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

亚夫

　月黑风高，夜太深！

   在这阴森的山径上，他禹禹独行着。四周万籁俱寂，唯听见山下老狗的哀嚎，和那林间夜鹰的凄凄长嘶。两旁的柏树在惨淡的月光下，生出了幢幢黑影，远远望去，如魅魅鬼火一般：追寻着那游荡的亡灵，生生不息。他虽在外闯荡多年，可行走在这凄清的小道上，不由得想起他那死去的爷爷同他讲的那些不知名字的鬼事，心里就难免涌上阵阵寒意。他不经意地加快了行进的脚步。转过了两道弯，上了一道坎，便到了凉风垭上。这垭上白日里也少人走，黑夜就更加寂寞，听老人说"阴雨天，午夜时，常闻鬼哭。"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寂，只依稀听见树叶在这微风中沙沙作响。当然，今晚这里还有另一番景象：还未燃尽的冥纸合着清风，在空中升腾，翻滚，像一团团瘴气，又更似一张张小人脸在向你眨眼，微笑。地上倒扣着一个破碗，碗盖上滴有几滴鸡血，在这冥冥火光中，分外刺眼。他知道这是乡里人刚送完野鬼。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打了一个大寒颤。嘴里不停地念着："不管你从哪里来，吃了这碗情意饭，就请到远方去逍遥。"这是家乡人送野鬼时常念叨的一句话。不知何时他也记着了。此时，额上的汗珠蹭蹭的往外冒，他摸出了包里的火机，点燃了一只香烟，大口大口地吞着。又接着向黑夜走去。只留下身后的张张笑脸和那个染了鸡血的破碗，也许还有些什么……

　　行着行着，他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隐着一个人影，一身青衣，白布裹头。他大喜，忙对着那人说道："这样晚了，你也才回家呀？"那人只是用他那沙哑的桑音答道："有点事儿，耽搁了。"他加快了脚步，想上前去看看他的面容，递他一只烧烟。可当他加快脚步时，那人亦加快了脚步，一直和他隔着丈把远的距离。他始终未能瞧见那人的脸庞。就这样，在风中，在月下，他俩说着，走着。至一路口，那人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通往山腰的那条小道，说道："你慢去，我家就在上面"便转身隐没在这漆黑的夜里。他一边行，一边想"那山腰上住的是哪家人呢？应该认识吧。"突然，他飞身奔了起来。那山腰哪里有什么人家，有的只是片片青冢。

     不多久，他便得了一场大病……

　　哎，鬼神之事，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