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父亲

林枫

五岁己记事了，父亲身高近一米八，文雅儒俊清秀，穿着制服有手枪，喜藏书，写一手好毛笔字，平时除了公干便是看书写字，但凡队伍上有什么重大活动或庆典他最活跃。在我懂事起深深烙在眼里的父亲满头花白银发。

母亲勤劳持家，文盲，常帮肋没有家室的叔叔们洗洗衣服人缘好，我曾见过母亲放在枕头里的一件天兰色旗袍和一件粉红色线外套，推测她穿在身上是很引人注目的！我兄妹三，哥比我大4岁姐大2岁，还有一个漂亮疯姐姐大我十八岁，同父异母，有我兄妹之前父亲的前段姻缘不知晓大姐多数时候是清醒的，教我们唱歌，抱我们背我们，齐肩短发漂洒很好看。母亲也就大永平姐十多岁吧。共和国初期老夫少妻很普遍。男人能文能武，女人有一点姿色厚道且目不识丁却是少有。平日母亲照顾我兄妹多，父亲有时间陪大姐多，父母会吵架，家有两间住房，吃饭在食堂，分干部和家属食堂。

七月初一至十五是一年中最为特别的日子，有七夕有中元节有佛欢喜日，横跨阴阳天堂三界外联出，一纸烟渺去千滴泪还有段沉重往事，我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示众。

六岁那年操场放电影，放映之前家属们都领到按户头分的一大包熟牛肉片，哟嗬嗬小伙伴大呼小叫相互追逐，场上人们兴致勃勃沸腾一片，夜幕降临大家边吃边看电影《芦笙恋歌》悲催的故事内容和银幕上人物真实地再现，让人们唏嘘不己深深沉浸在滚动画面中。

电影放完，操场上灯光明亮几乎同时父母对问？永平呢！一场苦情戏下来，走失了我们的疯姐姐永平“阿哥阿妹情谊长好像那流水日夜响”要命的歌声捺拨的旅律冲刺着脆弱心脉。原本压抑精神散乱内心，倍受熬煎的青春导火重创着大姐深藏心底却游移的思绪，沉寂黑夜大姐你是几时无声息地去向了哪里？夜黑风高山林深隧群魔乱舞！那生哪世冤孳随体这样的不放过你！使得你血肉娇躯赴向未测万丈深渊里！

当我成长到二十岁懂得了恋爱的年龄，母亲详尽告诉了永平大姐疯痴的过程，以及那年是怎么历尽艰难才找到了她。四川解放后不久，父亲和母亲结婚，当时大姐在城市读高中，长像姣好是校中一朵花，父亲所在部队开拨到四川大凉山雷波马边等地。大姐在假期中回到父母身边，她频繁书信引起父亲重视，按来信地址父亲作了调查，是解放前曾参加过国民党三清团的一男生与大姐恋爱，是校中一俊男，父亲立即阻止，男生却长途跋涉到凉山要接姐走，父亲教育双方，大姐执意要跟随，怒火中烧的父亲把大姐关了禁闭，七天后打开房门，天啦！文静内秀的大姐披头散发狂撕猛打父亲！眼睛里刺人喷怒的目光取代从前的清晰纯真！经过多方医治她安静了，再也恢复不了正常，呆滞梦的表情印刻在青春秀丽的脸庞。

这个变故突然，母亲也难以接受，父亲常暗地里垂泪。人们说心病心医，况且人家男生几次上门来接走大姐，并负担一辈子，父亲不知那根筋在抽死活不答应，母亲接二连三有了我们，时常又得关注大姐，那日子过得家里不吵也吵。父亲单位常换防，大姐走失过几次，都很快在附近就找到了，最长走失三，五天这场《芦笙恋歌》真是、爆发了大姐小宇宙炸得她七窍生烟，歇斯底里，狂飙狂颠！

地外川陕泰岭，交界四周原始森林高峰跌瀑野兽出没人迹罕至，寂静山林潜伏着深不可测阴霾，父母奔忙几天不见大姐身影，忧心如焚！稍休整后带上干粮根据老乡提共的线索搀扶着一路找寻。近二十天过去父母近绝望，傍晚的山间崎岖。奇迹般一老乡拐下山，父母赶忙迎上重复着千百遍的问询？老乡居然说刚才看见这个人在摘野桃，山里人真朴实，见父母摇摆欲到，赶紧扶着带着不相识的两人往山上赶，父母拼命的一路喊着永平！永平！空矿幽默山凸回响。猛然间一声细如抽丝般音声随风传来“我在这里”父母拨开路边荆棘寻声一突出山崖下，只见大姐衣衫污秽发如草蓬面如死灰蜷缩茅草丛中，身边放有几个野毛桃。父母踢踢跄跄，父亲更是老泪纵横跪朴女儿紧抱怀中母亲说那一刻三人一辈子的泪水可淌了一半。

后来一年中，永平大姐身体每况愈下，父亲少言寡语，悉心照料，无形精神上的自惭加速他的哀老。一九六四年冬未，浑身浮肿的大姐住进医院，父亲每晚陪伴着大姐身边。有天晚间母亲带着我们去看大姐，说是怕今晚大姐难熬过，病床上大姐静静躺着，父亲在床边握着姐肿得发亮的手，大姐眯成一条缝的双眼。

那一夜是父女在人间最后诀别，永平大姐广阔的生命无限的未来终止在一生永久黑暗里。父亲都说了什么，是忏悔是痛彻心扇还是仍然埋怨女儿坚定的执着？当初父亲决绝反对姐的婚姻或许不是政敌青年那么简单。哪一位父亲不深爱自己的女儿，都希望女儿一生完美！

时隔一年冬未，好像注定了的，来了一场《英雄儿女》电影片中女儿王芳清纯活泼美丽，刺激到了父亲支撑着的神经。倒下再也起不来了！父亲或许在承诺一年前离开的大姐，最终父女俩相依相偎躺在流水清清的绵阳河畔！今天父亲节献上小女儿对父亲和大姐深深怀念！

文字/林枫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