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拔茅针与㷋茅柴

邵嘉敏

<h3>  初春的田野边是农家小孩的欢乐宝地。田岸上、浜滩边,枯燥的老茅草墩里,他们正仔细寻觅着什么。哦,那正冒出头露出青青的、尖尖的细芯的尤物,即是茅针。</h3><h3> 初生的茅草形状如针,我们人小眼明手脚快,一根一根拔起来,攥在手心里。轻轻剥开它的外衣,包裹着的花芯洁白柔绵细嫩,迫不及待往嘴里送。抿一抿,糯糯的、柔柔的;嚼一嚼,顿觉满口生津;啧一啧,清香甜润,回味无穷。听老人说,吃多了会流鼻血,可我们并没有太当回事,照样吃的很欢。临走,还要留一把,明天带给镇上的同学尝鲜。</h3><h3> 如今,本地茅草不多见了,当然无茅针了。有时踏青偶尔看到,亲切感油然而生。现在的孩子知道茅针不多了,知道并敢去拔来尝尝的更寥寥无几。他们更钟情于电子的、遥控的、音控的东西。对田野的疏离,茅针在一年一度的春风中孤独地老去,有时候会让我觉得世界在远去。</h3><h3> 深秋,北方的寒风吹来,茅草的枝叶枯了。连续几天晴日后,我们照例集合着去举行一项重大活动一一㷋茅柴。化两分钱从杂货店买来一盒火柴,蜂拥着奔向空旷的浜滩田岸。此时枯去的茅柴一片焦黄,燥燥的。我们拣长得兴密的地方集拢来用火柴点着,顿时如狼烟四起,火顺着风,风助火势,向上、向南、向周围蔓延。这火不很热烈,但胶合着,凡㷋过的地方一片焦黑,似告别过去的岁月,待来年开春的重生。如白居易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宅上老人也说了,茅柴㷋㷋,明年更赞。是呵!影像虽已消逝,灵韵却在蓄存。死亡与新生同在,死的悲壮,生的更旺。大自然的法则,真实直率,绝不含糊。田野四季岂能常绿,人间万物何会不衰。枯荣生死交替,亦如人生起伏。</h3><h3> 大自然的造化,让我感悟生命的厚度。智者说,生活是一个无定义的概念。人生更是一个多元、多解的方程。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人生几十年来,有欢欣也有悲伤,有甜蜜也有苦涩,过去之后又是新生。</h3><h3> 忽然想起一首歌,"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世事无相,相由心生。人生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 一点不起眼的茅草,不在意大红大紫,不拘泥环境条件。节制又合作,甘于卑下;天真又有担当,敢于腐烂而不留一丝痕迹。人啊,要有一点植物性。生命,可以是季节的嬗变。茅草的枯荣,是对大自然最虔诚的归依。</h3> <h3>(㷋。音tan。本地方言,燃、烧之意。字典解释为烬)</h3>