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西子

　父爱如山

　　作者：江歌（遵义移动公司）

　　父亲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对于天堂里父亲的思念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父爱如山，最深最重却在无言时。儿时，父亲就是子女的天，为儿女遮风挡雨，有他在，就有了一处躲雨的屋檐，就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世界一直在变，只有父亲胸腔里一片沸腾的爱不变。那种沉默的流淌，如黄河滔滔不绝，如青山连绵不断。

　　我的故乡在贵州省仁怀市长岗镇，我的父亲是一名教师，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民，我们家五姊妹中我是唯一的独子，所以从小父亲就特别溺爱我。在那个年代的小乡镇里，我们的家境不算很富裕，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我的父亲十六岁开始教书，他兢兢业业教书育人几十年，桃李满天下，那是他最大的成就。生活清苦的父亲最喜欢看书，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因为从小受父亲文化的熏陶，小时候的我也喜欢看书，喜欢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体会到一种不一样的乐趣和幸福。父亲就给我买了《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等书籍，小小年纪我就一口气读完了四大名著，我乐在其中，这也是我幼年文学之梦最早的启蒙。父亲是我最早的老师，父亲的一切默默影响着我的一生。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他很少对我们发脾气打我们。小时候由于我体弱多病，没少让父亲费心劳神。我一旦身体不适就跟父亲讲，父亲总是针对病情从他那陈旧的抽屉里拿出药粒，吃过一两次基本上就药到病除。父亲那抽屉里装的药总是满满的，而且那药总是那么神效。小时候我们很少看医生，心中也没有医生的概念，父亲就是我们的保护神，在我心目中父亲就是一位伟大的医生。

　　八十年代初父亲退休后，因为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就在家里开了一间小小的杂货铺。在那艰苦的岁月，父亲的营生只为挣点零钱好补贴家里几口人的生计。父亲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地忙碌着。父亲很会做生意，正直和善的他逢人一脸笑，待人和气真诚，农村赶集的人都喜欢在他那里买东西。赶集散场后，每每看到父亲抽着旱烟，清理钞票时露出的笑容，我就看到了父亲发自内心的喜悦，那时候我就喜欢凑上前去，与父亲一起分享这份收获的快乐！

　　父亲是个勤劳简朴之人，他从不乱花钱在外面买零食，对我们五姊妹都非常疼爱。记得有一次妹妹感冒严重，鼻子流血不止，父亲心里焦灼万分。当时农村人说吃柚子可以止血，父亲在那个寒冷漆黑的夜晚穿着单薄的棉衣，顶着严寒在街上问了十几处才买到几个老柚子，后来妹妹吃了柚子后鼻血真的不流了。而此时的父亲，却已经冻得全身发抖，面色发青，他看到妹妹病情轻了才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慈祥欢愉的神情，那一幕我终身不能忘记。父母是藤，我们就是藤上结的瓜，父亲摸摸这个，抚抚那个，每个孩子都那么真心地疼，精心地呵护着。儿女健康长大，出人头地，过上好的生活，就是给父亲最好的礼物。我们的父辈默默地做了我们脚下的基石，任我们踩踏都毫无怨言，而我们又拿什么去犒劳过我们辛苦一生的父亲？

　　1986年，我初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邮电学校，老师说这么好的成绩应该读高中上大学。考虑到当时父母已经年老，自己又是独子，我觉得考个学校已经是铁饭碗了，只想早点毕业参加工作好好孝敬年迈的父母，不让他们再如此劳累。记得那年我兴冲冲地拿到省邮校的录取通知书给父亲看的时候，父亲双手捧着通知书如同捧着珍宝般读了又读，看了又看 ，平日里坚强的父亲此刻竟然幸福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那些年初中生考个中专是何等的艰难？我知道那是父亲喜悦的泪水，是他欣慰的泪水，就让他开心地流泪一次吧……他的独子考上好学校了，给他这个做老师的父亲争了光、露脸了，工作也有眉目，这对我们全家真的是一件大喜事！亲朋好友们前来道贺的时候，微笑的父亲眼眶总是含着眼泪，那样的一双泪湿的眼睛至今我一直铭记于心。那是父亲对儿子的一种殷殷期许的泪，也是父亲望子成龙的良好夙愿得以真正实现的开心的泪。我们人生路上取得的每一小步进步，都是父亲最大的欣慰和幸福的补偿，他看到我们健康长大，心如同丰收的农民，心房都被喜悦忽然填满……

　　在省城读书四年期间，父亲每个月都会如期给我汇生活费，又叮嘱大姐、二姐、三姐每个月如期给我汇款，生怕我在省城读书挨饿受苦。他平均一个星期给我写一封信告知他身体健康良好，关心我的学习状况，让我好好读书不必担忧家里。记得有一次我需要钱用，在省城打长途电话给他叫他给我急速汇钱，父亲连忙急慌慌地去银行办理汇款，却不小心在银行门口外被卖假药的骗子骗了几千元钱，那时的几千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积攒多久才能有这笔积蓄啊，父亲的爱让我感动得流泪满面，又内心充满了暗暗的自责……父亲对我们，总是一个“给”字，我们对父亲，却总是一个“要”字。在无私的父爱面前，我们总是做得那么少，那么不够……

　　我1990年毕业，因成绩优秀准备分配我到遵义市邮电局，但那时家乡仁怀县邮电局急需我这种专业学校的人才，局长亲自跑到遵义邮电局点名要我回家乡。那时母亲已经过世，年老的父亲已经70岁了，他也强烈要求我回仁怀，希望我早点娶妻生子，在他有生之年看到我成家立业，他好安心。于是我遵从父亲的心愿，回到了家乡工作，可以离父亲近一点，陪伴他的晚年生活，父亲当时非常高兴，因为他优秀的儿子回来了，而且回来的那么荣光！小时候牵着父亲的手，我仰望父亲的时候，感觉他就是一座大山。长大后我比父亲的身材还要高，当我和父亲站在一起的时候，发觉他早已不再是我少年时候感觉的那般伟岸，他竟像一个孩子需要我去关爱。

　　岁月在父亲的身体上留下了沧桑的沟壑，父亲承担着人生的悲苦，却把美好留给自己的子女。父亲满脸的皱纹有多深，他承受的辛劳和磨难就有多深。岁月和生活还有我们，把父亲硬朗的身体熬成瘦弱，煎熬成疾。1992年大年初三那天上午，父亲突然脑血栓发病，发病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守在他的床前，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父亲遗憾没有看到我成家立业，没有抱到他想疼爱的孙子。那时我还在谈恋爱，正好那天女朋友从县城来我家玩，直到父亲看到她的身影才慢慢闭上了眼睛……父亲就这样突然走了，母亲先走了，父亲又紧跟而去，从此我再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没有父母可以呼唤，我生命的来处从此缺失……

　　父亲的过世对我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他的音容笑貌以及我童年时期和读书时期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让我失声痛哭了好多次……守在父亲的灵柩前，脑海里一直浮现他在我少年生病的时候给我送水喂药的关怀场景，不禁泪飞如雨，控制不住地从脸颊奔涌而下。安葬好父亲的许多天后，我的心一直都还在流泪，我再也见不到我亲爱的父亲了，那种蚀骨的剧痛无人能够体会……小时候我们粘着父亲，想他背，想他抱。现在我想抱抱父亲，背背父亲，我已经走远的父亲，已经不再给我这样的一个感恩的机会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故乡的家园忽然变得一片沉寂。那样的沉寂，是一种让我的心无法承受的空落和惶恐。每次踏着孤单的脚步走过那些覆盖着落叶和长满荒草的小路，去看望坟墓里的父亲，我多想再像小时候一样，在父亲的肩头靠一靠，休息一下我疲惫的身心，让我感受一下父亲温暖的体温……如果我的父亲还在人间多好……

　　因为父亲病逝于春节的正月初三，所以每年春节的正月初三，不管风雨阴晴，也不管出门利还是不利，我都会如期回到故乡来到父亲的坟前，祭拜他老人家。在父亲的坟前双膝跪地祭拜，是对父亲思念的表达。当山风掀起内心怀念的思涛，当我仰望大山的时候，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么疼我爱我的好父亲，我那具有着坚硬骨骼的要强的父亲，我那拼却一生的辛劳也想让我们幸福的父亲，我多想再拥抱一下你的苍老，却只能在你的坟前点上一支烟，倒上一杯酒，和你说说心里话。父亲在九泉之下若有感知，一定能够收到儿子的思念与牵挂。

　　父亲，我一生中最温暖的一个男人。我多想岁月的镜头多记录下父亲在时我们在一起的幸福的瞬间，可惜我却没有留下一张关于父亲的照片。每次想起父亲在我记忆里留下的点滴，总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感动心痛的泪水。父爱的深沉与厚重，总是碰触到我脆弱的泪点。有些泪我不敢在众人面前流，我只在父亲的坟前像个孩子一样地流，但当我起身告别父亲的时候，我就会擦干眼泪，面对这个世界做一个坚强的有担当的男子汉。

　　转眼父亲已经过世25年了，今又父亲节，想到远在天堂的父亲，儿子至今一事无成，未能达其所愿，内疚羞愧之心溢于言表。在父亲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对于天堂里父亲的思念却如潮水般涌来。曾经的风吹来的是故乡的花香，吹来的是父亲的白发如雪，现在吹来的却是父亲坟茔的尘埃……每次在梦里见到父亲盈盈的笑意，我却总是泪流千行……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肩头，父亲让我看得更高更远，如今我站在人生的高远处，追忆着父亲的慈祥，父亲的身影，父亲的威严……

　　父爱不如母爱那般的绵柔、细腻，却给了我们最坚实的依靠，给了我们一份安心的幸福。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总有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适时的时候，给你最需要的爱与支持。父爱是一种不喧哗的包容，包容着我们的叛逆、任性、缺点和不懂事。少年倏忽不再得，当我想说一句：爸爸，我爱你，岁月已经不再给我机会，我的父亲再也听不到我心底对他的呼唤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当你有能力去报答亲情的时候，亲情却已经走远，你的内心只装满悔恨，装满遗憾，恩重如山的父爱已经无缘去报答！

　　父爱无边，真情永远伴随着他亲爱的儿女。人生的甘甜有十分，父亲却只品尝了三分。父爱如无声流淌的河流，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们的一生。父亲的音容笑貌，永远是我记忆中最深的感动。经历过世间最多风雨的是父亲，把苦痛和为难埋在心底的是父亲，最孤单却不善表达的是父亲，肩膀上承载着生活重担的是父亲，一生心甘情愿地付出，从来不说一句委屈，不喊一声累的是父亲……无论时空如何隔离了我和父亲的身体，慈祥的父亲永远都在我心中……

2017-6-14

【江歌简介】

江歌，原名赵时江，贵州作协会员，诗人，目前就职于遵义移动通信公司，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