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榆火催寒食

罗文

红楼梦之寒食节之谜

　　笔者今天要讲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少写的一个节日寒食节。可能你要说寒食节不就是清明节。笔者要告诉你，寒食节和清明节是不同的，一个是节日，一个节气。由于与清明节非常接近，仅隔一天，到了近代人们将寒食节与清明节合并为一个节日，但在我国一些特别地区至今还有寒食节的庆祝活动。笔者说到这里，很显然作为此书作者曹雪芹是不可能不知道有寒食节的存在。那么，既然这么重要的节日，为何曹公前八十回没有提到？更奇怪的是，书中第十八回讲元春省亲，正好是正月十五，第十九回至二十二回都还在写正月里的事情，到了第二十三回突然就到二月二十二日，写众人搬到大观园的事情，百余字后，紧接着就写到三月中旬的一天，直至第二十五也都写三月里的事情，到了第二十六回写四月二十六这天芒种节。大家是不是觉得时间在跳跃？我们回顾这几个农历节气的顺序，立春、春分、清明、立夏、芒种，是不是正月十五后直接跳跃写到芒种节？小节气自不必多说，但四大节气的寒食清明节给跳跃过了，也就是说曹公将寒食、清明节没写，直接写芒种、端午节。那么究竟问题出在那一回？你要说愿意这样写，想这样写，难道不行吗？笔者要告诉你，曹公笔下已经有铺垫，也有构思，是准备写，或者已经写了，也可能在传阅过程中给遗失了，我们在书中是找的到蛛丝马迹的。请看第二十二回。

　　此回讲这天正好是正月二十一，凤姐给薛宝钗过生日，大家齐聚一堂好不热闹，可巧元妃从宫里派太监到府上送谜语让大家猜，贾母高兴也让众人编谜语让大家猜，期间探春出了这样一道谜语"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这谜面是不是很形象啊！儿童抬头看着天空，抬头看天空干嘛啊？放风筝！为何清明节用风筝装饰天空最好啊？因为寒食清明节合并后的老传统，放风筝！想想看拉线一断风筝随风悠悠飘去，你千万莫要埋怨东风送它远离。多好的意境、多形象！贾政一下猜出了。对吧！有许多红学家认为此谜面是曹公暗写探春命运，犹如断线风筝，将要远嫁他乡。笔者认为不仅仅如此，从这句谜面不难看出，曹公是知道寒食节的习俗的，且书中正直临近寒食节和清明节，这么重要的节日，曹公为下面的故事进行文字上的铺垫也未尝不可。你要问从那里看的出来？请看《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的第二十二回末，有这样一段描述：

贾母又与李宫裁并众姊妹说笑了一会，也觉有些困倦起来。听了听已是漏下四鼓，命将食物撤去，赏散与众人，随起身道："我们安歇罢。明日还是节下，该当早起。明日晚间再玩罢。"且听下回分解！

紧接着有这样一句批语：

庚辰：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丁亥夏。 笏叟。

贾母说什么啊？"明日还是节下！"节下就是临近节日的意思。可到了二十三回那有写过节？直到二十七回写芒种节了，现有版本没有描写寒食节和清明节的语句。但笔者认为曹公不会这样没有逻辑写书？从回末批语可以看出曹公此回尚未写完，曹公就去世了。你可能要说曹公在二十三回去世了，后面的前八十回谁写的？笔者要告诉你，这是一种创作手法，这次寒食、清明节的描写肯定很关键，于是放在后面写。皆有可能因为传阅过程中，或者因故尚未完全写完，实是遗憾的很，古时的寒食清明有许多耳熟能详的故事和诗词流传至今，从整本书来看曹公对寒食清明节和有关寒食清明节的诗词是非常了解，在写作过程中，经常用到这样的意境，如这句著名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是何等意境啊！那么说这许多，到底寒食节的由来是什么？下节笔者简要的说一下。

　　春秋战国时代，晋文公流亡期间，受尽了屈辱。仍追随着他的有一个叫介子推的人。一次晋文公饿晕了，介子推为了救他，从自己腿上割下了一块肉，用火烤熟了就送给他吃。十九年后，晋文公回国做了君主，对那些和他同甘共苦的臣子大加封赏，唯独忘了介子推。有人在晋文公面前为介子推叫屈。晋文公猛然忆起旧事，心中有愧，马上差人去请介子推上朝受赏封官。可介子推不愿受赏，并带母躲进山里，晋文公派御林军上山搜索未果，这时有人出了个主意说，不如放火烧山逼他出山。晋文公就下令放火烧山，可终究不见介子推出来。岂料介子推母子俩抱着一棵烧焦的大柳树已经死了。晋文公望着介子推的尸体后悔莫及。为了纪念介子推，晋文公下令把放火烧山的这一天定为寒食节，晓谕全国，每年这天禁忌烟火，只吃寒食。来年那棵烧焦的老柳树居然死树复活，绿枝千条，随风飘舞。古人称之为"清明柳"，伴随着岁月的流逝，寒食节静静地融入了清明节，介子推所代表的封建愚忠思想也已沉入历史长河，不过寒食所代表的人们对忠诚、廉洁、政治清明的赞许，却是千年如一的。历史上许多文人雅士在寒食清明节期间都写有传世佳作，特别是这首周邦彦的兰陵王，请看这首传世佳作。

兰陵王·柳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这首传世佳作《兰陵王》是何等意境啊！即将离开自己熟悉的京城，却还留恋着那里的情人，回想和她来往的旧事，恋恋不舍地乘船离去......。你要问北宋时期的宋词《兰陵王》与红楼梦有何关系啊？我要告诉你，这首著名的《兰陵王》是北宋时期著名诗人周邦彦传世佳作，他是寒食清明节期间创作的这首词，生动地描写出在柳树下依依惜别的情景！登上高堤眺望故乡，触动了作者的乡情。满腹的怅惘与忧愁有谁能理解呢？隋堤两边的垂柳只管向行人拂水飘绵表示惜别之情，并没有顾到京华倦客内心深处的心情，其实那欲归不得的心情才更悲凄。这首词的创作心境，曹公在书中几处都有借鉴。笔者先给大家说说这首传世佳作中的传奇故事和分析作者创作过程，自然这首词的创作心境就容易体会了。

　　要想探究作者这首《兰陵王》的创作意境，请大家随笔者先看周邦彦这首词：

少年游·并刀如水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这首词就是宋徽宗、李师师、周邦彦三人三角关系的传奇故事的传证，笔者虽未做考证，但细细品来，确也十分有趣。讲的是：北宋时期，周邦彦在都城汴梁（河南开封）与歌姬李师师相好。当时的北宋皇帝宋徽宗赵佶不务朝政，在得知歌姬李师师的艳名后也常微服到李师师家中。一次，周邦彦正和李师师相会，突然听说皇帝大驾光临，惊惶之下，急忙钻到床下。这时皇帝宋徽宗走进屋来与李师师亲昵调侃，周邦彦躲在床下忍受心上人与皇帝戏虐调情、颠龙倒凤，心中痛苦可想而知。第二天，他将这段见闻，填了一首词《少年游》，送给师师一表心迹，描写的是皇帝宋徽宗与李师师在屋内的对话，表达了作者周邦彦内心嫉妒之情，他将此词作曲送给了李师师。不想几天后，宋徽宗又去找李师师，听到李师师演唱这首词，顿时打翻醋坛问是何人所作。李师师不敢隐瞒，只得道："周邦彦词。"宋徽宗大怒拂袖而去。即日就命周邦彦离京，正直寒食清明节期间，周邦彦走在隋堤上，两边的柳树下垂，在微风中轻拂，他突然看到歌姬李师师在路边，带着送行酒与他。此时此境，周邦彦创作出传世佳作《兰陵王·柳》并送与李师师表达离别之情。这首词大意如下：正午的柳荫直直地落下，雾霭中丝丝柳枝随风摆动。在古老的隋堤上，曾经多少次看见柳絮飞舞，把匆匆离去的人相送。每次都登上高台向故乡瞭望，杭州远隔山水一重又一重。旅居京城使我厌倦，可有谁知道我心中的隐痛？在这十里长亭的路上，我折下的柳条有上千枝，可总是年复一年地把他人相送。我趁着闲暇到了郊外，本来是为了寻找旧日的行踪，不料又逢上筵席给朋友饯行。华灯照耀，我举起了酒杯，哀怨的音乐在空中飘动。驿站旁的梨花已经盛开，提醒我寒食节就要到了，人们将把榆柳的薪火取用。我满怀愁绪看着船像一样离开，梢公的竹篙插进温暖的水波，频频地朝前撑动。等船上的客人回头相看，驿站远远地抛在后面，离开了让人愁烦的京城。想要再看一眼天边，却发现已经是一片蒙胧。我孤零零地十分凄惨，堆积的愁恨有千万重。送别的河岸迂回曲折，渡口的土堡一片寂静。春色一天天浓了，斜阳挂在半空。我不禁想起那次携手，在水榭游玩，月光溶溶。我们一起在露珠盈盈的桥头，听人吹笛到曲终……唉，回忆往事，如同是一场大梦。我暗中不断垂泪，难以排遣的是那永远的隐痛。

这首旷世佳作，用词优美自然。作者用实境衬托情感。用内心的痛苦表现出离别的不舍，刻画出作者无奈的惆怅之意。

这样一首寒食清明节佳作，曹公岂能不知的，书中虽因故未写完寒食清明节的片段故事，但曹公在前八十回中多少在创作中有借鉴，请看。

　　书中第七十回，此回回目是："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此回中宝琴写有一首诗，请看：

柳絮词（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

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梨花一梦。

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

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这首句："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曹公就借用了，宋词兰陵王的隋堤一词，是指汉代皇家的园林宜春苑的水边多种有杨柳，虽说柳树成行，但远不及隋堤规模。再看第二句"明月梨花一梦。"，这句直接就用了"梨花"二字，而梨花正好是寒食清明节的季花，表达了月夜伤感惆怅之意。最后一句"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就直接说到江南江北都一样晚春残景，更加令人怀有离愁别恨的伤感之意。话至此，曹公巧借宋词《兰陵王》中的词汇，用于红楼梦中的创作，自不必多说。当然笔者未经实证考据，这里仅凭自己臆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