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那一年,高考连失利都谈不上的我,在家混了一年后,无聊空虚,萎蘼不振,前途一片茫然,把希望寄予爸妈的心越来越焦灼。</h3><h3> 暑假,满街的招生小桌,一张张招生广告,江西师大、江西财大、科技学院……各种公立私立的本省大学铺天盖地招收自考生,读书时不努力,未老大已徒伤悲。对于当时的我,大学,是一个神圣而遥远的所在,大学生,更是我未曾奢望的角色。虽然不是统招生,算不上大红花轿抬进的明媒正娶,可当一个地位低一等的偏门也算混进了深宅大院不是。于是,满怀着一颗急于离开家门想去外面看看的憧憬心情,挑了一个本省名气最大的学府,报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一一音乐,就迈进了大学之门。</h3><h3><br></h3> <h3> 想像与现实的距离总是有着差距,年少时尤甚。</h3><h3> 九月的一天,爸妈叫上单位的司机开车把我送到了省城的学校,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回家了。</h3><h3> 当真的离开了舒适的家,离开了父母,要自己独立的生活,我这个从未只身出过远门的独生女没有感受到自由快乐和新奇兴奋,而只有面对新环境的无措无助和孤独自卑。身边的同学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一直习惯于说土话的我却羞于出声。</h3><h3> 所住的寝室狭窄至极,只有几个平方米,却住了四个人,到处塞满了东西,连块空地都几乎没有,除了坐在床上,几乎无立锥之处。这还不算,往窗户外一看,竟是铁轨!深夜,震耳发聩的火车鸣笛声还在老远就叫嚣着,紧接着就是在整个房子和床板的震动中,火车如一头猛兽怒吼般的呼啸而过……头天晚上,我彻底的抓狂,一夜无眠。</h3><h3> 只有离开家,才发现了自己的依赖和脆弱,独立能力差,做什么事都笨手笨脚无所适从。常看着脸盆里的衣服无从下手,只知道拼命的打满肥皂,看着好多好多的泡沫心里才踏实。有一次,同在洗衣房洗衣服的慧,见我这情状,摇摇头,知道我是个“娇娇的独生女”,然后她亲自做示范,教了我几招洗衣服的要领,呵呵,只到现在我仍在用。</h3><h3> 慧是我室友,永修人,比我大两岁,小小的眼晴,厚厚的嘴唇,看起来很性感,眉毛画的很见功力,学美术的她对化妆有一套,她有一个高中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在我眼里,她成熟老练,热情善谈,一副啥都懂的大姐样子,虽说是家里三姐妹中的老幺,可是她生活节俭,从不乱花钱,专业也不错,属于有悟性的一种。</h3><h3> </h3> <h3> 想家,生活的不适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好转了不少,心情好的时候开始学会享受校园的生活。食堂的菜很可口,每一样都想吃。校电影院又在播放经典剧目。早晨的空气多清新,校园湖畔的杨柳秀美动人,湖边练声的学子多么的勤奋向上,还有音乐系的帅哥真的很多哦,最令我高兴的是,和同寝室的几个女孩渐渐的熟悉起来,开始有说有笑,疯疯癫癫了……一切都是新的,可这只是状态好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十八岁时的心情总是那么飘忽不定。</h3><div> 也许是久存在心里积蓄的心理问题,也许是家庭,也许是爱情,也许是经历,那时的我常常莫名其妙的抑郁,抑郁时,一切都是灰暗的,消极的,不可自拔的,所有的人都令我羡慕,只有自己是我不愿面对的。</div><div> 那天晚上,晚自习时间,又掉进了情绪深渊的我,失魂落魄的走在校园里,想家的心十分浓烈,不知不觉的走进统招生的女生宿舍,因为那里有一台磁卡电话,我站到几个女生后排着队……终于轮到我了,电话通了,妈妈亲切温暖的声音带着哭腔,告诉我:“外婆过世了!”那一刻,痛苦伤心排山倒海,站在电话前,我痛哭失声……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环抱过来,轻拍着我的肩头,安慰道:"别哭了,别难过了。"我抬起泪眼一看,原来是住在同层的一个自考生,她长相粗犷,个子大且五官大,平时看起来有点凶,可是当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暖可亲啊!我扑在她的怀里,渴望找到安慰和依赖。我无法接受从小把我带大,最疼爱我的外婆就这么的走了,我连和她送个别都没有……</div><div> 也许不会有人懂我当时的想法,我没有回家参加外婆的葬礼!这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她的遗容,不想面对那样生离死别的场景,所以,我选择的是逃避!可是当年我没有回去送外婆最后一程,后来却成了我心里永远的隐痛。</div><div> </div><div><br></div><div><br></div> <h3> 在那段日子里,我的情绪时好时坏,我想自己已经有轻度的抑郁症了,同寝室的几个女孩已对我这个样子见怪不怪了。情绪不好时,她们有时会陪我,带我出去玩,逗我开心,可是常常并无效果。其实当时的我很想走出心理的困境,可是抑郁就像一个反复出现的梦魇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h3><div> 那一天下午,我又“犯病"了,躺在床上,一副消沉的样子。慧拉着我起来,要我跟她出去走走。于是我们走出了宿舍,那时的我看起来两眼无神,脸色黯淡。慧挽着我的手,老找一些轻松的话题和我聊,我强颜欢笑,配合着她。走出校门后,来到一家食品店,她掏钱买了一包汾煌雪梅,我们边吃边走,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人民公园。</div><div> 不知是公园美丽的景色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抑或是某一个话题让我灿然,又或许是汾煌雪梅味道的酸甜,总之,我们回来后,我的心情亮了,开了,持续了好些天。</div> <h3> 那一年是1998年的秋天,多年以后,我多次来到人民公园,行走在当年走过的路径,看着微波荡漾的小湖,以及湖边的亭台……这些情景常让我想起慧,想起曾经那么无助的我。</h3><h3> 那个青春期迷茫抑郁的我在人生的际遇和时光的流转中已渐渐的治愈。九九年我考上了本地区的师院,离开了省城的那所学校,慧也和我从九九年分别至今,再也没见过。</h3><h3> 有些朋友,有些人虽然在人生的旅途中和我们只有着短短的交集,可是他们却曾在灰暗岁月里为我们的心点亮了一束烛光,那一刻的温暖足以让我们记取一生。</h3><h3> 那一包汾煌雪梅,已成了回忆的一枚标签。那酸甜的滋味是岁月的回首,是青春的回味。<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