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绿萍</h3><h3>图片提供/王艳霞</h3> <p class="ql-block"> 《我的嚣张女友》的文笔是何其拙劣啊,拙劣到没有写出我半点的腼腆和含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咱俩是怎样好上的?”这句话在我嘴边鼓捣了三番五次,我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我也试图把那个“好”字换个别的词语来表达,终究没找出更像样的一个词。最后只好看着她风驰电掣般离去,留我呆呆地想了一天零一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翻遍了脑袋里任何一个犄角旮旯,没有翻出我俩“好上”的情景,倒是让我想起初见她时的诸多不爽。</p> <h3><br></h3><div> 丫长着一副装腔作势的身材,麻杆似的迎风独步,一副目空一切的德行;一根麻花辫齐到屁股,黑森森向所有黄的红的卷发挑衅,完全世人皆浑浊唯丫独清高的怂样。</div><div><br></div><div> 最初的好感源于丫的一堂公开课。记得上的是一节“修改病句”的专题课。“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今天你们能听我的课你们太荣幸了”,这是她的开场,大家在窃窃私语中拉开了病句修改的序幕,然后一堂井然有条别开生面的课开始了。整堂课,丫平时僵硬单一的表情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这是个不错的老师。</div> <h3> </h3><div> 大多情节是真忘记了,我估计让彼此惺惺相惜的一定是我俩的共同点,这要归功于老天爷让我俩都属处女座,处女座最让人烦的“龟毛”在我俩身上表露无遗。</div><div><br></div><div> 那时候得手写教案,一本一本的。看到她教案本的时候我就惊呆了,这难道还真有第二个错一个字就撕了重来的主?那一排排一页页干净漂亮秀气的字迹一下让我原谅了她之前所有的不食人间烟火味。</div> <h3><br></h3><div> 不只是教案本,按照上天安排我俩有一届搭伙坐一个桌子工作了,我发现了丫两本“秘籍”,一本是音乐本,一本是日记本。音乐本全部用手写,歌谱、歌词,还有目录,一页页都用娟秀的字体书写,没有丝毫差池。看到这个玩意,我一边骂丫吃饱了撑的,一边爱不释手边翻边唱起来,这以后,我经常把办公室搞得鸡犬不宁四邻不安都源于她这本本。不过这本本还真造就了城镇中学俩一级演员。俺跟丫的十几年元旦晚会元宵节晚会都担任演唱角儿,牛得很。可惜合作的不多,唯一一次是组合一个四大名著主题曲联唱。有点文化的都知道,《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三部曲子那可都是彪悍的男声演唱啊,当时校长书记在学校逡巡了三天三夜没有找着一个适合演唱《好汉歌》的主,丫翘着兰花指直勾勾指向了我。晚会上,当我们仨“男人”黑鸭子般把气氛吼起来,当俺“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一嗓子结束时,丫袅袅娉娉,弱柳扶风般凝眉轻唱,一首《枉凝眉》把俺们风头全部夺去,真不是东西!</div> <h3><br></h3><div> 丫的另一本秘籍是随身笔记。说实话,我自小秉承了母亲的文艺气息,喜欢摆弄文字,但是工作以后各种琐事各种烦根本早就忘记写日记了,直到看到丫的日记本,心灵被重重击打着了。喜欢吹毛求疵各种挑的我在她的文字面前安静了。她是一个能让灵魂安宁的人,又是一个让文字有灵魂的人,她可以从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事件中挖出很多意想不到的深意,她也可以让一个稀松平常的景色变得熠熠生辉起来。早些天看到一篇《不喝汤的鱼儿》就属于此类风格。于是我吹捧加揶揄,说,你就写小东西吧,你还是能写点小随笔啊小感想的哦。但实践证明,丫的明显不服气,也来大的了。</div> <h3><b><i><br></i></b></h3><div><b><i> “她讲学,她唱戏,她写作,她拜友,她周游世界。她以她自己的方式,歌颂温暖安宁的人间情谊,固守着自己那种特立独行的精神故乡。记得她好像说过,我们活一回,要不做点让人可写的事,要不写写可写的别人。而她,这两样都做到了——她把笔下的每个人写得如诗如歌,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满身故事的人。她把平常的日子过得不凡——细腻温婉而又如火如荼,静默特立而又有声有色!”</i></b></div><div><br></div><div> 这是她《不凡与平常——读雪小禅》里的一段,看到这个文字,我看到一颗和雪小禅契合的灵魂,更看到一种才华和一种境界。</div> <h3> <br></h3><div> <i><b> “三观颠覆。看到屈原属贵族子嗣,不去思考屈原舍弃荣华为国赴命的精神可贵,而是炫富:比“他家的钱财能买几辆我爸那样的汽车”;看到他因“刚直受到排挤”,不去憎恨世态的不公,不为屈原鸣冤,却是想到妈妈让他善于变通人际关系。这让我自然联想早些天看到的一位家长“理直气壮”地写的一篇题为《请让我的孩子远离刘胡兰》的“控诉”老师教育孩子的文章,一个民族真的要到了“远离刚直”“远离刘胡兰”的地步,那这个民族还会有希望吗?要知道,平时家庭教育与熏染对一个孩子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作用不会小于学校教育啊。看到“峨冠长衣”觉得“不可理喻”,露着“肚脐”才是正常,虽说现在“峨冠長衣”多有不便,但着装露肚这是怎样一种审美啊!</b></i></div><div><i><b> 文化缺失。不懂楚辞,“觉得兮长兮短的楚辞,竟没有杰伦哥三节棍那么有力”,流行文化、快餐文化已将孩子们养育的面黄肌瘦没底气了;终于有一个自己知道的东西,那就是“白起”,遗憾的是这个唯一的知识来源竟是影视。</b></i></div><div><i><b> 精神遗失。不懂得屈原精神,处处不解屈原:为啥要“刚直”,为啥要抱石投江?一个“也是”将两个“纵身一跃”勾连在一起,把屈原与因家长没收手机而跳楼的男孩相提并论,“哇塞,这些人可真有胆子啊,换了我就不敢下去”,调侃的语气里尽是讽刺。算算时间,隔了两千年,莫非精神就应该遗失?”</b></i></div><div><i><b><br></b></i></div><div> 这是她对我一首诗歌的评论,看到这个评论的时候,我只有一句话,丫已非复吴下阿蒙了。</div> <h3> 事实上,世上根本不缺有才气的人。无论书法,才艺还是才华,那顶多算她装腔作势身板上华丽的服装。我后面依赖的,对,就是依赖,我后面依赖的是她独有的人格。</h3><div><br></div><div> 很多时候,我觉得只要有她在我身边,我就有了主心骨。当年我担任语文教研组长的时候,一年的工作安排,头绪繁多,她总会帮我一起想;推行学案教学的时候,摸石过河,她会帮我一起写;进行公开教学的时候,她会帮我一起备;听课评课,当我唾沫横飞,把人揪斗得无地自容的时候,总会有双手悄悄掐我的腿。随后,曲终人散,她就开始批判我的张扬无知。当我跳起来准备反抗的时候,就会看到她那两根浓黑的眉毛下两颗瘆人的眼珠子里渗出的爱的微光,这微光幽幽地渗透俺的脂肪,浸入俺的心脏,于是,暴跳如雷的灰狼顿时变成绵羊,老虎般的光芒顿时成了病猫的沧桑。丫就是个驯兽师,真不是东西。</div><div><br></div><div> 有些事,刻在你心里,抠也抠不掉。不想想起,偏偏会在你眼前舞蹈。县里搞教研活动,要跟省专家进行同课异构。也就是说,非得从小县城诸多筷子里拔出一根旗杆去跟人叫板,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选上出头的那就是炮灰。我,就是么。估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幻想着替文水教育增光添彩呢。那次上的是《三峡》,俺备足了课,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光耀门楣的时刻到了。</div><div><br></div><div> 然而可是,评课时候不但省专家,本地教师的点评似乎都无一例外地崇洋媚外起来,那些个平时对俺毕恭毕敬,崇拜有加的家伙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教育的真谛,对那位省专家的课吹捧得不着边际。</div><div><br></div><div> 这是我唯一一次在公开教学上受到的心灵重创。说实话,那时候,我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孤独地站在街角,没有人领你回家。</div><div><br></div><div> 只有一个人,她来了。我又看到了那一丝微光,柔柔的,穿过雾霭,像一道冬日暖阳洒在我的身上。她说,不要迷失方向,做最真诚的人,上最真实的课,干最有用的事。她告诉我,我的那堂课是文水学校的课,是文水孩子要的课,她还说,那天的我最美。</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应该是不久,我就要离开学校了。我要到县教育局教研室工作。走的时候丫豪爽地说,“天下谁人不识君,风光去吧”,我也以为是,可谁料到以后的生活我尝到的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苦涩。是啊,再也没了以往的欢声笑语,再也没有找到“称意”的朋友。是的,称意。纳兰在《少年游》中所言:“称意即相宜”,什么是称意呢,称意就是看着你,眼睛觉得舒服,听到你,耳朵觉得舒服,摸着你,手指觉得舒服……称意了就相宜了。我常常想,其实我俩性格迥异,竟是因何而如此相宜呢?也许一定有一种不被我们体察的心灵韵律在跳动,它让我们心灵可以共振,灵魂可以交谈。于是,在那么多没有她的日子里,我清汤寡水般的日子里只剩下了我们的文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要不是那次搞朗诵会,我还真不知丫居然背叛了俺。找到她出节目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搞了个爱尚朗读群,只有六个人,六个心地干净纯洁无欲无求只喜欢默默读书琅琅诵读的人,闲暇的时候一起驾车郊游采风。我说,把我也弄进去呗,她说六个人一车正好,你那块头塞后备箱也不行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呜呼,长歌当哭啊。</p><p class="ql-block"> 怎能轻易放弃,善罢甘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恰好诗词学会换届,我竟然被莫须有的成就莫名其妙地整成会长!一群热爱文字灵魂高贵的朋友都成了微信群偶的部下,嘿嘿。大家聚在一起,谈经论道,舞文弄墨,好不惬意。我又看到丫灵动的文字闪现出来,一股失而复得的欣喜。离开她的人,离开她的文字,离开她的灵魂真的很久了,嘿嘿,现在好了,美女如云,莺歌燕语,一派升平。俺这个会长器宇轩昂,风流倜傥,就在我在群里发号施令指手画脚要求大家实名制的时候,突然有人拽了拽俺的衣角:“先把你自己的名字实名制!”唉,我这会长助理果然是助理。当初邀请丫进入学会领导层的时候丫是死活不答应,说是自己诗词造诣不够,我就说了句:你只当俺的助理,只站在俺的边儿上,关键时候扯一下俺的衣角就行!现在看来,扯衣角这事儿,她干得还真是尽职尽责。偶的个助理上司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