外爷身体好的时候，从来都是发型整齐，胡子干净。生病后，外爷带着尿管不方便，就得依靠孩子们回家给帮忙洗理了。临走的前夜，我们都回去了。外爷已无法言语表达，他就一直抚摸自己的头发和胡子。我们知道，他是不想不修边幅的去另一个世界。舅舅和几个孩子把外爷扶起来，给他理发、刮胡子、剪指甲、擦洗身上……大家都很轻很慢很郑重，因为我们的内心都感受到了，这是为外爷在做最后的洗理。

外爷的烟瘾非常大。老人家一生不喝酒，却爱抽烟。他抽的是旱烟。爸和姨夫几乎每次去看老丈人都要买一两把烟叶。孙子们就爱买烟斗，爷爷收集了各式各样的烟斗。其实，他最喜欢用的，还是最老式的，用胶布缠了很多圈的一个黄烟斗。用顺了，就是一个老物件，也是有感情离不开了。外爷在最后的日子里，翻身说话都成困难，可是他吸起烟来，还是神清气爽，啧啧作响的。以至于现在外爷住过的房间里还有烟味。我想，我是我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味道。

外爷培育了优良的家风。外爷憨厚、朴实、认真、细致、包容，他和外婆相濡以沫68年，经历了艰难困苦，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但他们孝敬父母、善待妹妹、教育孩子，以实际行动为大家庭的温暖和睦做努力，也给儿孙们树立了榜样。外爷卧病期间，外婆和儿女们守候在跟前。大妗子端饭倒水，姨收拾清洗，小舅看病就医，妈妈倾其所有……大家尽心尽力，都想多留会儿外爷。可是，老人家太累了……他需要到一个极乐世界休息了！

我再也不能听到外爷的谆谆教导，再也不能抚摸外爷沧桑的脸庞，再也不能给他点烟，再也不能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再也不能给他买喜欢的蛋糕……

还好，外婆还在！外爷，您就放心吧！我们大家都很好，大人们在努力奔波，孩子们健康快乐成长！我们会竭尽所能把外婆照顾好的。让她健康幸福的过好每一天！

外爷，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