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无痕

蓝雨

今天是个特殊的节日，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步履蹒跚的老人。早晨，打电话回家，老妈说老爸已经出门上工了，我听了很不悦。“老爸腿还在疼，怎么又出门上工了呢？”“你爸就是闲不住，腿也差不多好了，非要出门……”老妈还在说着，而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几十年前…… 在我三岁的时候，家里突失大火，房子化为灰烬，生父又因急性阑尾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寄住在邻居家一孔又小又黑的窑洞里。我的生身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相片上那模糊的影子…… 在极其艰难的日子里，我的继父——我现在的老父亲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父亲不是本地人，幼年因山东老家遭受水灾，和爷爷、大伯一起逃荒到本村落户。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九岁开始在农业社放羊，无论严寒酷暑，追着羊儿满山跑；因是外来户，免不了会受到排挤。环境的磨练，父亲从小就懂得了坚强和隐忍，明白了吃亏是福，也把这美好的品质传递给了我们。 在村人的介绍和撮合下，妈妈带着我们兄妹三人和从未结过婚、比她小三岁的父亲结婚了，这也遭来很多人的非议。老妈曾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入长治市太行中学，后因文化大革命的影响，才落到村里；老爸目不识丁，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起，会幸福吗？ 父亲高大魁梧，用他宽厚的肩膀和老妈一起撑起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后来有了妹妹，我们的家庭更幸福了。 　　父亲从不打骂我们，每次我们犯了错误，遭殃的总是妹妹，在妹妹几次挨骂之后，我们也慢慢懂事起来。 记得儿时，妹妹常会坐在父亲的膝头撒娇，而我，总是远远地观望，父亲拉我，也不去。那时在我心里，总觉得和父亲有一段莫名的距离。尽管如此，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们，不遗余力地为这个大家庭无私付出。 时光过得飞快，日子就这样在清苦中一天天度过。转眼间，我到县城二中读初中了，由于个子小，家里也只有一辆自行车，每周日下午，父亲都会匆匆忙忙从地里回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灰尘，擦擦脸上的汗珠，就赶紧骑车送我去学校。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年。父亲怕同学们看到他衣衫褴褛、满身灰尘的样子而取笑于我，每次送我快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就会下车，看着我安全进了校园，再踏着暮色返回。坐在父亲的车后，看着老爸魁梧的背影，心里总会溢满温暖。 　　记得有一次，地里活儿太多，父亲实在走不开，让同村的一个邻居捎我进城上学，我却死活不愿意，竟然把老妈刚蒸的让我吃一周的馒头扔了一地。父亲无奈，又从地里赶回来，送我去学校。返回时，天已经全黑了，老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磕磕绊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还差点儿摔倒在路边的水渠里。这件事，在我心里积淀了好多年，每次想起，我都会为自己的任性深感愧疚。 师范毕业后，我回到本村任教，1996年冬天的期末考试，我被安排到十多里外的学校监考，谁知前一天下了整整一夜的雪，早晨，父亲五点就起床了，做好饭才叫我。饭后，父亲削了两根木棍，父女俩一人拄着一根，冒着严寒，踏着积雪上路了。一路上，我几欲摔倒，每次都被父亲粗糙的大手稳稳托住。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在开考前顺利到达了目的地。父亲憨憨一笑，“快进去吧！下午我来接你。”下午，监考结束，我走出校门，父亲早已经等在大门外了...... 父亲总是这样，他没有过多的语言，但他却全身心爱着家庭，爱着每一个孩子。父亲对家人呵护有加，对乡亲真诚、善良。早年种地主要靠人工，我们家里有骡子、有马车，可是父亲总是帮邻居种完了，才去种自家的地，有时候错过了墒情。到了收割之时，坚持在最后守护田野的，也一定是我家的庄稼。但父亲用心锄草、施肥，每一季的庄稼长得都很好，让乡亲们甚是佩服。 每年冬季，地里活儿忙完了，当大家围着火炉取暖的时候，父亲又赶着马车独自出发了——村里通往田间地头的土路坑洼不平，修了一条又一条，没有人指派，也没有工分，父亲还是义无反顾做着，一年又一年。 那年给哥哥盖房子，一坯土塌下来把父亲全部埋了进去，哥哥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和众人用双手刨出奄奄一息的父亲。当我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了，“爸，爸，你醒醒，醒醒.....”趴在老爸的病床前，我被无边的恐惧和痛楚笼罩，泣不成声。浑身是土的父亲使劲睁开双眼，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事，没事。”就这样，父亲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如今，我们兄妹四人均已经各自成家。父亲还是牵挂不断。哥哥爱喝酒，骑车出行，老爸会格外担心；我隐忍，做事过于认真，老爸怕我生活中委屈自己，工作中过于辛苦，身体吃不消；弟弟连续几年东奔西跑，为生计奔波，老爸常常念叨，无论挣钱多少，早日平安归来；在煤矿上班的妹妹，近几年效益不好，老爸担心一家四口，生活困难。一个孩子一道肠，个个放不下呀！ 几十年辛苦付出，父亲背弯了，指甲因缺钙起了一棱一棱的。每次休息，我都会抽空回去探望二老，给老爸捶捶背，陪老妈唠唠嗑，把二老的小超市收拾得一尘不染。前几日回去探望，父亲腿疼的毛病犯了，正在一边喝中药，一边外敷调理，卷起裤子，我看到父亲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年轻时，劳动留的伤痕；有因病落下的印记，摸上去，坚硬一片。我一边心疼地抚摸老爸的双腿，一边问：“爸，疼吗？”老爸憨憨一笑，“不碍事。”其实，我背地里听老妈说，爸爸疼得严重时，腿都迈不开步，可是风湿性关节炎也没有好的方法，医生说是年少时，放羊受了风寒。而今，还未痊愈的父亲又去上工了 …… 　　有一种责任叫男人，有一种承担叫父亲，有一种无言是父爱。 曾经牵我的那双大手，成了枯瘦的“松树皮”；那宽厚的肩膀，不再结实有力；那魁梧挺拔的脊梁，被家庭的重担压弯如弓。那曾经英俊的脸庞，被岁月刻满了深深的印痕。父亲老了，步履蹒跚不再矫健，父亲老了，耳朵失聪不再灵敏…… 　　父亲的点点滴滴一直影响着我，在我的眼里，他是英雄，先人后己、舍己为人，那是实实在在的行动；他是灯塔，为迷路的孩子照亮前进的方向；他是清泉，让干涸的心灵变得丰盈温润；父爱无痕，如大海般宽广无边；父爱无声，如高山巍峨挺拔...... 我们一直住在父亲的臂弯下，慢慢成长。在父亲的眼里，我们永远只是个孩子。父母在，不远行，臂弯在，不彷徨。 老爸，您辛苦了！女儿会常常回去看望二老，为二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老爸，您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年逾花甲，不比当年了...... 老爸，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