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2016.11.18夜：<br /></span><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土坯窗，舒岭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十月十九日夜，白马冈。<br /></span><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十年前的今天，62岁的你在我怀里永远的睡着了⋯你在那边还好吗？天堂里不再有病痛和贫疾了吧？十年来，唯一流过的眼泪，都是为你，为你，为你，因为我想你！想你这个当兵的男人，想你这个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父亲！永远记得你临终前说：我只攒了5千块钱，留给你给我孙女做十岁用，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还有我手上这个戒指，交给你妈，这多年来，她受苦了……</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2007年1月19日夜：</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生离的苦与死别的痛，若只能择其一，你会选谁？</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手抚父亲渐渐冰冷的脸庞，我体味到了有种感觉叫做撕心裂肺：此生宁愿给我再多的离苦，我也不要这死别的痛！为什么您只伴我三十年？</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这个冬天特别的冷。岁末的寒风挤进京山医院二楼长明的病室，在模糊的昼夜转换中我守护在邻窗的床前。当窗外又一滴寒露从枝头坠落，我也曾有过对新年的企盼。屋外行色匆匆的人们衣服和脸上都裹挟着生命的欢乐。而室内，氧气、胶管、药水和鲜血，以及昏迷，让我只感觉到心的茫然与空气的生冷。父亲就这样在这张白色的床上躺着，他生命最后的时光伴着吊瓶中的药水，正一点一滴地流逝。</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从未曾发觉时间会有如此多的属性，每一秒都那么的漫长，又是那么的珍贵。在这时间的夹缝里，我才真正能静下来想想父亲这辈子以及生命的含义。</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的一生是一个又一个苦难链接而成的。他一出生便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遗腹子的命运注定了他此生的坎坷，但他同命运不停地抗争。读完中学，父亲先是到公社当了几年通讯员，21岁时一纸入伍通知又让风华正茂的他成为一名解放军。从1964年底到1969年3月的五年间，是父亲人生最灿烂的时光。后来我曾不止一次端详他当年的当兵照，我不敢相信那个英俊少年会是我的父亲。在铁道兵第二师，父亲转战四川、云南等地，一边肩扛钢枪备战，防御列强欺凌；</span><span style="font-size: 16px; color: rgb(255, 138, 0);">一边手握仪器测量祖国山河建设新中国铁路大动脉。雄伟壮丽的乐山大佛脚下有他战斗过的足迹，奔流不息的大渡河、金沙江水中有他挥洒的汗水，载入新中国建设史册上的难度最大的成昆铁路沿线印有他英姿飒爽的身影……</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和那个时代的众多农村青年一样，父亲也是婚后去参的军。新兵训练期间父亲便入了团，4个月之后又因其出类拔萃而率先入党。在部队，父亲积极进取，掌握了一流的铁路勘测技术，这项技术后来在他退伍之后还发扬光大，1978年电力建设大潮中，京山到钱场的电力测量工作就是由父亲一手勘测完成的。退伍后，父亲先后在中学当过政教员，在卫生所当过会计，而后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在钱场供销战线，期间转战在何场、大塘湾、阮沟、方岭、白马等分店。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七宝山的大塘湾，离空山洞不远，虽然我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但大塘湾茂密的树林和湾头一汪清澈的塘水至今记忆深刻。一米来高的木柜台前，每日里站满了朴实的乡亲。我常趁着山民购物的间隙猛拍一下他们的屁股，伴着"李主任的小儿子真顽皮"的说笑声便时常在小店里荡漾开去。还记得黄昏的阳光越过远处的山野，从两扇敞开的大木门中铺进来，我领着村里的小伙伴趴在店铺的堂屋中间，用放大镜点火柴。大塘湾的笑声总是诱惑着我，父亲也就每隔一段时间把我往他二八型自行车的前杠上一扔，骑几十里沙石路，滴呤呤地打着响铃带我到大塘湾去。</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想来那时的父亲也就我现在这个年纪，可他已是四个子女的父亲了，他肩上的责任和对事业的专心远胜过现时的我。每到一处，他急群众所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为工作地周边的群众办了无数好事实事。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公家人"而自傲，与老百姓打成一片，关系处理极为融洽。直到多年后我重返他工作过的地方采访，得知我是"李主任"的儿子，老乡们就欣喜地拉着我的手不放："你爸可真是好人啊！"</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不知道仁慈宽厚是不是所有做父亲的品德，但我父亲用他的言行进行了最好的诠释。他慈悲为怀，时时刻刻以他博大的父爱呵护着几个儿女。培养我们读书，哺育我们成长，用他微薄的工资以及和母亲在田间地头勤扒苦做的劳动所得，毫无保留地地为我们付出。特别是1991年，在他年仅48岁时下岗失业，但他没有一句怨言，与母亲一起自力更生，靠在街边摆摊度日，一分一分地攒钱为我们姐弟几人筹备婚事。风里来雨里去，日复一日，受的苦，遭的罪是我们做儿女的永远也还不清的债！</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记忆中父亲您从来没有打过我一下，骂过我一声，哪怕是背后暗地里的一句责怪都没有！您总是怕我们吃不好、穿不暖、工作不顺心、家庭不和谐，总是担心怕给我们儿女增加负担，怕连累我们，身体不适也不愿去医院看病，一生勤俭节约，吃最朴素的菜，穿最廉价的衣，我们逢年过节给您的钱您一分都不用，最后积积攒攒给孙儿孙女们当压岁钱！特别是作为小儿子的我，您对我的宠爱甚至让其他子女"妒嫉"。在我就读钱场重点初中的三年里，也是父亲人生最灰暗的时期，正遭受奸佞小人的恶意打击和诬陷，承受了外人无法想像的沉重思想压力，但父亲以顽强的毅力挺了过来，他没有倒下去，他像一枝腊雪寒梅一样，用坚强和无可争辩的事实澄清了是非黑白！那三年里，父亲每周都从老家步行十几里到我学校，给我送一瓶他亲手做的我最爱吃的豆食酱炒肉。但后来我没能考上重点高中，听到这个消息后老人从钱场一步步挪回家中，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眼泪！那种心痛儿子我能深深地体会得到。后来，凭藉手中的笔，我从一名山乡"土记者"写成了全省先进。父亲每每在报上读到我的名字或看到我的照片时，虽然从不告诉我一声，但他细心地折叠好报纸锁进柜子里，那种欣喜该是怎样的一种慰藉！儿子深深地懂得，我每一步成长的路上，都凝聚着您的心血和汗水，您的每一声问候，每一句关切的话语，都是我发奋图强的强大精神动力！哪怕在您病重期间，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我不要紧，你回去上班吧，不能影响你的工作啊！"您真是我的好爸爸！如果有来生，您可一定还要做我的好爸爸！</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在县医院的最后一晚，父亲从昏迷中醒来，说想吃瓜子。我立即到超市里捧来一大堆的干果。我偎在父亲身边，与母亲一起一颗一颗的喂。我说："爸，还有别的东西也很好吃，您吃下试试。"父亲望着我连说好。我剥了松仁又剥开心果，喂到老人嘴里，一阵细碎的咀嚼声后，父亲说："真好吃！"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爸爸，这是您此生第一回吃开心果和松仁，天若有情让您活下去，儿一定天天买给您吃！</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后半夜，您和母亲的谈话将我从迷濛中惊醒。母亲小声地问："老头子，我们回家吧！"父亲隔了好一会，喃喃道："好，回家，回钱场，回白马。"我顷刻间泪流满面。人面对生死时，任何一种选择都意味着放弃，而父亲您却选择了对生的放弃！我知道，虽然我们都对您瞒着病情的严重性，但您自己心知肚明，您是不想再给儿女增添任何负担！可您知道么，儿子不想放弃，您只有63岁不到啊！</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次日清晨，母亲上街买来一双新布鞋，轻轻的为父亲穿上。父亲抬起脚端详了好一会，"嗯，很好，刚好合脚……"</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回到钱场家中，父亲躺在床上，让我打开窗户，他安静地眺望窗外。窗外是一棵梧桐树，我读书时它还是一株幼苗，而今已是参天。回家了，父亲的精神似乎好些了，清醒时还讲些笑话。独处时，他便小声地给我和母亲交代一些身后事宜。一周后，他已无法进食。昏迷中，父亲唱天沔花鼓戏，唱京剧，还不停地数数字……我们就那样静静地守着，我想，老人已然回到了他的年轻时代，沉醉在曾经灿烂的岁月里。清醒后，他捧着相册久久地看，直看到眼角渗出泪水。我想方设法联系到近处的一些战友，他们立即赶过来，泪湿衣襟后他们手拉着手回首当年，那天我看到了父亲最灿烂的笑容。</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因有急事要处理，我回荆门后于12月9日上午匆匆往家赶。一路上我在车里静静地想，想我小时候骑在父亲肩上看花鼓戏，想我婚后父母那种爱怜与彷徨之间的惆怅，想我当初有了自己的房子后老人帮着搬家时的喜悦，想这多年没有正大光明地去孝敬过老人……车至沙洋，电话响了，话筒里传来了母亲的哭泣，父亲病危！怎么可能？昨晚我还跟父亲通过电话！</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终于到家了，我扑向父亲床头，一声"爸"，父亲终于睁开眼睛，定定地看我。我紧握着老人的手不放，我希望我能传输给他生命的气息和奇迹！但是一切都晚了，下午四时半，父亲再次睁开双眼，最后望了我一眼后，平静地走了。我不敢相信这就是生与死的永别，我依然抚摸着父亲的脸颊，我一遍遍地哭喊着"爸爸！"可那张曾经多么温暖的脸庞还是无情地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人的一生中，没有什么能够代替亲情！</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爸爸，在您短暂的62年岁月里，给予了我们儿女无尽的父爱。您出生在端午节的前一天，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您就像一枝盛夏的莲花，经受住了各种难以想像的人生风雨的考验。您对党忠诚，对事业执著，对亲人关爱，对朋友真诚！我为拥有您这样的一位好父亲而倍感骄傲！</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离去已经一个多月了。此刻已是深夜，我在离家二百里的异乡凝望着相机中您最后的身影，我不禁又按起那串我熟悉的手机号码，一遍又一遍。可是，再也没有一种声音来回应儿了。爸爸，天堂里面冷不冷？您为什么不接儿的电话？！您还能听见儿的呼唤吗？</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2009.12.4</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三年了。</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刚才手机日程提醒，明日是父亲离去三周年了。</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这三年，其实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影子在我心头时时出现。在一个人静坐时，在一个人走路时，在一个人开车时，在早晨洗脸时，在晚上关上浴室门泡脚时……就会想起那张脸，那张熟悉的面孔——我的父亲！</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你这个孤独的人、可怜的人、让儿子无法释怀念念不忘的人！</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我对你的思念没有人会知道，会懂，会明白。因为你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你没有死去……</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为什么要走得那么早！那么决然！那样的无奈呀！</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想起我每次回家，你把我当成珍贵的客人一样热情款待，进门就帮我搬椅子坐，帮我倒茶，问我抽不抽烟，把存放了好长时间的好烟拿出来给我，但听到我轻声咳嗽时又说还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那时到荆门的车不好搭，每次我要上车回荆门了，你都会帮我把行李提到钱场的十字路口，你在车来的方向一个劲地眺望，有时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可你就是不走，你要看到我上车了你才走！你的脸因病泛黄，你的腿因病浮肿，但你的笑容从我记事时起就没有改变，你的慈祥和对儿子无时不流露出来的关爱，伴随我走过这么多年！儿时我坐在你的自行车前杠上，你带我到你工作过的唐湾供销社、方岭供销社、钱场供销社，那几个你曾住过的小房子我至今记忆犹新。在唐湾时我只有二三岁，但我有记忆，特别调皮，旁边的大水堰和湾里的玩伴以及我在木柜台前拍顾客屁股。上学前在钱场那个发电机房旁的小屋里，我牙痛，痛得大哭，你陪我打扑克"收板车"，你让我一遍遍看你当兵时的照片。在方岭时我呕吐，你开罐头我吃，我偷仓库的汽水喝把库房里好看的笔记本揣在怀里，你严厉喝止我幼稚的不端……</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俱往矣！我的幸福的童年，我深爱的人！</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后来我渐渐长大，我不听你话，我不好好学习，我有早恋的意识，你没有骂我一声，你天天骑着自行车从舒岭家中早出晚归，中午用煤炉给我做饭吃。你给我压在枕头下的本子上留言，要我好好学习，不能胡思乱想！我的父亲呀！</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参加工作了，你的欣喜不言而喻。总是不给我增添一丁点的麻烦，总是为自己的小儿子感到骄傲，我骑着兵二的摩托车到雁门，你在家第一次发了兵的脾气，怪他不该把车借给我。我安全回来后你却没有责怪我半句。</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没有工作前，我总是对你这看不惯那看不惯，有时出言不逊，我不知道是否伤了你的心，但你从来没有反驳我一句，哪怕一句！没有！</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结婚成家了，你极少过来。你帮忙照顾孩子，那个苦难的几个月。后来到荆门了，你只来过两次，只来过两次！！！一次是搬家，从租的小屋搬到区政府，一次是后来与母亲一起来，你过了两天就先回去了。你再也没来！你为什么不再来！！！</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你的突然离开，让我重新思考人生，思考没有了你的日子我的未来！我的改变是彻底的，我要为你争气！如果有车有房是我们用汗水换来的，更是你在天之灵在保佑着儿子，但是你却早早地走了，变成了那抔黄土！你用这种方式让儿子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挥去的遗憾，遗憾得心里生生地痛！</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明天就是你离开三周年了！三年呀！你狠心地让我思念了1095个日夜！为什么呀！我的泪水总是在这个时候悄悄地流，流不尽心中的苦痛和思念……</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br /></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在这个冬日里，你感觉得到我的呼喊吗？爸爸……</span></h3> <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2015.6.19</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你这个老头，竟已离开我们9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明天端午节，后天父亲节。这样的日子，你在天堂安好吗？你抛下我们，我真的好孤单，没有了你，我的世界缺少一把为我遮雨蔽日的伞，你就是那份依靠，让我依靠⋯⋯这个夏日的夜晚，想起你了，这种心境，无法用言语表达，心在疼在痛～</span></h3><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