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儿子到我的童年去

举举

<h3> 门厅外的柱子下停落了几只会飞的小昆虫,儿子好奇地问我,爸爸,这是什么虫子。我呆呆的看着这些指甲般大小的虫子,它们通体灰黑,外面的大翅膀包裹着里面那副深红却夹杂黑色斑点的小翅膀,它们展翅飞扑的时候就像一朵被清风旋起的小小腊梅。</h3> <h3>  对于这虫子,其实我并不陌生。它在书本上的称呼,我不知道。但小时候的我们都叫它‘花大姐’或‘椿媳妇’,因为这种小昆虫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的椿树上。只不过多年来已不再留意。</h3> <h3>  我给儿子略略的解释了一下,不想却击起他更多的猎奇心,儿子问我,这些‘花大姐’为什么到我们家来,它们的家在哪里?我指着门前的那棵柱子,用童话的方式告诉他,在爸爸小的时候,咱们家住的还是土房,整个院子没有一点水泥都被青绿的土皮覆盖,就在这个柱子的位置有一棵比这柱子还要粗壮的大椿树,那里就是这些‘花大姐’的家,后来,咱们家盖楼房的时候伐倒了那棵大椿树,那些住在树上的‘花大姐’就搬家到了其他的椿树上。你看到的这些‘花大姐’也许就是曾经咱家大椿树上的‘花大姐’的亲戚,它们并不知道我们家的‘花大姐’已经搬家了……<br></h3> <h3> 在这场幼稚又漏洞百出的对话中,儿子问了我很多问题,他天真的言语唤醒了我久眠的童趣。我答应儿子,和他一起帮这些花大姐找到它们的‘亲戚家’,我们将地上的花大姐小心翼翼的装在一个空烟盒里,我们开始在村子里,寻找椿树。多年在忙碌中的忽视变成了眼前的感叹!这个偌大的村庄已找不到几棵高大的乔木了。曾经随处可见的杨树,桐树,椿树,槐树已零星的散落在几家早已没有人烟的老屋那破败的院落里。家家户户的院子已经成为那些蔬果,灌木及一道道精致盆景的天下,曾经最容易攀爬的小个子柿子树,如今已成为村庄树木家族里的大块头了。</h3> <h3>  儿子不时的停下脚步,把烟盒打开一条细缝,向里面看看。终于,我们在小学后墙外那条土路旁,找到了一棵似乎已被整个村庄忽视的大椿树,抚摸着这古朴笔直的树身,树皮上裂开的道道细缝已被年复一年的雨水冲染成了墨绿,尾部尖尖的小蚂蚁交头接耳的在树杆上来回穿梭。树根周围不平整的干土地上散落着不知何时落下的椿叶,在摇曳的树荫下,许多不同的虫子在这里和谐的忙碌着,我让儿子打开烟盒将那些花大姐放在椿树根部。</h3> <h3>  在这个村庄偏僻近乎遗忘的一角里,仿佛形成了多年都不曾被打破的一个婆娑的小千世界,像极了我童年里看到的一暮暮,但是年月的变迁终究还是在每一个角落都会留下了它的印记,似乎要帮助我们识别今昔的不同。是啊!同是夏季这闷热的午后,如今的乡村我们已听不到,知了那竭嘶底里的鸣叫。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曾经童年的玩味已无法让孩子体会。</h3> <h3>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假期还是比较多的,除了延续到现在的假日外。在秋夏两忙的时候,学校还各放一次十几天的忙假。闲暇的时候,几个玩伴结群去地里拔猪草。割小麦的时候,就跟在爸妈的镰刀后,捡拾遗漏的麦穗。收玉米时,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昏暗的电灯下和家人边看电视边剥玉米。那时没有无休止的补课,也没有网络和手机的干扰,甚至那时同学间的攀比都是少有地,因为大多数同学的穿戴都不具备嘲笑他人的本钱。</h3> <h3> 虽然我们那时的童年听起来好像总是和田间的劳动有着扯不完的关系。但现在想想,正是那零碎的劳动才让我们的童年变得充实,乡野间的追闹更是让我们零距离的感受到大自然的异彩缤纷。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怜惜如今的孩子,他们的童年在泛滥的溺爱中承受着高压的期许,但他们却渴望着在电子的世界里去释放。</h3> <h3>  我心疼我的孩子,我不愿我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童年,我多么想把我的童年分享给他们,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将我的童年向他们阐释。</h3> <h3> 前几天,老婆从她家带回来了一小袋洋芋。闲谈中她告诉我,这些洋芋都是孩子的舅婆在渭河滩的洋芋田里搜拾的。我当时就有一种想法,和儿子去搜一回洋芋。但这个想法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已经变得特别的强烈与迫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像刚才带儿子找椿树一样,也许这样能够让我带着他到我的童年去!是的,我应该带孩子去那广阔的田地里感受一下土地的神奇和那自然的美妙!</h3> <h3>  没有哪里的土地能比渭河滩这片沙土,更适合种洋芋得了。不仅是因为它毗邻着渭河有着得天独厚的肥沃,更是源于这片沙土疏松的地质结构太适合豆科、茄科作物地生长。由于母亲晕车,我一边缓慢的开车,一边与母亲聊天来缓解她的眩晕,母亲告诉我,她还是娃娃的时候,渭河滩这片地几乎种的都是花生,每年扳完包谷九月多都会和我的舅婆来这里搜拾花生。她和父亲结完婚后由于日子的忙碌,竟也几十年都没有再来过这里……,</h3> <h3>  车窗外一望无垠的都是洋芋那矮矮的野绿。几家菜农正驾着机械在地里收挖洋芋,割下的绿秧,堆积在地垅的一旁,一袋袋装满洋芋的大麻袋端端的站在裸露的田地里,看着窗外的一切让儿子激动的哇哇大叫,终于,我们在一片已经清园的洋芋地前停了下来,得力的布鞋踩在翻开的田土上,感觉是那么的舒服,儿子在田地里恣意撒欢,已全然不顾母亲的唠叨!</h3> <h3>  我拿着一柄短锄开始搜挖,母亲则提着袋子和儿子在地里捡拾,每次当我挖出洋芋的时候,儿子都连蹦带跳的跑来帮我拾取。上战父子兵,在这田地上的劳作里,我们略有默契的配合着。就像我小的时候,和父亲在地里干活,父亲用锄头在前面翻地,我跟在后面,将一些夹杂在翻开的松散泥土中的瓦片,塑料纸,料姜石等异物捡出一样。我也学着当年父亲的口吻对我的儿子说,“你要等爸的锄头停下的时候再伸手拾洋芋,锄头可没有长眼睛。”这句小时候常常能震慑我的话,如今却已在儿子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害怕。儿子那双小手吃力的将刚挖出来的那几颗沾满泥土的洋芋蛋子搂着,捧向在不远处捡拾的母亲。短短的地垅,儿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怀中的调皮的洋芋,不时的滚落,儿子也不得不的蹲下身子重新捡拾,最终索性低下头用小脸挤贴着怀中的洋芋,缓缓的前进。</h3> <h3>  大家不要以为搜洋芋这三个字里带个‘洋’字,就以为这是一件多么洋气的事情,搜洋芋说白了,就是菜农们将自己地里的洋芋收取完后,我们再到地里搜寻已寥寥无几的漏网之鱼。一个下午的忙碌,三个人一起也就搜拾了二十多斤的洋芋。想想来时,父亲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塑料袋子,但和儿子信心满满的我们,硬是让父亲换了一张装化肥的大蛇皮口袋。</h3> <h3>  到家的时候,儿子满身的土渍,我的裤管还有布鞋也都变了模样。这一暮如果老婆看到,那是绝对够我们爷俩喝一壶的了,老婆常常责难我喜欢把自己的感受强加给两个孩子,我也从来没有和她发生过顶嘴,但在我的内心,我想每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教化和引导也许都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但在爱的本源中,起码都有一份善意的动机。</h3> <h3>  一个美好的童年不应该只有肯德基里的汉堡宝,游乐园里的大冒险,动画片里的超级飞侠。童年也应该经历与父辈在力所能及的劳动中体验汗水的苦涩,还有那萌发在生活中对于残弱生命流露出心灵那最原始的悲悯。当然,童年的丰富也应该包含尿在热炕上那羞涩的图案,</h3> <h3>  感谢这万千的机缘,今生我们以父子的名意相遇,这一切让我倍感珍惜!其实有我这样的老爸,我也不知对于孩子们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只有若干年后真正长大的他们才能给出一个完美而又真实的答案。</h3> <h3>丁酉肖鸡,六月十六,举举</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