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赵姐是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领导,她是菩萨心肠,对谁都好,对我当然更好了,因为她喜欢我的童子功(我爱七写八写的,她就管这叫童子功)。当时我家住的拥挤,她为了让我晚上能安静的看书写字,就背着厂长把厂里教育科的一间资料室给我腾出来做了我的书房兼卧室,许多我喜欢的书籍都是那时候读的,第一次发表诗歌也是在那时候,可是这种充实而快乐的时光没到两年就结束了。我无意中闯进了一场宿命的劫难,苦苦挣扎,却怎么都无法解脱,几乎到了生无可恋生不如死的地步。从此我无心看书,无心写作,更无心工作了,因为整天魂不守舍,所以给她闯了很多祸,她一次次在厂长的面前给我开脱,但是我终于“作”到让包括赵姐在内的所有领导都忍无可忍了,现在回想起来,连自己都惊讶那时候怎么会那么不着调呢?</h3><h3><br></h3><div>离开厂办的时候,她来送我,我能看的出来她既恨我的不着调又心疼我的处境,既不舍得我离开,又不得不让我离开。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己犯的错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对我的好呢?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愧疚和感激,但是我却从始至终对她连一句道歉和感恩的话都没有说过,我甚至当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我莫名其妙的想气她,想让她伤心。我总是这样对待我最爱的人,比如我最爱我妈妈和我大姐,但也最爱气她俩,事后我又会因为让她们伤心而自责的心痛欲碎。我大概属于那种自虐型的人格特质。那天我抱着我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知道她在后面,我知道她看着我了,我也知道她想跟我说句话,但是我就是不回头,就是不看她,就是不跟她说话。其实我转身离开她的瞬间已经泪流满面了。</div><div>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像中了邪一样,反反复复的跟我的朋友说赵姐如何对我好,我是多么的感激他,多么的对不起她。后来我的朋友都听烦了,一个比我脾气还直的姐们儿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怒不可遏的质问我,谁信你的话?你若真的觉得人家好,为什么不去看看她?你若真的感激人家,为什么见了面理都不理她?你怎么这么虚伪?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好几次在厂里碰见赵姐时都故意不看她,而且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其实看见她了,赵姐每次都会目送我走出去很远。</div><div><br></div> <h3>后来我离开了国企,我从高中就开始自己做生意,所以我不喜欢朝九晚五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的性格根本也不适合在国企,我是那种天马行空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家伙,不会让任何一个团体约束我。我只是遗憾,我再难见到赵姐了,我再也不能跟她甩脸子耍脾气了,她一定以为我恨她吧!她一定不知道我始终对她心存感激吧!她更不知道我爱她吧!这些隐隐作痛的遗憾,一连好几年都纠结着我的心。<br></h3><h3><br></h3><div>突然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跑来找我说,你喜欢的那个赵美金住院了,胃切除,上午做的手术,下午又推进手术室重做了一次,大夫说,血的颜色不对,其实是以为伤口里落了什么东西,病人折腾的已经够呛了。我听到这些话时整个人都木了,缓过劲儿来以后嚎啕大哭,从听到那个消息到找到赵姐的病房,好几个小时我不吃不喝,一直都在哭泣,整个人都快虚脱了。那时候我心里还有隐约的愤怒,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遭受这样的折磨。</div><div>病床上的赵姐应该没想到我会去看她,她看到我的一刹那应该有些惊讶吧,但是她太虚弱了,她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因为我哭了好几个小时,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我的样子一定让她以为我还在从前的那种状态里,她突然忧心忡忡的对我说,小史啊,你总这样将来可怎么办呀?你得出来呀!我听了她的话,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冲了出来,我坐在她的病床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哭,一直哭。</div><div><br></div><div>将近30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告诉赵姐我喜欢她,她不知道我对她充满了感激,她更不知道她曾经用她的宽容和善良温暖过一个濒临绝望的女孩的心。</div><div><br></div><div>这些年因为疲于奔命,和赵姐分分合合,但是即使十年不联系,再见面时依然像昨天刚刚分别一样。<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那些灵魂相契合的人,无论分开多久都不会陌生。</span></div><div><br></div><div>终于还是没能把那句感激的话说出口,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中国有句俗话,大恩不言谢。<font color="#010101">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表达最真挚的人间情谊。</font><font color="#ed2308">真诚的感恩是无言的付出,是寂寞的传递,是当你寒冷的时候,我愿是火种,当你怕黑的时候,我愿是灯光。</font></div><div><br></div><div>多少人在我的生命中来了又走,可是唯有你的到来最值得我珍惜。</div><div><br></div><div>谨以此文献给赵姐以及像赵姐一样包容和帮助过我的朋友们。</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