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font color="#010101">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人过五十知天命,犹如花儿褪了残红,是天涯回归的倦客。此时,既无壮志未酬,也无风华雪月。红尘锋芒已磨尽,内心万千也淡然。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身健在,心体宽,饭有七分饱,日可进三餐。晨起夜梦断,又是新一天。</font><br></h1> <h1><font color="#010101"> 夜静寂,独坐书房。桌上焘一壶清茗,佛前烧一炉檀香。目送芳尘渐逝,儿时的记忆,却愈来愈清𥇦,愈来愈绵长。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是乡愁。像打开一坛尘封多年的老酒,酒里装满悲喜人生,弥漫岁月沉积的芳香。不为浇醉自已,只想认清来路,拥有一份淡定与从容。</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我家在大山间,四面环山。有名曰黄泥塘。周边四寨,林密之福兴寨,陡峭之十王寨,奇峻之黑石寨,高耸之燕子寨。海拔一千。</font></h1> <h1> 记忆中,有那翠绿的竹与木围绕的村庄,那荷摇水满的池塘,那石桥石墩黄泥路,那石磙园园的打谷场。那桃花儿的红,李花儿的白,油菜花儿的黄。还有一群群老黄牛脖子上的铃铛,声音犹在耳边回响。</h1> <h1> 少年不知愁滋味。飞云冉冉过,暮色正苍茫。拂过岁月落下的尘埃,我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我们二十几个伢,常常戏耍在稻场,钻稻草堆,玩老鹰抓小鸡,过家家,打雪仗,不一而足。这里,有我们的哭,有我们的笑,还有我们的闹。</h1> <h1><font color="#010101"> </font> 浮生梦幻,皆为泡影,如露如电,似雾似烟。今日,我们都已离开。犹如鸿雁的远行,秋风乍起时,才懂得归来。因为这里有可爱的童真,还有游子放下一切,随遇而安的情怀。</h1><h1><font color="#010101"> 那时,我叫”蛮仔”,还有细毛儿,细狗儿,白尔,大矬儿,佃矬(zuo)儿,四嘎子,鸡毛尖,佃胖,胜等等同龄人。回乡七十岁,三岁娃儿叫乳名。这些外号,今天写来,隔外亲切。湾里全部姓华,人称华家大湾。</font></h1> <h1> 当时最为热闹的,当属我这一批。见天空北雁南飞,大伙儿两手在嘴边作喇叭状,齐声呐喊“雁儿飞飞,飞成一字,雁儿飞飞,飞成个字”。家里人喊吃饭了,大人一声吼,顿作鸟兽散。</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我本山间田舍郎,</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少时野性且疏狂。</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今忆昔年欢乐事,</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犹闻稻场粉尘香。</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b>祖母的宠,孙儿的念</b></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我的家乡喊祖母叫“婆”,喊祖父为“爹”。祖母是我一生最幸福的追忆。母亲生我时,年方十八,我是与祖母一起睡觉长大的。刚出生时,不到五斤,邻里的二娘私下议论:“看大娘(祖母)高兴得要疯了,这孩子像猫一样小,还满脸的毛,不知能不能养活?”祖母不以为然。总说,看我孙现在长的多好!脸上,满是爱怜。</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祖母不弃,捧我为珍宝。母亲当时奶水不足,祖母一直喂我牛奶或者瓦罐炖米粥</font>。今日惊起回头望,却发现我就象那山上的野草,活的顽强,还很滋润。从小到大就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打针都是很少的了。</h1> <h1><font color="#010101"> 五岁之前,我每天都是祖母的跟屁虫,俗话说,“爹婆最宠头生子,爷娘最爱断肠儿。”也许我是长孙,聚爹婆疼爱于一身。说是他们的心头肉儿,一点也不为过。<br> 祖母走亲戚,回娘家,必要背上我,她做饭,我帮忙添柴。她煮汤,我帮忙舀水。我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祖母从不嫌我添乱,从没嫌我淘气,从没不耐烦,更为离奇的是,她可以骂任何人,但从来就没有骂过我一句,更不用说打我半下,是拿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怕化了。</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小学三年级了,每当十岁的我放学砍一捆柴,或者捡半籃谷,要不在山上采几颗松树菇,抽一捆竹笋回家,祖母从不吝啬夸讲,总会适时来一句:“看,我孙儿多能干!”总让我心里暖暖的,自豪呢!婶婶说:蛮仔最喜欢”背黄褂包”了,意即“喜欢听好话”。 我心里总滴沽:那是当然,谁不愿听好话?</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小学时,我是武朮队和宣传队员,常常化妆后到各小队去演出,祖母是逢演必到,那三寸金莲是不适走远路的,但依旧乐此不疲。常常夸道:看,我孙越看越好看。其他弟妹在祖母的眼中比我就稍逊色些。当时饿饭,见了饭中大半的南瓜,野菜,我就难过,祖母总会在我的碗底多给饭,弟妹们当然没有这些待遇。</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爱,有时是不可理遇的。见过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我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我于祖母,却是不思量,永难忘!祖母的溺爱是极端的。我从小就是一个惹祸精。同龄少有不被我欺负的,弟妹们,除了大弟是我的铁杆粉丝外,其他三个没有不被我揍的。但凡我在外面惹了祸:——打架伤了”白尔“的脸。——弄断了”佃矬”的脚。——砸破隔壁叔爷家的锅。祖母总是到别人家送鸡蛋,赔礼道歉,让父亲去办治疗及赔偿事宜。当然,我是免不了父亲的棍棒加身,能躲过的,是我常常藏在祖母的身后,寸步不离,父亲气的牙咬咬!</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我幼小的心中,早就明白了,父亲孝顺,从不忤逆祖母,祖母又最为护我,所以才胆大妄为。祖母常说,”我大毛头儿从小是吃牛奶长大的,总有牛脾气”。一直以此护短。父亲每每只好在外面收拾我了,哈哈!不过,只要我干嚎几声,父亲就少不了祖母的责骂,也是灰头灰脸的,我却躲在祖母的怀里坏笑。</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有一次例外,八岁时,我偷祖父一包“经济”烟抽,烟屁股丢在父亲房间的地上,经济烟9分钱一包,我父亲一般抽”大公鸡“和”游泳“等牌子,他知道祖父是不会到他房间的。当时他笑迷迷地在祖母旁边,亲热地伸出手问我:“毛头,把你的烟给我抽一枝行不?”我傻傻地从口袋掏出烟盒,递一枝给父亲。父亲当时翻脸,乘祖母没注意,在我头上给了两个“力売儿”。 </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祖母名陈细花,小脚太太,没读过书,但却是温、恭、谦、礼、让,样样皆行。曾记小时后,早饭前母亲挑粪桶出后门,祖母问,你先看看后面邻家是否在吃饭,当看到人家正早歺时,母亲立即回转。祖母叠衣服,男人的衣服一定在上面,来客吃饭时,我家女人是不能上桌的。<br> 祖母所腌的红的,绿的,黄的各色辣椒,黄色的姜丝等腌菜。还有白里透红的豆腐乳。是我这辈子见过,吃过的最顶级的美味。色香味俱全,咸淡适中。自从一别祖母后,此生未偿此佳肴。<br> 学问学问,要学要问。时至今日,阅人多矣,我明白学问不在读书中,不在笔下,文章好只能说是会读书,做人做事好才是真正的有学问。谁得似祖母,目不识丁,胸无点墨,却是真正的有学问的人。<br>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1993年,我在千里之外已工作了七年,祖母在时,我每年一定要回去看看她,看她梳得规整的白发,看她宠溺而慈祥的笑脸。听她唠唠叨叨,棉搭絮,絮搭棉,百谈不厌。<br> 每次回家,我第一时间,一路小跑到叔家,我要第一眼见到祖母,喊几声“婆!”心里才舒坦。祖母每次总会快步迎上来,笫一句话总是:“你回来了,儿。”那笑模笑样,纵使蒙娜莉莎的微笑,也不及其万一。祖母一生豁达,从没有在我的面前表现过难过,悲伤,痛苦,有的是欢乐,快活,喜悦。<br> 1993年6月23日,祖母辞世,时年75岁。档不住岁月侵蚀,静静的,悄悄的,安祥的,祖母走了!没带走一样东西,却带走了对孙儿的千娇百爱,带来的是孙儿对祖母的刻骨念想。于我来说,不见祖母,水落三秋。满腹心中事,更与何人说?思悠悠,像雨滴儿撒落黄昏,从冬到夏,从夏到秋,怎一个愁字了得!<br> 走前一个月,我们见了最后一面。当时的经济条件和交通条件所限,我没能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怎不让我魂消神伤?望有来生,结草含环。 恨祖母,不似江楼月,只有相伴无别离!文至此,眼中泪堕湿,心上愁丝缠。沧桑人世,顿觉黯淡。</font></h1><div><br></div> <h1><font color="#010101"> <b> 忆祖父</b></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担挑小货品,磨刀石上苔。货郎樵夫为生计,往事不堪忆。</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祖父名亮益。身高1.5米不足,读了一年私塾,十二岁开始,先讨米,后以货郎贩私盐为生。</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他自幼聪明伶俐,语言功底非凡,又勤劳苦干。在家中十分贫寒的情况下,全凭三寸不烂之舌,加上磕头作揖,讨得祖母回家。祖母是我家掌柜,1984年之前未分家时,全家13口人,是全村人口最多的人家。</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做杂事,兼杂事,杂七杂八尤有趣;先爬坡,再爬山,爬来爬去能登顶。从我记事起,祖父就种地,卖柴,勤扒苦干。祖父告我最多的一句话是,”读书要把书为事,种田也要努力耕。”他言如此传,身也如此教,至今我都要感谢老人家给了我勤奋,努力的示教,让我一生受用,另外让我明了,人心必须藏某种信念;有梦想和希望;有事务可投身;人生须有彩虹,文可书,歌可唱!</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高中时,为了给我生话费,他用瘦弱的,矮小的身体,挑柴至十五里外的山外去卖,又行二十里给我送来两元钱,来回行走七十里。为了让我高考成功,他一个人带干粮走三天三夜到百里之外的庙里拜佛,烧香,许愿。当我高考录取后,又是三天三夜的行程,去烧香还愿。工作后,每次我回家,老人家一定要到我身边,坐上一段时间,问暖问寒。祖父对我的爱超过了任何人,就是父亲也感叹说,祖父一生给钱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祖母,二是蛮仔。</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祖父到仙人台还愿途中,无心中碰见花园区粮站的站长刘继益。我曾因侦办该粮站被盗6000斤粮票的特大案件与刘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成功破获此案。当祖父提起我的名字后,刘继益站长坚持让祖父在粮站住宿一晚,并盛情招待了祖父。为此,祖父不知高兴多少天。为我高兴的同时,告诫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做好事,做善事,别人一定记得的。</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于我而言,祖父就是一遍阳光,让我温暧,就是一颗树,撑起我的一片绿荫。甚至过世之前,他可以不认识我的其他弟妹,不认任何人,唯一认出來,并叫我一声”蛮仔”。当我含泪给他五十元钱时,他高兴地用手帕包好,并放在枕头边,满脸幸福的微笑。</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祖父另有一宗爱好,就是信佛念经。他能将厚厚的两本佛经倒背如流,小时候多次对我讲,他的命星是武曲星君,而我是文曲星君的命星。文化大革命时破四旧,他将庙里十二个菩萨像,半夜偷回家,放在客厅的阁楼上藏好,过几天,风声紧,他又转移到大山里的石洞中安放。八十年代,我追问菩萨的下落,他告之被野猪全部咬坏了。其实,我心中早就有两尊慈悲庄严的佛像,祖母便是观世音,祖父更似如来佛。我自己也希望有世间福田的一袭袈裟,日久岁深的无欲无求。更想有一种明净如水,悠闲如云,自在如人的生活。</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缘之一字,从糸,就像千丝万缕的物事中关联一条无形的线,将祖父祖母,父母,叔叔婶婶,我们姊妹等联系一起。再加上同事,同学,朋友,夫妻等,无一不是因缘和合。祖父也因好人缘,结善缘,做善事,广种福田,至2003年6月23日,(与祖母去逝同月同日),83岁的他驾鹤西去,当时无一点病痛,走的安祥,洒脱。</font></h1><h1><font color="#010101"><br></font></h1><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