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引子】</h3><h3>初遇辰翔,在韩国的济州岛。我们一起爬山,去看汉拿山落日,我们很耐心的等待天空光线的变化,漫无边际的聊天……有趣的是,在这个半山古亭中,还有一个日本老者,在给两个韩国女孩讲哲学,显然是语言不通,因此用的是夹杂英语,讲的是宁静致远……我和辰翔聊的是风、是云、是光……那天在这个小木亭中,中文、英文、日文和韩文与远方汉拿山的落日交融在一起,奇异而美妙……辰翔是一个从小就以提琴为生命依托的小音乐家,独自在北京求学,而后又漂洋过海去了纽约……我突然发现在他的感官中风云变幻、日出日落、潮起云涌原来都是有声音的、有色彩的!回到住的地方,他给我们拉了几段提琴,拉一段就停下来,告诉我们这段要表达的情感,弓怎么表达、弦怎么表达,然后再拉一次,使每一次颤音都能颤动到你的心里……人有不同的职业,但像辰翔这样把对职业的爱融进自己血液里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辰翔就是这样一位敏感的小音乐家,他在留学前前后后写下了一些文字,取名为沉思录……</h3><h3><br /></h3><h3>寒江月 晓江</h3><h3>2017年6月北京暴雨前</h3><h3><br /></h3> <h3>【沉思录·山丘】</h3><h3><br /></h3><h3>东方卫视的跨年演唱会,一首略带沧桑的《山丘》,李宗盛抱着吉它,淡淡地唱着来自心底的人生感悟,这是第一首让我几近落泪的歌,我没有想到,这位和我年龄相差甚远的老男人竟与我有那么多的相似的心境。</h3><h3><br /></h3><h3>这首歌里有太多的重合,与我的重合,与世间的所有敢于奋斗的人们的重合。这些人里,有的人已老,心却年轻,有的人正年轻,心却已历经沧桑,但这都不影响,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奋斗,与命运相斗,与自己相斗。</h3><h3><br /></h3><h3>我会想起那个不理疲倦的行者,不断地翻越山丘,这已然成了他的快乐,纵使每一次的翻越都使他精疲力尽,几近遍体鳞伤,但他却不在意,因为精神上的欢愉远远的超过了肉体上的痛苦,当他站在山顶上望着初升的太阳,让阳光肆意地洒在自己的身上,那一刻他是胜利者,是幸运儿,是自己的主宰,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再有黑暗能占据他、包围他,他的全身充满力量,接着,他看到了下一座山,以及崭新的路……;</h3><h3><br /></h3><h3>我会想起那个不理世俗的剑客,面对命运,不断地还手,回击,这是他追寻自由的仪式,他当然不是不知实力的悬殊,他当然不是不自量力的人,但是他根本不去考虑,人生总要不自量一回,与无法打败的强敌抗争,不向权利屈服,不去理会这给自己带来的伤痛,至死方休……在这过程开始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成为一个强者,成为一个值得对手尊重,值得世人敬佩的剑客。</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5;">也许,行者和剑客总是孤独的,就像行者翻越无数的山丘之后,蓦然回首,身后已无人追随,只能祈望山丘的那边还有个同路的行者,他了解自己的心酸,痛苦,快乐,幸福,迷惘以及无助……;就在剑客发起无数次冲锋之后,遍体鳞伤,却发现身前已无人相伴,只能祈望再坚持这一瞬,还有位同心的剑客会加入战斗,他了解自己的伤痛,力竭,欢愉,信念,迷失以及动摇……他们抱定这样的信念,坚持下去,纵使看不见光明,却不愿,也不甘回头,因为他们深知来路的黑暗,一旦放弃,一无所有。</span><br /></h3><h3><br /></h3><h3>其实,在山丘的那边又怎会无人等候?这世间总会有一个同路的行者,能相伴左右,他走过与你相同的往路,他深知将要与你共同面对的前途,你们就像老友一般,连话都不用说一句,相视一笑,共同上路;在那一瞬之后,又怎会无人战斗?这世间总会有一位同心的剑客,追随前后,他与你一样蔑视强大,无视权利,崇尚勇敢,这一生只此一次不自量与命运相斗,却在不经意间成了你的盟友,你们就像多年的战友一般,配合默契,共同对抗被你们深深蔑视的强敌……</h3><h3><br /></h3><h3>人生就是如此,如果你一直回望过去,将过去锁在心里,不去触碰,不去汲取,也不愿面对未来,你就会一直沉湎于过去,那暗无天日的,只有一盏孤灯的过去,你不懂什么才值得你用性命相博,更不会拥有阳光,雨露,幸福,更不用说什么是精神的快乐、心灵的自由,到最后,当你发现你的过去只是一个颠倒梦想之物,只是梦幻泡影,那一天,就是你一无所有之日。</h3><h3><br /></h3><h3>所以,继续向前走吧!任它前路无止境,荆棘满布,不去想!只把心一横,衣一紧,踏步向前。纵使面对多磨难,妖魔为患,又何惧?只将剑出鞘,目圆睁,所向披靡。</h3><h3><br /></h3><h3><br /></h3> <h3>【沉思录·孤独】</h3><h3><br /></h3><h3>对于即将开始的美国学习,不断的有人祝贺,祝贺之余,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其实不过是平日里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但在此时却被无限放大。最有意思的便是临行前的家宴,至亲挚友齐聚一堂,连乡下的几个叔伯都赶了过来,庆祝之余也要求我在出国之前对这几年的学习做一个总结,第一次,我作为一个家族的荣耀开口讲话,虽然当时的我并未感到什么,但是现今每每想起,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就像几十年前父亲成了家族中第一个走出农村的孩子一样,我成了家族中第一个走出中国的孩子,家族的命运仿佛开始了轮回。</h3><h3><br /></h3><h3>大概是受蒋勋先生的影响吧,对于以后的日子我总想写一写孤独。我觉得我不惧怕孤独,更享受孤独,孤独于我应是一个审视自己的机会,让我反省自己的过失,也让我发现自己的独特。虽然母亲坚持认为我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是我却抵死不接受,并更加标榜自己的孤独。其实我思考孤独,也是因为我觉得这样我可以理解父亲的人生。独自从家乡到大城市学习,闯荡,那一定是孤独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奶奶的安慰开导,独自承受所有的压力,所以与其说我是在标榜自己的孤独,倒不如说我在为我所要面临的孤独而做着准备。</h3> <h3>当我做好准备,准备好面对纽约的冷漠,直面我的处境,来到美国时,面临的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严峻。虽然我依然觉得我可以感受到孤独。我想家,我的语言交流也不尽如人意。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开始尝试解决这些问题,这也要感谢扬和龙龙。我还是会想家,但是我觉得会想家是幸福的;我的交流还是有小问题,但那几乎都是因为我根本没在听。我记起一位叔叔曾很用心地告诉我,积极的去接受一件事物,那么跟这件事物有关的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顺利,这就是境随心转吧。于是我开始尝试喜欢纽约,突然间发现,纽约是那么的可爱,纽约那种深入骨髓的自由意志与我契合得天衣无缝,纽约的多元化也更让我惊奇,纽约可以有时代广场这样繁华的商业区,几乎24小时都处于流光溢彩的喧闹中,也可以有中央公园那样安静的绿洲,几乎每时每刻都能给忙碌的人们一个用来小憩的长椅。纽约其实挺友好的,我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因为在纽约我并没有感到孤独。</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5;">就在今天晚饭后,我与朋友去河边散步,正值傍晚,天边一片光亮。吹着海风,心胸开朗。我想着的仍然有关孤独,我看向身边的朋友,欢笑嬉闹,高谈阔论。所说的话题尽是我所钟爱的,美食,武术,音乐,宗教。我忽然意识到我不惧怕孤独也许并不是因为我敢于直面它,而是因为我本就不孤独。我所享受的也并不是孤独,而是大家安静的陪伴,在这样的安静里我会更多的去领悟,也正是在这样的安静里我能发现更多的美,一朵小花,一片嫩芽,一句歌词,一口香茶,一丝微风,一片云朵,都可以是最美的事物,甚至在这样的心境里,连我的琴声都比平时还要更好听一点。我意识到对于我的孤独,我理解错了,我并不孤独,我在人生的路程上从不缺少他人的陪伴,理解与包容,我所感受到的美也并非孤独,而是一颗安静的心。再回眼望去,夕阳西下,而天涯之间,断肠人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求学少年。</span><br /></h3><h3><br /></h3> <h3>【沉思录·乡愁】</h3><h3><br /></h3><h3>小学之前我对于故乡一直都是没有概念的,只在随父亲的工作调动从福州迁往南昌时,才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故乡。经常的,我会想回福州,会想外公外婆,会想我的小伙伴们,当时我觉得那就是乡愁吧。之后,南来的北上去了北京,回福建的次数也愈少,思乡便也逐渐淡了。只在过节时回家,亲人团聚,吵吵闹闹,家长里短,一地鸡毛,却是故乡的最真实最美的样子。</h3><h3><br /></h3><h3>出国前,外公问我对于出国留学有没有什么感觉,我回答得很平静,就像是我准备了这个答案很久,涓涓流淌而出,我说:"兴奋、期待、紧张、焦虑,您希望听到什么呢?真的没有感想。对于一个在心里计划了七年、想了七年的事情,早就做了所有的准备,这件事情最后的发生只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能有什么想法呢?也许在开始是有的,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可能都还有,但到了最后的那几年,什么感受都没了。"我不知道外公对于这个答案是否满意,但那确实是我那时的心声,有无奈,有自豪。</h3><h3><br /></h3><h3>登上飞往纽约的飞机,我的答案却开始改变了,大概是因为临行前的突发情况吧,(签证系统故障,我几近无法赶上飞机)我产生了惰念,想着多呆几日也挺好,我开始恋家,虽然稍瞬即逝,但是不可否认,我真的有点不想走了,我想着这也许就是乡愁吧,看来不论我做何准备,终究还是与现实有异,说没感觉,其实乡愁满腹。</h3><h3><br /></h3><h3>到了美国之后,因为忙于学习,几乎没什么时间思考此事,只是偶尔想起自己身处国外,惊讶之余,感慨万千,从前听人说某某人在外国留学,觉得远在千里,遥不可及,然而现下自己也身处国外,竟却起了变化,虽然仍是远在千里,遥不可及,但是没了那种轻松,厚重了些许。</h3><h3><br /></h3><h3><br /></h3><h3><br /></h3> <h3>一次小聚,几人嚷嚷着要吃川菜,便寻着去了一家不近川菜馆,汤足饭饱,正在飘然欲仙时,扬的一句话,几乎让我哭出来,他说:这是我到美国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乍听无感,细思却真的热泪盈眶,什么时候我们连吃顿川菜都要如此感慨了,学校餐食,可谓味同嚼蜡,即使是楼下饭馆,也无甚趣味,不过普通食物,算不得饕餮,唯有这川菜,仅闻香味,已然食指大动,几双筷子上下翻飞,众人吃像,似风扫落叶,似飞沙走石,狼吞虎咽之后,一个饱嗝,嗝出的不是胀气,实是这一月的乡愁。是啊,自到美国以来最饱的一顿,也是最温暖的一顿。</h3><h3><br /></h3><h3>到那一刻我才理解乡愁,乡愁不是想家,想家有如阴云一般,笼罩心头,挥之不去,去之再来。而乡愁只是淡淡的一种感觉,时有时无,茶余饭后,闲暇惫懒,才会有一丝体会,而众人玩玩闹闹,便也随风而过,目送行远,会心一笑,再无后话。现在再想起《乡愁》,惊为神笔,余光中老先生确实深有体会,乡愁并不是一种切切实实的感情,它不悲,不喜,非怒,非惜,但又确实存在,无法用词语表达,只能说,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是否真的只有流浪过后,在会懂得故乡,才会懂得乡愁?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会带着乡愁,带着故乡,去远方流浪。</h3> <h3>【沉思录·初心】</h3><h3><br /></h3><h3>记得小时候,我家的书房里有一个大柜子,里面放置的不是书,而是姿态各异的大小石印。父亲喜欢石头,尤喜石印,不知为何,世上的文玩千万,他却唯对石印情有独钟。自小耳濡目染,逐渐的我也喜父亲之所喜,好父亲之所好了。</h3><h3><br /></h3><h3>我有一小方印,是父亲在我出国前为我寻来的,白田石料,找了位要好的雕刻老师傅,仿古的雕法,一条小螭龙匍匐于上,虽然小巧玲珑,却也带了几分端庄大气。拿在手里,盘玩细看,爱不释手。忙谢过父亲,父亲却说:"还没有完成,字没刻。"翻过来一看,果然还光滑如初。我问父亲该刻什么好,他说这是你自己的印,你自己想刻什么。</h3><h3><br /></h3><h3>初时想刻"孤独"二字,因那时正在看蒋勋先生的《孤独六讲》,上面说一个人闯荡,当先学会与自己独处,直面自己的内心,然后方能坦然面对前途。母亲又说不如刻"慎独",古人云:小人闲居而不善,故君子慎独。想来想去,却又都不太恰好,我又恐辜负了这一小方印,便先打消了刻印的念头。</h3><h3><br /></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5;">一次偶然机会,去福州连江的旗福寺里看望法贤师父,相谈甚欢,临走时,不经意一回头,蓦的看见一幅字:不忘初心。一瞬间,思虑翻涌,不知其所起,只觉醍醐灌顶,仿佛世间只剩了我和这一幅字,热泪盈眶,言语尽失。我当时就决定,就在那一小方印上刻这"初心"二字。其实为什么要刻这两个字,我那时也不清楚,只是似乎这两个字让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起。</span><br /></h3><h3><br /></h3><h3>我想起了我笔下的那个行者,他不停的向前走着,翻越每一座山岗,不论春秋,无谓冬夏;风雪交加,没能使他停下;阳光明媚,不曾放慢他的脚步;欢爱温暖,虽然流连,但终归还是折返回路上……他可谓是不忘初心吗?回程时听李宗盛的《爱的代价》,歌里唱着: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是啊,年少时的梦,始终像花儿一样,绽放在内心里不经意的角落,每一次不经意看见,有悲伤,有欢喜……这可是初心吗?</h3><h3><br /></h3><h3>恍惚中,我又一次回到了一年前远赴美国考学的那段时光。走出芝加哥的机场,我茫然不知所往,我说着不很流利的英语,向一个黑人大妈打听在哪打车,大妈用接近rap的语速说了一大段话,我却只听懂了一个"三号门",还好,出了三号门,一位墨西哥司机迎上来,只是他说的火星式的英语,我仍是一个字没听懂。对他说完了地址,便不再想说任何话。我惆怅地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想着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付了不便宜的车费,将沉重的行李搬上楼,虽饿得心里发慌,但我躺在小旅馆的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突然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国人的声音,那是夏老师打来的电话,在那样一个窘迫的晚上,夏老师所能给我带来的安慰,实是旁人所体会不到的。那天我们聊到很晚,聊了什么我已全然不记得,只记得睡觉的时候我很踏实。</h3><h3><br /></h3><h3>说实话,我时常想念那个晚上的窘迫,还有那段考学的时光,那让我有可追逐的目标,有为之奋斗的理由。在美国的那一场场考试并不是对我学习的验证,而是告诉我:学,永无止境。而我,当始终如饥似渴,战战兢兢,虚心求教,方能不负初心。</h3><h3><br /></h3><h3>我忽然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会喜欢石印,一块好的石料,必经沧海桑田,才有这般好成色,它躺卧于山谷溪涧,千年如一日,依然只是顽石一块,纵有人采走雕琢,打磨成器,艳惊四座,标出天价,它也只是石头而已,任人如何摩挲把玩,乃至奉之高阁,任人弃如敝履,日月蹉跎,可改变的只空有其形,永不改变的却是其初心!</h3><h3><br /></h3> <h3>【沉思录·捨.不得】</h3><h3><br /></h3><h3>我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让自己远离人群,远离喧嚣,独自一人出走,塞上耳机,静静思考。我觉得这就像是在打扫我的心境,使我不那么浮躁。每次出走时,我总会抓着一本书。起初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偶尔的大脑空白时有可以思考的事物,但是逐渐的,我越发觉得带的书很重要。</h3><h3><br /></h3><h3>从前读蔡澜,懂得了连吃喝玩乐都应该慢慢来,生活更应如此;后来读余秋雨,文化苦旅,知道文人为何酸楚,更理解"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又读蒋勋,慢慢的看见了美从何来,更知道一颗安静的心有多大的能量。</h3><h3><br /></h3> <h3><br /></h3><h3>偶尔也会买纸质书,拿在手里,倍感亲切,甚至觉得自己的文人气质也加重了些许,当然,购买的纸质书定有我觉得值得珍藏的理由。书名《舍得,舍不得》,精装的书,纸质厚实,文字朴质无华,却给人一种震撼,仿佛混混浊世里的一朵莲花,清明而飘逸,没有太多修饰,却令人读着舒服。开篇第一章,写的他的两方印,一方阳刻,一方阴刻;一方刻的"捨得",一方刻的"捨不得";"捨得"存于现实,所以阳刻,朱文,"捨不得"存于虚幻,所以阴刻,白文。起初不以为意,多读几遍,滋味无穷。</h3><h3><br /></h3><h3>是啊,人生中有太多的不捨,遭遇的人,经历的事,太多的时光捨不得,太多的地方捨不得,太多的邂逅捨不得。这许许多多的捨不得最后都存于记忆,成为午夜梦回时的好去处。就像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翡冷翠的旧桥与托斯卡纳的阳光,威尼斯的广场的面具和起起落落的鸽子,还有佩吉小镇静谧而凉爽的夏夜,以及米拉山口的漫无边际的星空……就像我永远记得陪着我长大的哈利波特,魔法世界,霍格沃茨,这些我童年最美的梦,我曾以为随着时间流逝,我不再会为虚幻的这一切所感动,但是当我踏进霍格莫德村的那一刹那,我发觉在这么多这么多年后,我终于还是舍不得放下我童年时的白日梦。就像我随时会想起附中时我的那个"小山头",七个好友,七个文艺少年,七个自由而奔放的生命,致礼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少年豪情,我们建立了自己的组织,各自起了代号,并用代号的首字母排列组合,命名了我们的组织--JEFWORS。我们一起做过意气少年曾经做过或未曾做过的事情,我愿意为"JEFWORS"一次次地作文纪念,即便有一天,我才思枯竭,再写不出只言片语,那它也是我心里永远的感动,因为这是我难舍的青春。</h3><h3><br /></h3><h3>春假出游,几个在美国的同班好友约着一起去奥兰多。在迪士尼乐园,连吃带玩,浪了一天,看完花车游行,临到游览结束时又听说晚些时候还有焰火表演。我和龙拖着疲惫的双腿,实在不想再回去,于是迎着夏夜偏冷的凉风等在游乐园的门口,远远的看见焰火在空中炸开,变化,成为绚烂的花朵。在辉煌的背景旋律里,我竟没来由的感动了起来。焰火表演结束,同伴们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园区,蓦然发现一位同行的女生在落泪,究其缘由,竟也是为绚烂的烟火所感动,言语中透着那么多的不舍。</h3><h3><br /></h3><h3>那一刻我忽然想到,那些让我难以忘怀的地方,那些美得令我心碎的时光,甚至是那些我在写文章时难以舍弃的词句,都像这焰火一样让绚烂而又转瞬即逝。原来,人生中那么多的不舍,那么多的捨不得,并不都缘于我们的欲望,我们舍不得,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在我们舍弃之后还能得到什么,所以我们可能宁愿不得,也固执地不愿捨,这才有了这许许多多的捨不得。或者说因为要我舍弃的东西实在是太珍贵了,正是那些珍贵的山水疆域,珍贵的时光流年,珍贵的旧友新识,珍贵的点点滴滴、周遭相逢构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我,我不舍,是因为我舍不起也舍不得,因为舍弃了这些便是舍弃了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我自己……</h3><h3><br /></h3> <h3>【沉思录· 江湖】</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5;">每次回国,我都要回答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烦到恶心的问题:你觉得纽约好还是中国好?更可怕的是,虽然我仅从他们的眼光中就能感受到他们对于"中国好"这个答案的渴望,但是我却始终没想明白他们问话的目的。是出于对我的价值观是否改变的关心,抑或是因为狭隘的民族主义,还是只是单纯的饭后消遣。每每谈起,脑仁发麻,目瞪口呆。</span><br /></h3> <h3>我不会回答纽约好,因为我永远忘不了我初到纽约那天的杂乱,茫然。三个人,五个行李箱,挤在一辆小轿车里,车子的避震器不太好,一路从纽瓦克机场颠回125街,下车的时候,空气真的是甜的。放了行李,买了难吃无比的麦当劳,满脑子都是出国的沉重感,那时候看着自己的小屋真的觉得满眼都是灰色的。但我又确实的不想回答纽约不好,在那样一个偌大的国家,纽约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更让我见到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第五大道的繁华似锦,中央公园的静谧美好,大都会博物馆的深邃庄严,还有时代广场那些来往匆匆的游客在忙于张望周遭,私以为那就是"时代"的光辉的同时,却又实实在在的成了那"时代"的一部分。我见识到的不仅是一个多样的城市,更是一个拥有极为强大的包容性的文化,一个允许无限可能的文化。</h3> <h3>有人说:所有的美国人都是一样的,只有纽约住的是纽约人。纽约人的冷漠好像世界闻名,但在我看来,冷漠真的只是相对的。走在街上如果你向身边的人投以微笑,对方也同样会报以微笑,你问路,对方也同样会尽力指路,但只是纽约客太匆忙了,匆忙到你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这个过客的温暖,他就已然成了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一个巨大的,灯火辉煌的世界,充满彷徨。</h3> <h3>就在昨天,一位我只见过两面的长辈去世了,就在这两面的缘分里,他已然成为了一个亲切的受我尊重和欣赏的人。我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有一种震惊,我很想和父亲一同去为他送行,但是我连说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我与他也许就只有这两面的缘分,自此便天人永隔。人与人的分离是迟早的事,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用心的了解他,欣赏他,便是没辜负这两面之缘。</h3> <h3>这难道不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吗?人们相聚,人们分离,人们悲伤,人们欢喜,这都是客观规律,多少人试图以一己之力影响它,拼命挽留那一个过客,也许曾经成功过,但也并不因一个人的心力而改变。在纽约,虽没看见过,但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然懂得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