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

四十一郎

<p>  </p><p> 没有谁会嘲笑孩子那纯纯的感情,因那份情感缘于一颗纯洁童贞的心,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人生的第一次悸动</p><p> </p><h1> &nbsp; </h1><p> &nbsp;</p><p> </p><p> 那是八五年的正月,刚下过一场雪,父亲委托爷爷带着我去参加本村的一场婚礼,新娘和新郎都是教师,新娘姓彭,教过我的语文。</p><p> 婚筵没开席前,我就抢先占了个位,看看整桌的人全是些妇人和她们带来的孩子。</p><p>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坐在我对面,记不得当时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只记得她很瘦,剪着跟男孩子一样的短发,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四处张望,我的目光不经意间和她对视时,她竟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咬咬牙,心里泛起股恨意。</p><p> 照乡下习俗,在筵席上热菜前,要先上四小碟零食,我们管它叫“开席碟子”,在当时无非就是些瓜子,花生,香烟,糖果之类。</p><p> 开席碟子一端上来,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桌上碟子里除香烟外,其它的吃食大部份装进了嘴巴和口袋。无暇顾及满桌妇人惊诧的目光和那群小家伙的喧哗,我只偷偷瞥了她一眼,她涨红着脸,眼睛瞋得象对铜铃,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最终没敢说出口,我冲她龇牙吐舌扮了个鬼脸,得意地哧哧笑了。</p><p> 吃过饭,我兴犹未尽,有意在她面前大吃特吃花生瓜子,吧嗒着嘴“啧啧”有声,她望过来,我神气地拍了拍鼓鼓的口袋,她突然跑过来,在我面前跨开腿站住,左手叉着腰,冲我一甩头,鼻孔里“哼”地一声,一撇嘴,右手一扬,往上划了道大大的弧线,竖起食指在腮帮上划了几划,然后不屑地调转头大踏步走了。</p> <h3>  女孩子用面部表情和姿体语言攻击对手的能力天生要比男孩子强,我知道再斯文下去很难挣回面子,于是决定动粗。</h3><h3> 我弯腰抓起一把雪,用两手使劲摁严实成乒乓球大小一团,趁她不注意从背后衣领塞进她的衣服里。她一声惨叫,蹦起老高,又是扭又是抖,象条被夹住了尾巴的黄鳝,好不容易把扎在裤头里的衣摆扯出来,才弄出那团雪,却已溶化掉了大半,只剩下可怜的一小块,还在滴答答滴着水。</h3><h3> 我在一旁拍手欢呼,心想:女生就是有点笨,如果她不那么慌乱,只要很快俯下身去,就能把雪团从衣领倒出来了。</h3><h3> “你……你别跑……”</h3><h3> 正想着,她朝我气势汹汹扑了过来,我拨腿就跑。</h3><h3> 她自然是追不到我的。我左腾右闪,冲转顿停,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嘴里不断咒骂,憋着劲在我身后一眛地赶。跑了好一会,我浑身开始冒汗,她却连一点罢休的意思都没有,豁出命似地追我,头上淌下的汗珠把额前的留海粘在额头上,湿漉漉直冒热气,嘴里的骂声成了变调的哽咽。</h3><h3> 我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怯意,继而有些内疚和怜悯,不禁不由停下脚步,她冲上来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气喘吁吁,半天才吐出句话。</h3><h3> “抓……抓……抓住你了吧……”</h3> <h3>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地上的积雪开始一点点化去。</h3><h3> 我跟她并排坐在房间里的长沙发上玩扑克牌。扑克牌只有残缺不全的二十几张,我们却玩得煞有介事,兴趣盎然,她赢了会张着缺了门牙的嘴,笑得花枝招展,输了会一脸沮丧,嘴巴撅得可以挂一把夜壶。</h3><h3> 见她一本正经,我便故意装傻,时而稀里糊涂故意输给她,时而胡绞蛮缠耍赖不认帐,她便时而得意洋洋不可一世,时而跟我吹胡子瞪眼,甚至大打出手争得不可开交。</h3><h3> 她时欢时怒,时喜时悲,我从她的泣笑嗔骂中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快乐。</h3> <h3>  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那黑长微向上翘的睫毛在明亮的眸子上扑闪扑闪地眨巴着,有着无与伦比的美。</h3><h3> 我的内心深处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想触摸她的念头,抓牌时故意碰撞她的手指,利用偷看她的牌的借口悄悄把身子向她靠……她浑然不觉,我得逞后除了感到窃喜更多的是紧张。</h3><h3>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她的母亲要带她回家去了,我一时间竟恋恋不舍起来,俨然将失去件最心爱的玩具一般,胸口被什么堵得满满的,好想哭,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从她泣笑嗔骂中体会到的那种从未有过的快乐。</h3><h3> 雪差不多化完了,只有墙角,树根那些背光的旮旯还残留着一点,映着落日的余辉显得格外洁白耀眼。</h3><h3> 那一年,我七岁。</h3><h3> &nbsp;</h3><h3> &nbsp;</h3><h3> 1999年元月 改讫</h3><h3> </h3> <h3>  </h3><h3>&nbsp;</h3><h3> (后记)</h3><h3><br></h3><h3> 现如今,那位老师屋前的泥泞小路已修成了一条能过汽车的乡村水泥路,我经常会从他家门前经过。</h3><h3> 他们一家人也早搬离了老宅,住进了隔壁的新居,只剩下原来破旧的老房子孤伶伶的呆在老地方,当年我和她坐过的那张沙发靠背紧挨着的那堵墙壁上的那扇木窗户已是破烂不堪,蛛网满布……</h3><h3> 阳光在每一个冬日一定还依旧会照在当年的那张脸上,只是定当已不是那天的那一缕了……</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